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酒的作用下,羊肉中的毒藥很快遊走全身,此時已經有人扔掉了酒碗,捂著自己喉嚨,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


    高思祥像是沒看到一樣,依舊吩咐著部曲,向趙嶽大碗大碗的敬酒,看其有些焦急的臉色,明顯下毒的事情沒有告訴所有人。


    “有、有人下毒。”


    和部曲看到的那條狗一樣,說話之人七竅流血,高思祥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趙校尉,這是怎麽迴事?怎麽在你的酒宴上,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難道說你想把所有兄弟都殺死嗎?”


    想不到毒藥這麽霸道,趙嶽也有些發蒙,磕磕巴巴地辯解道。


    “高將軍,不關我的事,一定是你的酒有問題。沒錯,就是你的酒害死了他。”


    高思祥大喝一聲。


    “放屁,你也喝了那酒,在場的人都喝同樣的酒,怎麽偏偏他被毒死了。依我高某來看,應該是你送的烤羊吧?”


    趙嶽頓時大驚失色,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身邊又有人陸續倒下,頓時讓他所有的手下瞬間醒酒,一個個露出驚恐的表情,同時用手扣著自己的嗓子,已經不記得剛才是不是吃過烤羊了。


    “來人,給我把趙嶽綁了。待明日我要親自稟報節度使,你趙嶽為了一己私利,竟然毒殺自己的袍澤。”


    部曲應了一聲,瞬間將趙嶽和其手下控製了起來。


    趙嶽怎麽也想不到,前後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工夫,自己居然落到了這般田地,早知道就應該心狠一些,等到高思祥酒醉的時候,領著手下直接殺了他才是。


    其餘的守軍見狀破口大罵,有這樣的校尉上司,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一行人在部曲的押解下大聲哀嚎,而趙嶽臉上沒有了一點血色,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毒殺袍澤的罪名了。


    他知道自己是完了,就算是能僥幸留下一條性命,可是投毒殺人的事情讓他這輩子都會被人咒罵的。


    進入牢房,趙嶽猛然一驚,眼前擺滿了酒菜,為首之人看著極是眼熟,竟然和高思祥有幾分相像之處。


    “你是、你是高思繼?”


    沒有見過高思繼本人,卻是聽說過他的事跡,人稱白馬銀槍、當代第一名槍,說的便是他了。


    “沒錯,正是老夫。”


    高思繼麵帶微笑,渾然不在意被對方認出了身份。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居然投靠了胡人?”


    沒等趙嶽反應過來,嘴裏已經被部曲塞上了破布,想要大聲求救是不可能了,隻能是無奈且憤恨地悶哼著。


    如果當時再果斷一些,一個天大的功勞就到手了,隻要殺死他們、加上這些胡人的屍體,難道說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嘛。


    作為部曲中的老大哥,周林在眾人中有著很大權威。


    “看好他們,千萬別出亂子,隻要將軍稟報了之後,他們是死是活、可就和咱們沒關係了。”


    眾人點頭稱是,就算趙嶽和劉仁恭是同鄉,犯了這樣的罪孽,也難以保全他的性命了。


    賊首已經入獄,剩下的邊軍們便容易對付了,更何況並非所有邊軍都是趙嶽的手下。


    因為酒精和恐懼的雙重作用,趙嶽等人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悠悠醒了過來。


    看著麵前周林送來的米粥,趙嶽心裏泛起了嘀咕,對方會不會也在裏麵下毒,隻要這些人死了,高思祥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啊。


    周林瞟了一眼眾人,不屑地說道。


    “我家將軍雖說脾氣有些暴躁,可還做不出這樣齷齪的事情,放心大膽的吃吧,估計你們也沒有幾天可活了。”


    對方的話讓趙嶽動起了心思,不禁開口說道。


    “周兄,你們在高將軍手下日子也不好過吧。這樣,你放我們離開,小弟我還有幾百貫的積蓄,全都送你如何?”


    周林輕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迴道。


    “趙校尉真是小看了周某,別說是幾百貫錢,就是上萬貫、也收買不了周某,放你事小、周某的名聲可是大事,這一輩子都別想抬頭做人了。”


    話音落下,幾名部曲走了出去,邊走還邊鄙視著趙嶽,令其感覺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隻有等著節度使來問罪了。


    這兩天一直沒有等到李悅的消息,高思繼兄弟兩個不免有些著急,扣押校尉的事不可能一直瞞著,早晚會走漏了風聲。


    直到又過了兩天,苦思冥想辦法的兄弟二人,突然接到部曲來報,說是渝關之外來了一隊人馬,指名道姓要高思祥去迎接。


    渝關城外,幾名身著華貴的漢子,端坐在馬背之上,眾人明顯以居中的少年為首,少年對著渝關指指點點,引得眾人一陣附和、讚同之聲。


    幾個人看上去身份高貴,可是身上滿是塵土,也不知是趕了多遠的路,此時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樣子。


    和前幾天相比,此時的渝關守衛紀律更加嚴明,一個個恪守著自己的職責,除了小聲的交談之外,沒有人上前主動勒索對方。


    “看這些人的樣子,應該渤海國的達官貴人啊。”


    “這還用你廢話,你仔細查查,他們每人三騎,一般人家能有這樣的財力?”


    “快、快閉嘴。高將軍來了。”


    李悅盯著城內,為首一人頂盔帶甲、威風凜凜,身後跟著一群部曲,同樣氣度不凡,顯然都是沙場上的悍將。


    “侯爺,高都尉的兄弟來了,咱們要不要下馬迎接啊?”


    身為李悅的貼身侍衛,牛慶小聲提醒了一句,雖說二人是親生兄弟,可是該有的禮數卻是不該落的。


    李悅挪動了一下屁股,突然間又不動了,隨即向對方迴道。


    “不下。咱們是來幫忙的,正好借這個機會,看看高都尉的兄弟是什麽樣的人。”


    聽李悅如此說到,牛慶也不再言語,侯爺自有安排,一切聽從命令就是了。


    高思祥兄弟二人琢磨了半天,北麵的來人既然知道他的名諱,多半是李悅無疑了。


    看到李悅的相貌,高思祥更加的肯定,這位侯爺果然和哥哥說的一樣,年輕的不像話。


    而且不僅如此,明顯也是太過無禮了,哪怕是身為客人,也不能見到主人連馬都不下啊,更何況自己還是渝關的守將呢。


    盡管心中不悅,從哥哥的角度出發,高思祥依舊禮數周到,從馬上跳了下來,向李悅笑臉相迎道。


    “來人可是扶餘商會的李悅、李老板啊?”


    來的路上高思祥還在琢磨,該如何稱唿對方,渝關中劉仁恭的眼線眾多,說什麽都不能讓他知道私下和渤海國來往。


    看到李悅如此高傲,眾人穿著如此華貴,高思祥索性以商賈的身份對待,即便是對方事後不滿,自己也好有托辭應對。


    想不到李悅沒有生氣,反倒是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似乎對商賈這個身份根本就不在乎的。


    “高將軍有禮了。前些日子我的商隊是否路過這裏,還請高將軍向李某告知。”


    李悅的反應讓高思祥佩服,哪怕是一個農戶,被認為是商賈,對他來說都是莫大的侮辱。


    想不到對方貴為侯爺,居然完全都不在乎,可見其氣量明顯不凡。


    “李老板有禮了,你的商隊正在我府中做客,請李老板隨我前往,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他們了。”


    李悅點了點頭,對高思祥的反應很是滿意,借助之前高思繼的身份,直接幫自己也設置了一個身份,這樣的安排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僅此一點,高思祥已經對李悅稍稍改變了想法,隨即從馬上跳了下來,主動上前迎接道。


    “請李老板下馬,隨高某一同進城。”


    想不到的是,對方看了自己一眼,隨即開口說道。


    “多謝高將軍美意,李某想騎馬看看風景,還請高將軍前麵帶路吧。”


    高思祥麵帶怒色,盡管對方是位侯爺,可心中卻是升起將對方拉下馬來,痛揍一通的念頭。


    身後的部曲也是臉色陰沉,隻要將軍吩咐一聲,馬上就會出手。


    牛慶皺了一下眉頭,自家侯爺明顯有些過分了,換作自己是高思祥的話,也不會對他有好臉色的。


    高思祥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哥哥這麽看中對方,暫時先放他一馬,等到了城裏、見到哥哥再說。


    領著部曲們再次上馬,現場的氣氛已經明顯不同,直到眾人的身影消失,城門前的守衛們才長舒了一口氣。


    “聽將軍的意思,此人是胡人商賈了。也不知他哪來的膽子,將軍如此禮遇竟然還一副高傲的樣子。”


    “說的是呢,我真擔心將軍剛剛一刀把他砍了,那身衣服濺上血可是怪可惜的了。”


    直到進入高思祥的府邸,李悅已經端坐在馬背之上,高思繼麵帶笑容,心裏卻是疑惑不已。


    “侯爺,你怎麽來了?”


    此時李悅才露出真正的麵容,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跟前沒有外人了吧?高兄快來幫我一下,小弟的腿麻了、下不來了。”


    高思祥一愣,心中卻是暗自發笑,怪不得對方一直不肯下馬,原來是怕在外麵出醜。


    隨即看到眾人風塵仆仆的樣子,心中頓生感激之情。


    聽哥哥說過,他們一路趕來耗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對方雖然是輕騎上路,可僅僅用了五天便已經趕到,顯然這一路沒少吃苦啊。


    “高思祥拜見李候。多謝李候救助家兄,高思祥感激不盡。”


    說話的工夫,高思祥向李悅拜了下去。


    李悅見狀,連忙岔開兩腿,步履艱難地迎了上去。


    “高將軍多禮了。還望高將軍恕小弟無禮,剛剛在城外時,一是為了觀察將軍的反應,二來真的是無法下馬啊。”


    李悅的解釋讓高思祥哈哈大笑,一個身居高位的少年,能夠如此坦誠布公的,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解到他內心的想法,之前的不快自然是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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