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祁一邊喝酒,一邊打著節拍合著她的舞步,眼露欣賞,那眼睛賊亮賊亮的,看見美人就這德行?


    這樣的舞蹈是不錯,但值得這樣讚賞嗎?雖然我隻跟娘學了兩年舞蹈,自問比不上娘,但與這紅衣女子比,還是綽綽有餘,至於饞成這般樣子嗎?


    “女子就應該像她這樣,能歌善舞,溫柔而多情,不像有些人,動作粗魯,又不解溫柔,真是無趣。”他似自言自語,但又似在說給我聽。


    我狠狠扯了一塊肉塞進嘴裏,娘教我的禮儀,此時全不知道丟到哪去了,幸好娘沒看到。


    我就粗魯給他看,看他能拿我怎樣?


    真搞不明白當年我為什麽那麽崇拜他,也許是父皇誇大了他的英武,讓我對這位滄國大將軍曾有過如此美好的幻想。


    原來父皇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放眼世上,能如此專一對一個女子的男人,莫過於我的父皇了,雖然他也曾有過不少女人,但他身為一個王,後半生都陪在娘身上,陪在那群將士身邊,他應該是享受最少的王,對感情最專一的男人。


    戰場就是他的家,打到哪就去哪,以致朝廷內風雲突變而不自知,以致所有大權旁落到他的兒子身上而不醒悟。


    也許他以為他隻有一個兒子,不會發生皇權爭奪的悲劇,所以才如此放心地東征西討,開荒拓野。


    但他不知道,皇位是可以讓一些人泯滅掉最後的一點人性,想起父皇,我心中一片黯然,如果父皇在,此時我就可以與他舉杯對飲,如果父皇在,我就是他最珍貴的禦風公主,我又何須流浪到這裏,受盡這廝的嘲笑與欺淩。


    想起娘我心就更陰暗,她過得還好嗎?那個男人還欺負她嗎?想起她那無望的眼神,想起她那飄飛的長發,心總是濕濕的,此刻她是否也醉倒在地,地板冰涼,有誰可以為了蓋一床薄薄的棉被?


    琴聲揚起,悠揚而舒緩,但那不是無憂曲,沒有娘,誰會為我彈一曲無憂,我又如何能解憂。


    為什麽他們會那麽快樂,為什麽他們會笑得那麽大聲,無論多開心的時刻,隻要一想起娘,我的心就會變得灰暗無比。


    酒杯太小,不能化解心中突然湧起的抑鬱,我拿起酒壺直接往自己嘴裏灌去,隻有醉了心才不會痛,隻有醉了才會淡忘,火辣辣的酒順著喉嚨一直往下,灼傷了胃,灼傷了心。


    其實我應該放聲高歌,娘說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是尊貴的禦風公主,因為我是她與父皇的珍寶,所以我尊貴,所以我要快樂,所以我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但我還做不到,原來我還不夠堅強。


    “有誰像你這樣喝酒的?”他明顯不悅的聲音傳至耳畔,但在聲聲責備中又似乎帶著絲絲關切,我抬起頭卻對上他火苗竄動的眸子,是怒火,原來真的喝醉了,他巴不得我死呢?怎麽會關心我?


    我斜著眼睛笑盈盈地看著他,但卻挑釁地將剩下的半壺酒一骨碌地倒入喉嚨,我偏不聽他的。


    “你瘋了。”


    “是的,我瘋了。”我像夢囈般地說。


    “你是一個不合格的侍衛,如果你喝醉了,誰來保護我?”低低的聲音帶著責怪與怒氣。


    他這一句話,讓我清醒了不少,他說得不錯,現在我是他的侍衛,就應該做好侍衛的本分,這是我的責任。


    今天那麽多人,誰都可以醉,但我不可以,我沒有與他們出生入死,我沒有功可賀,如果我連這小小的侍衛都做不好,我還能做什麽?父皇在九泉之下一定不原諒我的,心是這樣想,但嘴裏說出的話,卻完全不一樣。


    “你堂堂大將軍,有誰能傷得了你?這酒一點都不好喝,不喝也罷,要不醉了就看不到這如花一般的人兒了。”


    他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就沒再言語,隻是高雅地拿著起杯子自顧喝起酒來,但那攝人的眼睛還不忘時不時欣賞一下美人,男人哪個不喜歡?尤其是這樣又溫柔身材又傲人的女子。


    但突然場中的那朵紅雲竟然舞姿輕盈地向我們這邊移來,手中像變戲法一樣多了一根五彩羽毛。


    她笑盈盈地從我身邊經過,徑直向滄祁去,落落大方地將五彩羽毛遞給了滄祁,滄祁愣了一下,不知該接還是不接。


    他愣住不接,女子臉漲得通紅,但手卻依然執拗地向滄祁遞出去,滄祁猶豫了一會還是雙手接了。


    誰知就在滄祁接過五彩羽毛的瞬間,場中舞動的少女一起歡唿起來,音樂舞姿比剛才輕快了很多。


    而紅衣女子這時卻含羞地跑了,但步伐比剛才還要輕靈,周邊的空氣還彌漫著她身上帶來的異香。


    “滄大將軍,恭喜你,得到如花美眷,今晚就好好享用吧,我會在帳外幫你守著,保準沒人敢來打擾。”我一臉真誠地對他說,就是做侍衛,我也得做一個最盡職的侍衛。


    “你什麽意思?”他發怒地問。


    “你接了人家的五彩羽毛,還問我什麽意思?你闖南走北的難道連崳族這種風俗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什麽風俗?”他愕然地問我。


    正在這時崳族的族長滿臉堆笑地向我們走來,這迴應該不用我解釋了,我將剛剛打開的嘴巴重新合上。


    “承蒙將軍不棄,小女伊爾以後就托付給將軍你了,將軍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即使做一個小妾,都是我們崳族的榮耀。”


    “族長這——”滄祁拿著五彩羽毛有點手足無措,他終於知道這五彩羽毛的用處了,我看到他額頭上細微的汗珠滲出來,不覺得好笑,一不小心還是發出了聲音。


    他迴頭狠狠地瞪了我一下後,就對族長笑笑不再說話。


    篝火會後不知道他找族長說了什麽,伊爾由他的女人變成他的義妹,莫非這樣的女人,他都沒看上?


    想不到伊爾也一口答應,但卻要求留在軍營中,許是滄祁覺得一開始就對不起她,也就同意了。


    就這樣她以將軍義妹的身份在軍營中住了下來。


    “這樣的美人你也看不上呀?又溫柔身材又好,別到時悔到腸子都青了?”晚上迴到營房我調侃他。


    “獨守空房?今晚我不是還有小楓你嗎?要不你代替伊兒,雖然是骨頭多點,但臉蛋也還是能看的。”


    “你敢動我一下,我剝你的皮,剁你的手腳,連你的眼睛也剜出來。”


    “男人都沒你狠。”


    “知道怕了?怕就少惹我,安分點,如果你是後悔,要領她進來我可以讓床出來。”


    “這樣的話是你一個女人能說的嗎?”他聲音變冷。


    “我現在跟你一樣是一個男子,你們能說的話,我也能說。”


    “是嗎?是男子嗎?那讓我來驗明正身,我看看我有的,你有沒有?”說完那鬼爪就飛快地向我伸來,好在我身手敏捷,躲過他的魔爪,但卻嚇出了一身汗。


    “你要是那樣饑渴,我立刻出去領她進來。”


    “她?我是真的看不上,莫非小楓看上?”


    我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不要她是他吃虧,幹我何事?環顧四周,雖是大將軍的營帳,但偌大一個帳房,隻有一張簡易的床,但這已經足夠了,能有點東西遮頭就可以,何況這裏風吹不到,雨淋不著,還有什麽好怨的,我的要求從來不多。


    掃了一眼帳中的情況,我就自動自覺站到門口去了,站在房中對著他總覺得危險,並且夜已深。


    “你站在門口幹什麽,怎麽還不進來?”


    “我是你的貼身侍衛,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我現在替你值夜。“我記得父皇的貼身侍衛也是如此,不分日夜地守在外麵,忠心耿耿地保護父皇的安全。


    “何謂貼身?貼身就是我去到哪你跟到哪,我上床睡覺,你也上床睡覺,離得那麽遠,怎能保護我的安全?”


    “我隻要守住門口,即使離得遠點你一定是安全的,你放心?沒人可以避開我的清風劍。”


    “進來。”他語氣帶著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這是命令。”


    “別人的貼身侍衛都是這樣的。”


    “那是別人的,我的貼身侍衛是按我的要求來做,過來!”他目光灼灼,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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