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縣公安局的兩名偵察員一是來送小小迴家,二是來調查周二白馬交待的事。周二供認,他在張大發這裏放了一包沒來得及出手的白粉。

    聽到這事兒,張大發真的急眼了。張口罵周二血口噴人,臨死前抓個墊背的。他這是故意陷害共產黨人!再不他就是瘋了,亂咬人!

    偵察員說發火沒有用,好好想想,主動交待爭取從寬處理吧。

    張大發知道事兒是抖摟不掉了。暗自慶幸自己事先有了聰明之舉。把那包白粉送到了劉春妞商店裏。

    張大發故作低頭思考狀,突然猛醒似的說,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們不是找白粉嗎?我在劉春妞商店裏見過一包。

    他的話讓偵察員和老薑吃了一驚。他怎麽就能在劉春妞商店見到白粉呢?

    老薑問張大發,白粉啥樣?我是見過還是用過?

    張大發被問住了。憋了一會說,我在電視上見過。

    老薑問,你是怎樣在劉春妞商店見到的?

    張大發尋思著說,是你們說白粉,我在劉春妞商店見到個紙包,我尋思就是那玩藝唄。

    您看,這位有多會尋思?遭遇到事兒,一尋思就能把自己解脫了。是夠能的吧?!

    為了確定事實,隻好到劉春妞商店取物證了。

    他們來到劉春妞商店時,春妞家正在吃團員飯。於誌勤趙二妞二妞媽張大英孟翠琴都在坐。此時於誌勤正舉杯說,今天是大家高興的日子,共同喝杯勝利酒。

    一小杯啤酒,他隻喝了一小口。張大英不撓他說,你這是雷聲大雨點浠呀!吵吵半天,那酒也沒少哇!

    孟翠琴說,是差沒人陪吧?

    張大英說,趙二妞陪!

    趙二妞說,誌勤,小心別上當!

    張大英說,呀啊,沒等結婚就向著啦!

    趙二妞起身要打張大英。張大英拉住於誌勤阻擋,說打,往這位身上打!使勁打!

    趙二妞隻是笑,舉起的手打不下去。

    張大英說,咋的呀,舍不得打呀?

    趙二妞說,不用你美,等那天我告訴李革收拾你。

    劉春妞說,二妞哇,這你可找差人了,李革能向著你呀!

    眾人歡笑之時,偵察員和老薑領張大發來了。

    小小見到送他迴家的兩個人,似見到了親人,忙拉住他們的手,甜蜜的叫他們叔叔說,叔叔在我家吃飯!

    偵察員說,叔叔吃過了。叔叔來看小小,迴到家裏好吧?

    小小說,家好!媽媽對我好!姨對我好!大夥都愛護我!

    劉春妞看出來,他們來這準是有事。就哄小小說,小小好孩子,去和小姐姐玩,叔叔來有事要辦。

    於誌勤說,你們有事,我們迴避一下吧。說著,他讓趙二妞她們把飯桌往裏屋搬。小小小丫隨搬飯桌人到裏屋去了。

    老薑對劉春妞說了張大發在你商店見到一包白粉的事,張大發領我們來取,你看可以嗎?

    劉春妞不要說見過白粉,就是聽也沒聽說過這個名詞兒。這是個啥樣東西,幹啥用的,她一概不知。她問,啥叫白粉?幹啥用的?

    老薑告訴她白粉是什麽,有什麽用處。劉春妞聽了,心就割噔一下子,她問,這東西誰能放我這?她用尋問的目光看張大發說,是你放我這的?

    張大發底氣不足的說,不是我放的。是我在你這見過這東西。

    劉春妞說,你怎麽在我這見到的呢?

    張大發說,我來買煙,見到你貨架子底下有個紙包。

    劉春妞說,你在哪看到的,你拿出來吧。

    張大發看著兩名偵察員和老薑說,這當場拿出來,對劉春妞同誌不太好吧?改日再說吧。

    劉春妞堅決的說,沒啥不好的!你現在就拿出來!

    張大發看偵察員和老薑說,現在拿?

    他們說,現在拿出來。

    張大發似乎有點勝利者的飄飄然,向劉春妞悲哀的一笑走到貨架子下麵去拿了。

    他找不到了。有點慌神兒。就蹲下身子仔細找。嘴在叨咕,明明在這的呀,咋就沒有了?

    老薑問,你啥時候見到的?

    張大發說,昨天,不,今天。先頭我來買煙看見的。

    劉春妞說,先頭?先頭是什麽時間?是我去村子領小小那會嗎?

    張大發說,啊啊,就是好會兒。他見偵察員和老薑在觀察他的神色,就越發有點慌神兒。額頭上出了汗。他自語,這就怪了,咋就沒了呢?

    老薑說,你確實看見過?

    張大發說,一點沒錯。我看見這東西時,董二憨也看見了。

    這又多出個董愛國來。老薑讓人把董愛國找來。

    張大英孟翠琴就去找董愛國。沒用多大工夫,把他找來了。

    老薑把找他來的事由說了,讓他說真話,不能說假話。張大發忙提醒他說,我來買煙時,你來買火柴,,你看見這個紙包了。

    董愛國這人看上去像是有點憨,其實他心裏明鏡似的透亮著。可謂眼睛裏揉不得沙子。他聽了張大發的話,就覺得村長這是往他身上抹泥。有點氣憤的說,我來買火柴那工夫,看見你毛腰在貨架子下麵,不知你在幹啥。那時這商店裏沒人,我當你要偷商店東西呢。

    張大發說,用不著說那些,就說你是看見有個紙包了吧!

    董愛國說,我沒看見!

    老薑問當時誰在商店賣貨?張大發和董愛國都說是二妞媽。

    二妞媽被叫到外屋來。老薑向她說了叫她的事由。

    二妞媽說,我開商店那會,張村長來買煙,說要好的,讓我上裏屋箱子裏去找好的。我說裏屋沒有貨,他不信,匪得讓我上裏屋去找,我隻好上裏屋去找。沒找著,我從貨架子上給他拿一盒大重九,他沒給錢,說記賬。我說上迴欠的還沒給呢,不能欠了,他不聽,拿煙就走了。那會兒,正巧董愛國來買火柴。張村長走後,董愛國說看見張村長蹲在貨架子下麵,不知道幹啥。我到貨架子下麵看,看到有個紙包,我就拿起來打開看。像是白麵。。。。。。

    老薑說,這包你放那去了?

    二妞媽到裏屋拿來那個紙包說,就是這個紙包。我尋思等春妞迴來讓她看看這是啥。

    老薑接過紙包,打開看看,聞聞。交給偵察員,他們也看看,聞聞。

    張大發幸災樂禍的說,咋樣?是有吧!我沒說錯吧!

    偵察員把紙包放入公文包,對張大發和劉春妞說,請你二位跟我們去一趟公安局。

    二妞媽說,咋?春妞也去公安局呀?她母子剛團圓,咋能走啊!

    偵察員說,放心,去澄清事實。

    裏屋的人們聽到外屋的事,都到外屋來了。驚訝焦急的看劉春妞和偵察員。問這是咋迴事?那是一包啥呀?

    劉春妞鎮定的對於誌勤和二妞媽他們說,你們不用著急,更不用惦記我,我去一趟公安局。把事弄明白。你們在家好好照顧倆個孩子。晚上我要是迴不來,誌勤你告訴任玉全照顧倆個孩子。

    小小小丫不知出了什麽事,倆人各抱住劉春妞一肢腿,帶著哭腔說,媽媽,別走啊!姨,我小弟剛迴來,你咋要走啊?

    是呀,剛剛團圓的母子,一頓團圓飯還沒吃完,又要分別了,這一分別不知幾時能相會,怎能不讓人心急呢?更何況是分別多日剛剛重相聚的母子!

    劉春妞強忍內心的不平靜,蹲下來親小小不丫說,小小,媽的好兒子,在家跟小姐好好玩。明天跟小姐姐上幼兒園。幼兒圓可好啦,有一大幫小朋友跟你玩。

    小小抱住媽媽的脖子哭著說,媽媽,你不走!我不讓你走!我可想你啦!

    劉春妞實在是忍不住含在眼裏的淚水流下來了。她為倆個孩子擦拭淚水。她的淚水滴落到倆個孩子為她擦淚的小手上。於誌勤急的搓手說,這是什麽事呀?!

    趙二妞哭了。她拉小小小丫說,好孩子,上姨這來。姨領你們玩。

    劉春妞推開倆個孩子,站起身來,對老薑他們說,走吧。她毅然的在他們之前走了出去。

    屋子裏的倆個孩子和眾人看著劉春妞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哭成了一片。

    這裏,我不得不講一點佛經了。因為,實有必要。也因為,我內心的話,己達不說要悶壞心胸了。

    我佛如來在《佛說四十二章經》中說:惡人害賢者,猷仰天而唾,唾不至天,還從己墮。逆風揚塵,塵不至彼,還坌己身。賢不可毀,禍必滅己。

    佛說,人不可以做惡事,不可以害人。害人就是害自己。侵犯人也就是侵犯自己。對人不好也就是對自己不好。惡人,即做種種壞事的人;賢人,是品德高尚的人。沒有道德的人要害有道德的人。猷仰天而唾,就是對天吐口水,唾不至天,還從己墮。這汙水還要落到自己臉上。惡人用種種方法害賢人,到頭來還是害自己。為什麽?因為這個世界上始終是有真理的。害人是不行的。是眾賢人不能允許的。

    逆風揚塵,塵不及彼。迎著風揚沙塵,沙塵能到前麵去嗎?隻能還坌己身。這沙塵隻能飛濺到自己身上。賢不可毀,禍必滅己。賢人是不可毀謗的。害賢人,必將是害自己。給人禍患也就是給自己禍患。一定要受到果報的。

    所以,老翁希望所有的人不要做惡事!不要做傷害他(她)人之事!不要欺辱弱者!更不要以權欺壓無辜者!

    切記,人間正道是蒼桑!

    十七

    常言說,瘋狗咬上一口,毒氣入骨三分。

    賢人劉春妞就是遭遇此種禍害。事實未能搞清之前,她不得不同張大發一起住進拘留所了。

    現在,她倒是有工夫休息了。有時間靜下心來想一想如煙的往事了。

    她在想,自己踏上人生之路的二十五年來是怎樣走過來的呢?這一年來的致富奔小康的路怎樣走的呢?

    她嚴格遵循:靜坐常思自己過,莫論他人錯的聖人之格言。她想的很多,很遠,很深切。。。。。。全然不覺日出與日落和維持人之生命的一日三餐。

    任玉全於誌勤來拘留所看望劉春妞來了。任玉全說,聽說你一天沒吃沒喝,想絕食呀?想和誰對抗啊?

    劉春妞驚訝的說,絕食?絕啥食?和誰對抗?

    任玉全說,問誰呀?你不絕食為什麽一天不吃飯不喝水?

    劉春妞大夢初醒似的說,我呀?我一天沒吃沒喝了?

    於誌勤說,可不是你是誰呀?現在餓不餓渴不渴呀?

    任玉全說,想啥事哪,把吃飯喝水都忘了?

    劉春妞麵帶謙意的向他們微笑了,說想了二十多年來走過的路。這一說話她才覺得口幹舌燥,嗓子熱唿啦的不大好受。

    任玉全拿出他們帶來的包子和一瓶礦泉水給她。她接過去,立刻吃喝起來。肚子有了底兒,她問工廠哪天能開始生產,人員都安排好了嗎?小雞出殼了嗎?村裏的工作都順利吧?

    他們逗她開心說,你說的話沒忘吧?你僅僅是大地上的一粒土,你的作用發揮了,不用你操哪麽多心了。借此機會好好休息休息吧!

    劉春妞的心裏很坦蕩。自己幹沒幹壞事,幹沒幹違法的事自己還不清楚嗎?她深信這個社會有公理,有國法,有當家人共產黨。她不會受不白之冤的。

    要說一點不著急不上火那也是絕對不對的。她的寶貝兒子小小,剛迴到身邊一個小時,她就離開了孩子,她能不牽腸掛肚嗎?孩子那幼小的心靈該承受多大的痛苦啊!還有村子裏的一大攤子事業。。。。。。她忘了吃飯喝水,也不能說與這無關。

    於誌勤憤憤不平的說,這個張大發是有意害人。這事是他一手製造的。

    任玉全說,張大發離黨員標準越來越遠了。有危險走上犯罪道路。

    任玉全說,路是自己選的,腳上的泡是自己走出來的。組織上拉他,他死不迴頭,也怪不了誰了。

    警察來了,說會見時間到了。三人隻好相互鼓勵著,握手告別了。

    十八

    人說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是這個理。頑固的周二在事實麵前,在強大的政策感召下,終於開口講他的罪行了。

    他在別處做的案咱不說,就說他在陽字村做的事吧。當縣裏抓社會治安風聲緊時,他把一包來不及出手的白粉交給了張大發。到現在沒來得及去取。還在他那裏。

    他供認,給陽字村劉春妞商店送過假貨,花過假錢。這個女人太實在,一胡弄一個準。她一個人出門兒,被他和楊三強奸了,事後把她賣到東溝村,不知她咋又迴來了。你們問為啥賣到東溝村?路子熟悉唄。我們在那個窮村子賣過仨女人了。那個村子,三四十歲的大男人娶不上媳婦的有的是。女人到了那裏,他們搶著要。

    他還供認,在陽字村辦事迴迴得手,靠的是張大發和尤二。這兩個人給點小便宜就幹。那次二馬在路上截會計,就是他給的信兒。可惜那迴的信兒沒整準,讓二馬白失一迴前蹄。那迴事兒幹的不好,也有幹的漂亮的時候,東井房子送上個大姑娘,那迴真是不賴。那個大姑娘是個真正的含包待放的花,鮮鮮的,嫩嫩的,和她做事真是樂趣無窮。

    周二講述他的罪行,像是在說一部有趣的書。像是在宣揚光榮曆史。一臉的興奮,一身的輕鬆加愉快。仿佛那些美妙之事還在滋潤他的心田。吧達吧達嘴仍然是迴味無窮。他自愉為當今社會之能人是也!沒白脫生個男人。不虛此生!

    流氓惡霸的人生哲學之下,要有多少無辜善良的人們為他們做出犧牲啊!

    張大發交待的事兒可就沒周二那種榮耀感了。

    他畢竟是共產黨的基層幹部。知道違犯國法是共產黨隊伍裏不能允許的事。他不想丟掉共產黨員名號,更不想丟掉村長之職。在他看來,在共產黨隊伍裏混個官兒,那就意為著有錢可撈。鄉長局長縣長,他自知沒那能力爬到那位置上去,可這己經到手的村官,雖然官是小點,可也有油水可賺,可不能輕易失去呀!

    張大發麵對審問,采取了六個字:推托,堂賽,抵賴。能推到別人身上的就推;能堂賽的就堂賽;實在沒別的著的就裝胡塗,耍賴,一問三不知,狡幸過關。你咋也不能拿杠子壓在脖子上,硬往出擠吧!

    張大發說,周二楊三那可是狼心狗肺之人,急眼了,什麽人他都敢咬。你們可不能相信他的話呀!

    審問人問,他們咬了你嗎?

    張大發說,我是提醒你們,別信他的話。那狼狗嘴裏能有好話嗎?

    審問人說,你能說實話,那你說,那包白粉是怎麽到劉春妞商店的?

    張大發找不到解說之詞,就耍賴低頭不語。

    審問人再次交待政策,他頭冒汗了,不得不抬起頭來說,我隻是想治治劉春妞,讓她貪上事兒,她好能老實老實,少給我找麻煩。我不知道那一包白粉能有多大的事。周二說出事就是大事,我隻當他是嚇虎我。。。。。。

    張大發終於說出了他送劉春妞商店白粉的事實。還了劉春妞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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