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將我摟得很緊很緊,但卻不說話,而我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我寧願他對我薄情,我寧願他成為一個負心郎,對將軍們送給他的女人來者不拒,美女左擁右抱,但他沒有,他是如此的專情。


    夜一點點深了,他也慢慢睡著了,我看著他熟睡的臉出神,他的輪廓是那樣的鮮明,那樣的俊朗,那高挺的鼻子是那樣英氣。


    但即使是熟睡,他的眉頭依然緊皺,似乎還在生氣,我心中一動,我竟然有衝動去撫摸一下他那皺起的眉頭,將那怒氣抹去。


    對他,我從來沒有溫柔過,最多是虛假的逢迎,他銳利的目光早已經將我看穿,但他卻總是不戳穿我,也總不責怪我。


    一個人站在一旁默默地守候,等待我給他多一點溫情,等待我給他多一點愛,但他不知道我已經無愛給他,他更不知道,我就算有愛,我也不能給他,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他,這會讓我覺得羞辱,所以我一定不會讓這一天出現。


    我伸出的手在他眉心處收了起來,沒有再放下去,正準備收迴來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手來捉住我的手,拉著我碰觸他的臉,他的眉。


    而他的雙眼並沒有睜開,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我想撫摸他,我不知道他怎麽知道,我的手到了他眉心處無法再放下去?


    “如果你覺得對我有愧,就對我好點吧。”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在寂靜的夜響起,是那樣的清晰,他拉著我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他的眉。


    當指尖觸摸到他的唇時,他朝我掌心輕輕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而他的臉上綻放幸福而滿足的笑容。


    “顏兒,你的手為什麽就遲遲不肯落下來呢?驍一直等著呢?”


    他喃喃地說,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似乎在夢囈一般,但他的臉卻變得無比落寞酸楚,讓人心酸。


    說完他就沒有再說話,隻是翻過身子,將我緊緊摟住,摟得是那樣的緊,生怕我會跑了一般,摟著摟著,他扳過我的臉。


    “看著我。”


    他強迫我看著他,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不敢與他對視。


    他勾起我的下巴,輕輕覆上我的唇,輕柔得如春風拂過,但卻讓我的心微微地顫著。


    “要來點激烈點的嗎?”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唇角微微翹起,帶著一點調侃。


    “不要。”


    我趕緊否決,然後將身子往下縮,準備脫離它的桎梏。


    “想逃?”


    他一把將我拉上來,然後又是一頓狂風暴雨式的吻。


    早上他起床離開後,我也再也睡不著,也爬起床將我藏好的鋒利匕首再次拿了出來,它依然發出寒森森的光芒,但那光太耀眼,刺得我眼睛有點睜不開。


    我看著匕首對自己說不能再心軟,不能再被他的柔情綁住,否則就不配做父皇的女兒,否則就連最後一絲羞恥之心都沒了。


    這段時間,我也曾試過在他熟睡的時候拿出過匕首,鋒利的匕首在漆黑的夜發出瘮人的寒光。


    我的雙手抖著,刀刃就快到達他的心窩的時候,卻定在那裏無法再移動半分,為什麽我下不了手?為什麽?我對著自己吼。


    那晚我將匕首收好後,一夜無眠,而這一晚他卻睡得極好,甚至連翻身都很少,我看著他甜睡的臉發呆,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隻能聽到他勻稱的唿吸聲輕輕地響起。


    我的手竟然忍不住撫上了他的眉,他的臉,當我碰觸到他溫柔的唇時,我像觸電一樣將手抽了迴來,我對他不應該滿是仇恨嗎?我不是恨他恨到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嗎?為什麽在這樣的深夜心中居然會湧上一抹柔情?


    這抹柔情讓我心驚,讓我心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再這樣了,我要將這剛剛湧上來的柔情完完全全扼殺掉,不留一絲一毫,一晚輾轉難眠。


    “顏兒,你怎麽了?怎麽一晚都動來動去,不舒服嗎?”


    他拉過我的手,撐起半邊身子,然後將他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是不是心情煩躁?如果你有什麽不開心可以說給我聽,就算我再忙,我也願意聽。”


    他的眸子在黑夜中顯得特別亮,亮得讓我自己的心微微顫抖。


    “我沒有煩躁,就是睡不著而已。”


    我輕輕地說,轉個身子背對他,我不想看到他關切的眸子,我不想他鋒利的眼眸將我所有心思全看清。


    他聽完將我摟入懷中,他的懷抱總是很溫暖,讓人的心願意在這裏停泊,隻可惜這樣的懷抱我臥在裏麵會備受煎熬,會痛苦異常。


    “是驍不好,忽略了你,你還那麽小,肯定貪玩,你應該不喜歡整天待在這樣枯燥的軍營,但驍卻長年累月待著這裏,這種軍營生活我也習慣了。”


    “驍很自私,想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帝都的環境會好很多,但那裏也不適合你,沒有我看著你,我不放心。”


    他低沉的聲音在黑夜中平緩地響起,讓煩躁的心竟然慢慢靜了下去。


    “改天我將軍中的事情處理好,我帶你離開這軍營,到外麵好好玩一段時間散散心可好?”


    他的聲音總是那樣柔,他每次總是征詢我的意見,我有些時候真的想不明白他怎麽就可以對我那麽溫柔?


    如果他本身是一個溫柔的男子,我不奇怪,但在軍營中,他說話是那樣的大氣磅礴,他做事是那樣的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對著我,他怎能變得那麽柔情似水、深情似海的呢?


    “我在想你為什麽會對我那麽好?”


    他沉默了一會再說:


    “當你愛上我的時候,你也會對我那麽好。”


    他說的時候語氣極為平靜,但我能從他的雙眼看到渴求和等待。


    看到這樣的眼神我總慌,總想躲避,當我不再看他,將頭埋進他懷中時,我聽到他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這歎息聲讓我的心顫抖了幾下。


    他說話果然算話,沒過幾天,他開心地進來對我說,他一切已經準備好了,軍中所有事物都提前安排好,他會帶我離開這個軍營,去遊曆一下大山名川,去看一下小橋流水,甚至要帶我去品嚐全天下最有名的美食,他說的時候眼睛亮晶晶,很是興奮。


    我斷然拒絕了他,我對他說我並不想去,我隻想留在這個軍營裏,我哪都不去,其實是我害怕與他獨處。


    我害怕與他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我會陷得越深,永遠無法將心硬起來,無法再狠下心去刺他一刀。


    “不去也得去,我都布置好了,花了我那麽多時間和精力,這可輪不到你亂來。”


    他扳著臉對我說。


    後來馬車準備好了,而我卻死賴在床上不起來,我拉過被子將整個人蓋得嚴嚴實實,而他就一聲不吭地幫我收拾衣服細軟,利索地打成一個包裹放進馬車,我看著他忙乎也不理他,我就不去,看你能怎樣?


    他把要打點的東西打點好後,然後二話沒說朝我走來,拉開被子,蠻狠地將我拽出來,然後將我扛在肩上不理我大吵大鬧,徑直走出房門。


    我氣極,不停地罵他,不停地拍打它,吼他,但他就是一聲不吭,路過的將領看到此情此景,都忙把頭低下,有的趕緊溜人,有的低頭在偷笑,但誰也不敢吭聲。


    他無視眾人的目光,將我整個人狠狠地扔到馬車上,沒有絲毫顧惜,然後繃起臉大聲對我說:“虞顏,你給我聽好,我會寵你,但絕不會嬌縱你,你別太任性,要不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自己駕起馬車帶著我飛一樣離開軍營。


    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對我不總是溫柔,他也不總順從我,他也有他的蠻狠,有他的霸道,有他不可觸犯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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