正是因為手上握了這樣一個把柄,他們也不怕拿捏不住張少良,就連剛剛聽到張少良下山去時,楊全廷都不是很擔心,他不認為張少良會將自己的父親也親手送進監獄,但事實證明,張少良就是個瘋子!


    “市領導已經來了,還組織了水利專家過來。”孫文財再次說了一句。


    這一句,猶如一記重錘打到了楊全廷的胸口上,讓楊全廷臉上毫無血色,其餘人,反應不一,更多的隻是將目光放在孫文財和楊全廷身上,這兩人才是主要領導,現在事情被捅破了,其他人自是也隻能指望他們兩個能想辦法應付,而這時候,所有人多少還有一個心思,法不責眾,這麽多人都參與了,市裏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將整個水庫管理局的中高層幹部都一鍋端了吧?


    “準備一下,去迎接市裏的人吧。”孫文財強迫自己提起精神,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大不了一死,怕什麽!


    心裏如此安慰著自己,孫文財剛邁下腳步時,卻是一個踉蹌,險些就摔倒!他的身體比他的內心還老實,真實的反應出了他的害怕!


    市裏的車隊慢慢的駛出了市區,到處是積水和內澇的市區早就成了一片澤國,唯一的區別,隻是有些街區積水得嚴重一點,交通癱瘓,商戶關門,有些街區積水稍微沒那麽嚴重,勉強還能維持交通。


    市政府和水利局已經再次發布緊急通知了,將3級應急響應提高到了2級,並且將問責製也明確的下了文件,誰懈怠,誰玩忽職守,市裏堅決零容忍的態度,不會有半點手軟。


    除了市長陳興的車子,還有副市長馬林平的車子,秘書長江秉宣的車子,市水利局也接到了通知,水利局局長胡東寧坐著車子吊在最後麵,同時還有市裏從水利學院調集的幾名專家,六七輛車子,組成了一個小型車隊。


    陳興在車裏問著張少良更相信的情況,張少良起初很沉默,他並不願意多說,這個火藥桶已經由他打開了,張少良不想再當第一個導火索,剩下的,他想讓市裏自己去調查,市裏調查和他主動說出來終究是兩迴事,起碼張少良自己是這麽認為的,他不想親手將父親送進監獄,這是他的一種鴕鳥心態,事實上,他已經這麽做了。


    市長的座駕裏麵,很沉默,其他人見陳興讓張少良坐其車子,都知道陳興肯定是想詢問更加詳細的情況,特別是水利局局長胡東寧,他認為陳興的車子裏,張少良這會怕是已經唾沫橫飛,將所有事情都往外倒,以此來向陳興邀功,但他不會想到張少良在陳興麵前並不怎麽講話。


    “說說你的情況吧,你是水利專業畢業的?”陳興看出了張少良的抵觸心態,這讓他很不解,張少良廢了那麽多的勁衝到市裏來反應情況,達到目的後,卻是有一種排斥心理,不想多講,陳興轉而問起了其他。


    “嗯,國家水利大學,xx屆畢業的,畢業十幾年了。”張少良露出了對往西的迴憶,隨即神色有些自嘲,“還在學校的時候,就一直抱著將來能為國家的水利事業做貢獻,沒想到出來蹉跎了十幾年,時間都隻是浪費在了官場的打滾當中。”


    陳興輕抿著嘴,張少良這話對他觸動頗深,進了這個體製,原先有多少想幹一番事業的人埋沒在了其中?陷入得越深,了解得越多,呆得越久,就會愈發的認識到這是一個消磨人意誌,擊碎人夢想,催生人墮落,會吃人的體製!有人能守住自己的底線,堅持本心,但更多的隻是隨波逐流罷了。


    車子到了山上時,水庫管理局的一幹領導都站在入口等候,一個個撐著雨傘,在這大雨中駐足。


    “陳市長。”孫文財迎上了陳興的車子,在陳興下車的刹那,立刻就把傘撐到了陳興頭上,希望能以此再博得陳興的一絲絲好感,哪怕是微乎其微也好。


    不過孫文財很快失望了,陳興自己撐起了手裏的傘,而當孫文財看到一同從車上下來的張少良時,孫文財身體隱隱的搖晃了一下,整個人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張少良,你帶路。”陳興直接點了張少良的名字。


    張少良這時候沒反對,這裏的人,孫文財等內部人是不能指望了,而陳興帶來的水利專家並不清楚情況,也隻有他能帶路。


    張少良朝前走去,孫文財撐著雨傘,利用雨傘的角度擋住了陳興的視線,這個時候,孫文財快速貼近了張少良,“張少良,你父親過來了,在你家裏。”


    張少良腳步一滯,瞥了孫文財一眼,張少良仿佛看到了一張猙獰的醜惡的無所不用其極的麵孔,他清楚,這是孫文財威脅他的話。


    沒有絲毫遲疑,張少良毅然往前走。


    北門區域,已經有壩體的水泥開裂,盡管現在被漲高的水位淹沒了,但張少良依然清晰的知道是哪裏。


    這個時候,根本不用張少良多做什麽,他隻帶到了地方,陳興帶來的水利學院的專家在準備了潛水衣後,開始潛入下去探究情況。


    孫文財等人麵色慘然。


    片刻的功夫,下去的人就上來了,這次帶隊親自過來的是水利學院的副院長姚國學,在國內水利領域都能有一席之地的專家。


    “陳市長,壩體內部工程是否有問題,得等雨停之後,水位降下去了,才能調查清楚,現在沒法查,不過確實有水泥麵開裂了,這個情況很危險,我建議提前泄洪,千萬不能再抱有僥幸心理,這個險冒不得,不能拿幾百萬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冒險。”姚國學的建議和張少良說的一模一樣。


    “姚院長,您這說的有點誇張了。”孫文財插了一句話,他不甘心坐以待斃。


    “太誇張了?那什麽才叫做不誇張?拿南州市幾百萬人民的生命開玩笑才叫不誇張嗎?一旦真的出事,孫文財,你一百個一千個腦袋也不夠砍。”姚國學還沒來得及迴應孫文財的話,出人意料的,陳興已經咆哮了起來,指著孫文財,陳興前所未有的憤怒,“你這已經不是玩忽職守,你這是犯罪,狗膽包天的犯罪。”


    發飆了的陳興,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當百獸之王怒吼時,叢林裏的野獸,哪怕是兇狠的野獸,都隻能顫抖。


    從來沒人見過陳興發這麽大的火,所有人都被嚇到了,想跟出來說句話的胡東寧立刻縮了迴去,噤若寒蟬,一旁的副市長馬林平,麵色嚴肅,終歸是沒敢說什麽。


    北山水庫提前泄洪了,下遊的抗洪壓力陡增,但沒人敢說什麽,陳興在水庫發飆的事更是傳了出去。


    短短一天,陳興讓市裏的幹部重新認識了一下!


    有時候,威望就是這樣無形中樹立了起來,盡管很多人不喜歡陳興,也暗中排斥,但不能掩蓋這麽一個事實,他們在慢慢的畏懼陳興。


    如同暴風雨前的平靜一般,北山水庫沒有任何動靜,陳興發飆了一番後,迴到市裏,就沒有了下文,而市裏也好像突然間失去了對北山水庫的關注,沒有任何通知下來,更沒有看到任何紀委或者檢察院的人出現在北山水庫。


    市公安局給殉職的交警熊向斌申請革命烈士,由南州市政府上報,經省政府批準後,授予熊向斌革命烈士的稱號。


    追悼會儀式定於五日後舉行,市長陳興已經提前確定出席。


    全市的防汛工作依然形勢嚴峻,隨著兩天的大暴雨後,雨勢有所減小,沒再像之前那麽大,但防汛抗災工作依然艱巨,這場特大暴雨,目前也被媒體界大肆報道為南州市百年一遇的大暴雨,曆史上也是罕見。


    擺在陳興等領導階層麵前的不是媒體的渲染和關注,而是更為艱難的善後工作。


    陳興主持召開了市政府辦公會議,已經著手安排後麵的工作,水災過後,城鄉結合部的傳染預防問題,成為了陳興重點關注的事項,那裏汙水、糞便、垃圾遍地,環境汙染比市區更為嚴重,最主要的是城鄉結合部的流動人口多,災民較為集中,衛生條件差,容易滋生細菌,造成一些常見的傳染病流行,陳興要求衛生部門重點做好消毒工作,各部門更要通力協作,攜手應對難關,將災難的損失降至最低。


    連續兩天沒有合眼,陳興的體能也達到了極限,開完會後,已經是傍晚時分,陳興在辦公室主任肖遠慶等人的勸說下,這才準備迴家好好休息一晚,雨勢減弱,陳興終於可以稍微鬆口氣,迴家好好睡一晚,陳興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此刻連走路都能睡著。


    房間空蕩蕩的沒啥人,陳興沒選擇迴自己的市長住所,而是自己駕車來到了蔣琬的公寓,位於沿海路的高檔小區,這裏因為靠海,以及地勢由高往低的關係,反而是全市受這次暴雨影響最小的地方,公路上,甚至連積水都很少。


    路上,陳興和妻子張寧寧通了電話,要不是一邊聽著妻子的聲音,陳興說不定開車都已經睡著,懷孕七八個月的妻子現在仍然在忙公司和基金會的事情,陳興都暗自心疼,嘴上一直叮囑張寧寧要多休息,公司和基金會的事交給那些職業經理人去做,不然花高薪雇傭他們幹嘛,若不是有丈母娘在京城把妻子照顧得好好的,陳興都不放心。


    和妻子煲了近半小時的電話粥,陳興才掛了電話,對於自己即將當一個父親,陳興有期待,更有一些無所適從,從一個丈夫到父親,並不僅僅是單純的角色轉變,還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責任,陳興在官場愈來愈老練,但本質上,他其實還是一個大齡青年,還沒當父親的大齡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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