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一聲悠長的歎息之後,夜才恢複了寧靜,不知道他是走了,還是在外麵睡著了,想開門去瞧瞧,但最後還是作罷,免得他以為我關心他,心疼他。


    他雖然走了,但我也一夜無眠,輾轉反側,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沉沉睡去,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怎麽今天春小二沒有叫我?平日但凡有人來拆招牌,他都跑得殷勤,莫非今日沒人來跟我鬥酒送銀子?


    我梳洗完畢從閣樓下來,迎麵碰到小二向我走來,他本來滿是笑容的臉在看到我的瞬間變得僵硬,端著菜肴的手發著抖,還真害怕他把碟子摔了。


    是我昨晚嚇著他了?我有那麽可怕嗎?


    “春小二,什麽事情那麽高興?莫非今天又有很多人來送銀子?”


    我笑眯眯地問,盡量讓聲音變得平和溫柔一些,他看到我似乎又恢複正常,所以才大著膽子說:


    “掌櫃,有兩個來拆招牌的,但都被外麵祁公子擊敗了,他的酒量真不錯,與掌櫃你有的一拚?要不你們比比?”


    春小二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雙眼亮晶晶,發著光,我一陣心塞,枉我這一年,這般照顧他,敢情他天天惦記著換掌櫃,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懶得理春小二,蹬、蹬、蹬朝大堂走去。


    果然如春小二所說,大堂那張平日鬥酒的長桌上,已經倒了兩名彪形大漢,滄祁卻悠閑地坐著,目光清明,沒有絲毫醉意,雖然他不說話,隻是靜靜地坐著,但在喧鬧的大堂,那張臉,那身氣度實在是紮眼,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看到我過來,朝我勾唇淺笑,笑得那個蠱惑人心。


    “風兒,你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他聲音低沉好聽,如春風撫臉,讓人的心似乎被什麽撩撥著,酥酥麻麻。


    被他騷擾了一夜,竟然還有臉問我睡得好不好?


    因為他長得太招惹人,今日似乎有仔細捯飭了一下,穿得人模狗樣的,還真真俊美無雙,一時感覺大堂的喧鬧聲的小了,無數目光都看著我們。


    “滄祁,誰讓你替我鬥酒了?你有這個資格嗎?”


    我壓低聲音問他。


    “風兒,酒喝多了無益,別喝那麽多。”


    他也不惱,聲音還是柔得我起了起了一聲雞皮疙瘩,昔日在軍營,可是兇得很,一年不見,還真耐得起性子了。


    “你別在這裏扮好人,我喝多喝少與你有什麽關係?你快點給我滾出去,我看見你就憎恨,長得那麽醜,還出來礙我眼,影響我心情。”


    我惡狠狠地說,一時氣惱,聲音還是大了,那些正豎起耳朵偷聽的酒客,一下子就坐不住。


    “半仙,你這就不對了,這位兄台這是關心你,你怎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有句詩叫什麽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位兄台還真擔得起一句公子世無雙,半仙你是不是眼睛長歪了,竟然還說醜?”


    “這位兄台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我等自詡長得還算不錯,但看到這位兄台,還真自慚形穢,半仙,這般男子,你竟然說醜,你是不是眼瞎了?”附近的食客紛紛來指責我,不乏之前與我稱兄道弟的酒肉朋友,居然都一朝倒戈。


    “不敢當,不敢當,各位實在太抬舉兄弟我了。”


    “兄台,不用謙虛,哥說你擔得起,你就擔得起,兄弟我別的本領沒有,看臉蛋的本事還是有的。”


    平日就是看這些紈絝子弟頭腦簡單,人品尚好,才跟他們稱兄道弟,如今覺得他們不是頭腦簡單,簡直就是蠢。


    才不過短短半個時辰,我那些朋友全變得與滄祁成了難兄難弟,都幫他說話,我倒成了陌生人一樣,被他們罵眼歪眼瞎,我氣得氣血翻滾,


    這一年我可沒少給他們好吃的,沒少陪他們喝酒到天亮?這群牆頭草,都是靠不住的,我也是真的眼瞎了,平日竟然與他們稱兄道弟,還覺得他們豪爽坦蕩,與他們甚是投緣。


    今日真真被他們氣著了。


    我獨坐一角,生悶氣去了,現在真是人心難測,一年的交情,說反臉就反臉。


    看到我黑臉發火,這群男人竟一起嬉皮笑臉地向我走來。


    “半仙,還在發火呀!這兩天哥們看你真的不大正常,是想女人了吧!想我們就走,哥帶你去天仙樓,害羞啥!你不敢上,你就去掐一把,免得在這裏黑著臉影響我們喝酒的心情,看得我們不爽。”


    “我不去,快滾!”我吼他們。


    但他們七手八腳推我,甚至有人硬拖著我的手往外走,我害怕被他們撞到重要部位,識破是女人身,隻得猛地甩開他的手。


    “去就去,誰怕誰?別拉我的手,像拉牛一樣,粗魯得很。”我憤恨地說。


    “半仙呀,你的手怎麽就那麽小,那麽軟的呢?摸起來可真舒服,真的像女人手,要不你們都來摸摸?真的比天仙樓裏的娘們更軟更舒服。”


    莫寬大聲說道。


    這個莫寬,是鳳城首富莫懷的唯一兒子,莫懷生了七個女兒,都沒得個兒子,本以為絕後了,沒想到四十歲,竟老來得子,可想而知,有多寵著莫寬,他都不想想,自己起了個什麽名字,莫懷,莫懷,他妻子懷得上才怪!


    這莫寬就他爹的心頭肉,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恨不得幫他撈下來。


    “真的那麽軟,我來摸摸。”


    他們幾個又開始說胡話,還將他們爪子再次向我伸來,男人果然沒有多少個是好東西。


    “是不是去天仙樓?可否叫上兄弟我?我也想去見識見識。”


    滄祁不知道什麽時候躥了過來,還一邊說一邊巧妙地擋住那幾個家夥向我伸來的爪子。


    他臉色帶著笑,但那眼睛卻噴著火,周恨不得一把火將他們的爪子燒了。


    可惜前麵那幾家夥根本就察覺不了,還猛點頭說好,蠢死了。


    “如果掌櫃不想去就算了,我們幾個去樂就好了,無謂強人所難。”


    滄祁對那幾個男人說,我本來是準備趁他們不留意溜走的,但見滄祁這樣說,我偏偏不想領他的情,他不願意我去,我偏去。


    “誰說我不想去?現在就走。”


    我氣唿唿地跑到了前麵。


    “別賭氣,免得到時後悔。”


    他笑。


    “誰賭氣了?”


    我大聲地吼他,聲音大到讓所有人側目。


    “祁兄弟你們倆之前是不是認識的?你們有什麽過節?要不我真的懷疑前世你砍了半仙全家,他這兩天反常得很,兇狠得如一頭獅子。”


    他們疑惑地看著我倆。


    “莫寬你有完沒完?像個女人似的,能不能少說幾句?”


    我現在是看誰都不順眼。


    一路上他們都在討論天仙樓的女人是多麽的美豔,多麽風騷,滄祁微笑地聽著,流露出些許的向往,怪不得讓我不去,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許是我的眼神太駭人,這一路上倒誰也不敢惹我,到了天仙樓的時候,他們才重新變得眉開眼笑,立刻跑去找他們的相好,動作迅速得很。


    天仙樓的女子自滄祁踏進來後,每個人眼裏都發出異樣的神采,都不用老鴇叫,都一字排開在那裏騷首弄姿,生怕滄祁挑不上她。


    “這位公子,長得真俊了,我們天仙樓的姑娘們天姿國色,溫柔可人,不知公子喜歡什麽樣的,是要嬌嫩如花、溫柔可人的,還是大膽潑辣,勁兒足的?”


    “公子,奴家願意服侍公子。”


    “公子,奴家善舞,人人都說奴家跳起舞來,身影翩若驚鴻,如天上仙女下凡,奴家一會跳舞給公子看好不好?”


    女子一般說,一般媚眼如絲地看著滄祁,那迫不及待的樣子,讓我都覺得汗顏。


    “公子,奴家善歌,人人都說聲如聲如黃鶯,人如玉翡,讓奴家今夜服侍公子可好?”


    “公子,奴家春蘭,服侍人最是溫柔妥帖,今晚定好好服侍公子。”


    這些女子你一眼,我一語,或搔首弄姿,或媚眼狂拋,就差沒伸手出來,將滄祁拖進去。


    滄祁突然朗聲一笑。


    “這就是他們嘴裏的仙女?怎麽我怎麽看都覺得不夠我家的風兒的萬一?”


    他低下頭貼著我耳畔說,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耳畔似乎被輕咬了一下,酥酥麻麻,這廝竟敢青天白日輕薄我,他還真色膽包天了。


    “閉嘴,死開。”


    我冷冷地喝他,他這馬屁拍在馬腿上,他果然不再敢出聲,但是俊臉含春,嘴角微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你挑吧,要哪一個女人?”


    我冷冷地開腔。


    “我要我身邊這一個。”


    他壓低聲音說,聲音低沉纏綿,餘音嫋嫋,擾人心思,這一年不見,勾人的本事倒漸長,他哪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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