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狄離高大但孤獨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的時候,我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他憑什麽隻說我違背了婚約,他憑什麽隻說我背叛了他?


    他何曾不是如此,他與眉妃在一起已經有幾年,他這種就不是背叛?


    為什麽指責我的時候,不會指責自己?


    我冷笑,男人難道都是如此?從此以後我不會為取悅他們而改變我自己,我虞顏就是虞顏,如果我活著,是為自己,而不是為任何一個男人。


    想不到第二天,狄離居然遣人送來療傷的藥,我感到意外的同時也並不拒絕,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我拿起藥擦了一下青紫一片的手,藥效竟奇好,很快傷口就結痂,顏色也開始變淡。


    幾天後狄離的登基大典就到了,那一天舉國齊慶,到處奏著喜樂,一派喜慶,但皇子府倒顯得冷冷清清,因為大部分人都跟隨著狄離進宮了。


    剩下不能去的人都在唉聲歎氣,怨自己命不好,怨自己沒本事,個個顯得無精打采,像經霜打的葉子一般,蔫了。


    而我卻暗自慶幸,竟然不在名單之內,看來我與狄離的糾纏終於結束了,從此我可以不用再見到他,心中少了一些煎熬,少了一分忐忑。


    坦白了一切,心中不再忐忑,知道他在大婚之前,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眉妃,我已經沒那麽內疚。


    雖然對他我已經沒有愧疚,我還是不願意再看到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我已跌入泥塵,我從沒想過要破鏡重圓,重歸於好,我隻祈求母後、父皇平安,是我辜負了他們多年的教導。


    我想就此默默過完一生,我不想再看到狄離,看到他,我就會很自然想起自己的身上還有一塊大大的傷疤,是那樣的醜陋,輕輕碰觸,還是覺得很痛很痛。


    但我沒想到狄離竟然恨我恨到這種程度,他根本沒有打算要放過我,甚至我開心的日子還沒有過幾天,他就找人召我入宮。


    我原以為他肯定要我進宮做一名受苦受累的宮女,受盡折磨,那我也認了,但萬萬沒想到他要我做隨身太監,這皇宮要多少太監沒有?他這是還不解恨,非得折磨我。


    他要我天天對他卑躬屈膝,要我學太監那把尖細而惡心的聲音,還要我如影隨形整天跟著他屁股轉。


    “你為什麽要我做太監?這宮中的太監不夠用嗎?”


    我怒視著他,雙眼就要噴出火來。


    “為什麽?因為你紅杏出牆後就不配當女人,做男人你又沒有這個本事,思前想後發現太監這個職位最適合你,這已經是對你最輕的懲罰,你應該叩頭謝恩,知道嗎?”


    他說,臉上沒有表情。


    “你憑什麽要懲罰我?我有其他男人就是紅杏出牆,你有其他女人就是專一深情?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大聲地駁斥他。


    “你說眉兒?我有苦衷。”


    他黑著臉說。


    “你大婚之前有其他女人就是有苦衷,我有其他男人就是下賤,罪無可赦,犯下滔天罪行,你講不講道理?難道做皇上就可以那麽不講道理?”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他要是恨我,他就打我,要不他就痛快點給我一刀,卻非得要這般欺侮我。


    “你——”他可能覺得理虧,不再吭聲。


    “我不願意留在這裏,你送我走。”我冷冷地說。


    “我決定了的事情不會改變,給兩條路你選擇,一你留在宮中做太監,我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二我扔你迴去滿春樓,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路隻有兩條,你隻能選其中一條,除此你別無選擇。


    “你——你——你這與莫憂那魔鬼有什麽區別?”


    “放肆——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就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推你出去斬首,真是大大的長進了,不但敢駁嘴,還敢罵人?”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顯得怒不可遏。


    “我打架都學會了,何況罵人?”


    我昂首挺胸,怒視著他,毫不畏懼。


    “好,既然那麽冰雪聰明,學東西那麽快,從明天開始就學做一名太監,朕相信你會在很短時間內成為一名出色的太監的。”


    他嘴角勾起一絲笑,那是捉弄完人後的得意之笑,這讓我很是惱火,難道讓別人痛苦他就覺得如此快樂嗎?


    不就是做太監嗎?有何難?做太監總比去那個滿春摟也好,我心裏安慰著自己。


    第二天我就穿起太監的服飾,經過一番努力,一個俏麗的小太監就這樣誕生了,照一下鏡子,竟自我感覺良好。


    “很好,你這一打扮,差點連朕都認不出了,這打扮很少適合你,反正認識你的人也不多,你就安心做你的小太監吧不會被人發現的,發現了也有朕護著你。”他嘴角微微勾起。


    “是——”


    “太監可不是這樣叫的,那聲音還要扭怩一些,尾音還要拖得長一些,還有那個——”


    “你那麽厲害,你來做好了。”


    “我做太監,那我那三宮六院的女人應該怎麽辦?”他笑,如驕陽初升,霞光萬道。


    “你現在有那麽多女人嗎?還不就是一個眉妃?”


    “女人當然會有,要不皇宮裏那麽多宮苑豈不是浪費了?改天秀女進宮,你陪我一起去挑選,顏公公喜歡的,我也喜歡,你說選誰我就選誰?好不好?”


    “你混蛋,不許叫我顏公公!還有你要選女人與我有什麽關係?這女人是選來陪你的,又不是陪我,你看中哪個就哪個?最好選多點,讓你晚晚精力耗盡,連走路都沒有力。”


    “你這個女人居然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知不知道羞恥?”


    羞恥?青樓進了,太監也做了,我還有什麽可羞恥的。


    “你上次給我說的事情我已經轉達給你父皇了,叫他留心莫憂這個人,我也去打聽過,的確有這樣的一個人,但你出嫁不久後,他就離開了邊國,似乎突然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他輕描淡寫地說。


    “但無論他躲到天涯海角,我還是要將他找出來,碎屍萬段,居然敢利用我的女人來——”


    他狠狠地說,臉立刻變得陰沉起來,似乎太陽隱去,烏雲覆蓋整個天空,如果是晚上看到這張臉,準保很多人以為是閻王來了,嚇得連命都沒有。


    我不在意他後麵的話有多兇狠有多駭人,我也不在乎他的臉有多恐怖,我隻留意到他說他已經通知父皇了,想到父皇不會再蒙在鼓中,我整個人快樂起來。


    他在登基那麽忙的日子裏居然沒有忘記我曾經的請求,讓我心存感激,也許他這個人也不是那樣的可惡,那樣的冷酷無情。


    我突然想起李衛,他始終是我一塊心病,不知道現在求他行不行?他會不會說我得寸進尺,但死就死吧,試一次,不行死也心甘。


    “你還有什麽要對我說?”他的眼睛果然厲害,似乎我想什麽他都能一目了然。


    “我與那侍衛真的沒有什麽?你能不能放了他?”


    我戰戰兢兢地說,聲音越說越小,竟然不敢抬頭望他。


    “嗯”我聽到一聲似有似無的應答聲。


    正想確認的時候,他突然說:“以後不許再跟別的男人私自在一起。”


    “聽到了,我聽到了。”


    “可以放了他,但這麽蠢,沒點眼力勁的侍衛,是斷不能再留在宮中,朕看不得自己身邊,有那麽蠢的人。”


    我忙不迭地迴答,他肯放李衛,我的心簡直是樂開了花,在以後的日子我就不會再害怕蓮兒那怨恨的目光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很想對他說聲:“謝謝”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口。


    雖然那天他說他依然恨我,依然怨我,逼我做太監,但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他對我的恨在減退,我似乎聽到冰雪融化的聲音,似乎看到隱藏在烏雲裏的太陽,心裏暖暖的。


    如果是這樣,他亦不算心胸太狹窄之人,我這個小太監也不是太冤枉,改天秀女進宮如果真是讓我選,我就幫他選一大批美女吧?算是我報答他了。


    靜下來的時候,我還是禁不住會想,莫憂到底去了哪?難不成他潛入邊國那麽久就是為了這樣害我?父皇與他無仇怨,希望他不會再害父皇。


    現在想到他的時候,心也會隱隱作痛,似乎有錘子一下又一下敲擊打在我的心上,但似乎已經痛得沒以前那麽厲害了,痛得沒那麽錐心,時間是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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