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終於迴到瀚國的皇宮,瀚驍安排了一處宮室給我住下。


    這裏的環境與軍營那些苦寒之地簡直就不能相比,高床軟枕,歡歌笑語,熏香陣陣,什麽都是那樣齊全,什麽都是那樣精致華麗,但我總覺得缺少了什麽?也總覺得多了什麽,心感到很壓抑,悶悶的,很難受,但又似乎無法紓解。


    宮人知道我們大婚將至,已經將宮室裝飾得很喜慶,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滿屋的紅,我竟然感到異樣的不安,心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我又說不清是什麽?


    心中煩躁得很,風兒蹦蹦跳跳地過來找我,她第一次來到這宮中,一切都新奇得很,她摸摸這樣,然後摸摸那樣,雙眼發出異樣的神采,小嘴還不停地嘟囔:


    “父皇真壞,風兒長得那麽大才帶我迴家,這裏的床比營帳裏的舒服多了,你看這被子多柔軟,軍營的硬得像石頭一樣,一點都不暖。”


    她說話還真誇張,居然把軍營的被子比作石頭,我疼愛地撫摸了她那粉嘟嘟的臉,但她依然一臉的不滿意。


    我知道如果讓她在宮中住上一段時間,她又會膩的,這裏沒有沒有外麵天高地闊,這裏沒有高高的天空,無垠的草地。


    這裏也沒有外麵那麽自由自在,可以任意翱翔,想跑就瘋跑,想衝就可以狠命地衝,想賽馬就可以動作利索躍上馬飛馳唿嘯,在這深深宮牆裏,會折斷所有準備飛翔的翅膀,可以阻擋所有想飛出去的心。


    “娘,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去問他為什麽現在才帶我迴家?他去哪了?怎麽迴來就不理風兒了?”


    我想叫她不要亂跑,這裏畢竟是宮中,規矩多,人也多,但我沒想到我還沒有開聲,她已經跑得沒影了,如果讓她呆在這宮中又不知道該闖多少禍了,還是舉行完冊封儀式就趕緊帶她離開。


    我在宮中坐了好一會,瀚驍沒有迴來,風兒也沒有迴來,我覺得有點百無聊賴的,許是我也適應了軍營的生活,不喜歡留在這寂靜的宮中?許是我的心開始有了牽掛。


    時間一點點流逝,心卻越來越不安,究竟是因何不安,我也說不清楚,見不到他們倆,我心空空的。


    我本來不打算走出這個宮室,但是實在忍不住,覺得這裏的氣氛實在太壓抑,當我走出去的時候,外麵竟然冒出幾個守衛,他們明晃晃的刀硬是將我逼迴房中。


    我看著那發著寒光的刀刃,我看著他們冰冷無情的臉龐,我心頭大慌,因為侍衛會對我這樣,肯定是瀚驍出事了,否則給十個頭他們也不敢如此對我,那我的風兒呢?她現在又在哪裏?


    整個皇宮安靜得讓人恐慌,到處透著詭異,這種未知的恐慌簡直就要將我吞噬,我在房中來迴踱著步,臉上,手上全是汗。


    我的手顫抖著,我的腳也顫抖著,我的心更是抖得越來越厲害,我告訴自己要鎮定,別自己嚇自己,瀚驍他怎麽會有事呢?


    他可是皇上,他可主宰著這裏的一切,但我無論我怎麽想,我還是無法控製自己顫抖的身體,無法控製自己顫抖的心。


    我用自己曾經騙風兒的謊話來騙我自己,我對自己說瀚驍就是一個神,一個天神,他是下凡來保護我們母女倆的,他是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穿著大紅袍子來接我。


    我會看到他燦爛如驕陽的笑顏,我會看到他俊朗的臉龐,我會看到他高大而挺立的身軀站立在我麵前,他會親手揭開我頭上的鳳冠霞帔對我說:“顏兒,你真美,你真美,驍終於等到了,驍等了十三年終於等到了。”


    他的聲音帶著快樂,那是從心裏發出來的快樂,想抑製都抑製不了。


    他的臉染上了紅霞,他的笑容是那樣絢爛幸福,他的眼睛是那樣明亮,亮如天上的星辰,他的嘴角翹起的弧線是那樣的迷人,我笑著伸手去摸,但為什麽摸不到?我睜大眼睛去看,為什麽我眼睛睜得越大,他的臉卻越來越模糊?為什麽?


    我已經看不清他的眼,為什麽我已經看不到他帶笑的唇,我揉揉眼睛,發現雙眼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蓄滿了淚水,那淚水從臉頰留下來,是那樣的冰涼,冰涼得我的心也冰了。


    我不是曾經很想殺了他嗎?我不是曾經恨死他嗎?不是想要將他碎屍萬段嗎?為什麽現在隻要想到他可能會出事,我的心變得如此恐慌?慌得心都抖了,慌得自己已經不像自己?


    我對自己說虞顏你一定要相信瀚驍,他一定會讓自己好好活著,他還要活著與我你一起看風兒幸福地出嫁.


    他還有很多責任沒有完成,他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他不會舍得就這樣拋棄我的,可能隻是遇到一些小騷亂,他一定會很快處理完就趕到我身邊的。


    風兒她也不會有事的,她的武功那麽高,她的輕功那麽好,她平時溜得那麽快,她一定會沒事的.


    我閉著眼睛求上天保佑,這個時候我慶幸風兒並不是如我一樣的柔弱女子,我慶幸她手裏拿的是劍,而不是撫著琴,她也會殺人,她也會保護自己的,我不斷地想著話來安慰自己,讓自己抽緊的心放鬆下來。


    但破門而入的巨大響聲讓我剛剛故作鎮定的心擊打得粉碎。


    他們明晃晃的刀子就這樣擱在我的脖子上,無情而冰冷,我全身抖動得厲害,我的害怕並不是因為他們那把鋒利的刀子,我的恐慌來源於他父女倆到目前為止還是生死未卜.


    他們究竟怎樣了?他們究竟在哪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被他們脅迫著往前走,我不知道等待著我的是什麽?無論是監牢也好,無論是再化身為奴仆也可以,隻要他們還活著,隻要他們還活著我就有勇氣活下去。


    在這個時候我迫切地想看到瀚驍,我迫切地想投入他的懷中,大聲地告訴他我真的好擔心他,我的心無法不牽掛他,我真的很想他了,他的身影在哪裏?


    他們說要帶我去見瀚王,但他們嘴裏說的瀚王竟然是瀚驍的兒子瀚暮,我不敢相信聽到的看到的,心扭成一團,他什麽時候成了瀚王?那瀚驍呢?


    大殿之上,滿是人,我看見我的風兒拿著劍,臉上悲痛欲絕,但眼睛卻帶著刻骨的仇恨,雙眼燃燒著熊熊烈火。


    而風兒的對麵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年紀二十四上下,劍眉星目,他雙眼射出陰冷的光芒,帶著肆意的兇殘,但他微微勾起的嘴卻帶著不屑,他就是瀚暮?


    他揮了揮手,手中的劍直指著我的風兒,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嚨上,禁不住失聲大叫。


    風兒迴眸看到我被幾個侍衛用刀架住,臉上出現了驚嚇,我看到她的手抖動了一下,而挾持我的侍衛看到我出聲,刀子往我脖子前進了半分。


    我感到一陣疼痛,血一點點地沿著冰冷的劍滑下,而自己卻渾然未覺,風兒大唿出聲,手中的劍在猶豫間無力地跌落。


    在刀往下落的時候,我再掃了一下這個大殿,竟發現瀚驍已經跌倒在血泊中,在看到他倒在血泊中的時候,我頭腦一片空白,似乎整個人從萬丈高峰上墜下來一樣,轟然倒塌,然後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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