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初秋的海濱是美麗的。遊人己然不少。

    周二楊三和二馬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小小勾僂著身子蹲在一旁。

    他們在商討盡快出手小小的事。因為,他們為帶小小傷透了腦筋。也因為,現在的風聲緊,自己給自己帶上個尾巴,總不是安全之事。還因為,他們可以用小小換些錢。帶錢可比帶他強多了。

    他們抓小小,一是應張大發之邀,整治劉春妞和她的夥伴們;二是賣錢。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得到李麗花這筆收入,錢是入不符出的。第一目的達到了。第二目的必須立即實現。戴這麽個小犢子,實在是太累贅。

    他們注意到一對坐於一塊礁石上的中年男女。

    周二和白馬伴成夫妻模樣,悠閑的,慢慢的靠近那對中年男女。坐於他們身邊,看海,談海,論海。過了一會,他們熱情的向中年男女搭訕說話了。

    中年男女見人客氣的和他們說話,不好不搭理人。溫和的說,看這大海,就覺得心胸都寬闊多了。

    周二客氣的說,大哥說的真對。看這無邊的大海,這心就寬敞明亮。

    白馬不失時機的坐近中年婦女身邊,一口一個大姐的和那女人搭上了話。

    四人嘮上了嗑。周二就把話題扯到小孩子身上。問中年人咋不帶孩子一同來看海?

    中年男女感慨的說沒孩子,到是想要孩子,就是生不出來。中年男人善意的說中年女人,隻抱窩不生蛋。倆人笑。周二白馬也跟著笑。

    周二說,我這個婆娘可就不同了,男人碰碰她就能生出個娃娃來。

    白馬故作靦腆的說,不怕您二位笑話,我倆三十歲剛出頭,生了仨崽兒了。

    周二說,光是計劃生育罰款,就把我們整個傾家蕩產。一貧如洗了。

    中年男人說,計劃生育是國策,抓的又緊又嚴。想當超生遊擊隊是難了。

    周二說,可不是嘛。沒法子,想把孩子出手一個。

    中年男子驚訝的說,咋的?想賣孩子?

    周二說,不是賣。是想找個可靠人家,把孩子送出去一個。

    白馬低頭用手帕擦眼角,似要哭的樣子說,沒法子呀,帶個孩子在外轉悠,有家不能歸。。。。。。她把吐沫抹到眼角上去了。

    中年男子動了測忍之心,勸他們想開些,孩子長大了,一切都好了。

    白馬說,我真想把那小犢子扔進大海裏去。

    中年女人忙對她說,可不能那麽想。雖然是超生,畢竟是一個小生命來到了人世間。孩子是無辜的。

    白馬說,可不是咋的,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真要扔又舍不得。她突然抬起臉,向中年男女求救似的說,大哥大姐,看出您二位是菩薩心腸的大好人!正巧您們沒孩子,我們送給您一個。

    周二接著說,全丈二位作件善事,救人一命。

    白馬說,我們的仨小犢子,全是帶把的。

    中年男女何償不想領養一個孩子?這念頭不是現在經他們說才有的,是由來以久的。隻是沒遇到機會罷了。今日天賦良機,倆人就動了心。問他們孩子在那?多大了,長的咋樣。

    周二白馬見他們上道了,誠懇的說他們住在鄉下,孩子三歲,要家那。在是您二位肯領養,我們現在就可以迴去領小三給你們。我們住地離這裏很近,通汽車,當天打個來迴。

    中年男女商量了一下,說想領養。把話說明了,他們不白領孩子,給輔養費。你們要有村上的證明,證明孩子是你們的。不是偷的。這展可有偷孩子賣的。

    聽這話,周二白馬起誓說,要幹那損事兒,他不是人!村上的證明,我們指正給你拿來。這你們隻管放心。

    中年男女多了個心眼兒,提出在這裏接孩子。他們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家住在那裏。防止他們後悔再找上門來要孩子。

    周二白馬當然願意在這裏交孩子,這裏交了孩子就走人,他那裏去找他們?各有各的心中事,他們說,這個小仨長的俊,又精又靈的。我們虧待了兩個大的,沒少給這小仨兒好吃好喝好穿的。輔養費沒少花。你們給兩萬吧。我們也沒多要,就是找個心裏平衡,也好用這錢補養補養老大老二。

    兩萬,是多點。中年男女就討了一下價。說給一萬五吧。

    周二要與他們爭價。白馬說,算了吧,算我白流一迴血,白遭一迴罪。咱不是賣孩子。這位大哥大姐心腸好,人實在,以後能對孩子好,我就放心了。一萬五就一萬五吧。孩子他爹,你就別爭了。你說行吧?

    周二說,這老娘們心就是軟。行了,一就你說了,我同意你的。家裏家外都是女人說了算嘛!

    雙方商定:明天傍晚,在這裏一手交孩子,一手交錢。同時交村證明。當場寫好協議,事後各不找對方麻煩。

    一個活生生的人,商品一樣的被做了交易。

    國法,顯得蒼白無力了。

    八

    這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此時的海濱恬靜怡人。上班的做生意的,忙碌了一天,傍晚到這裏歇歇,玩玩,軀出一天的疲勞。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恩賜。

    旅遊的,度假的,借公出遊玩的,實在是不少。可以說,傍晚的海濱,真乃玩耍人如織。

    茫茫人海中,你能知道有些心懷不軌之人混在其中,乘人不防備,幹點人們意想不到的事嗎?

    善良的人們,看到的是祖國形勢的一片大好,到處是歌舞升平,沒去想會有人幹點損人利己之事。可也是呀,誰能整天把階級鬥爭這根弦崩得緊緊,顯微鏡下看臭水坑子,到處都是細菌。幹了一天活了,忙了一天工作了,累了。現在就是來這裏放鬆,玩耍,休息的,要的是個好心情,人不能活的太累是不是!

    周二楊三和他們的搭當二馬,把罪惡夠當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樣的優美環境中,拌成遊玩之人,混在眾亮男靚女之中來做,顯然是多年經驗之總結,對社會之洞察,對人心之揣磨的獨到之結晶。真乃幹啥務啥,研究啥之有心人!

    由此看來,世上的事,隻要下狠心鑽研琢磨,還真沒有找不出絕竅的事兒!

    周二楊三和二馬,看見了那對中年男女在他們商定的地方靜候了。

    周二讓楊三和花馬伴成一對戀人,親親熱熱的從那中年男女身邊走過。借親吻之機,四支眼睛各有分工的觀察四周情況。未見異常,悠哉遊哉的迴到周二白馬身旁。

    周二告訴小小,他們為他找到了他的爹媽了。你的爹媽太忙,沒時間來這裏接你,由他們的朋友來接你迴家。

    白馬說,你見了他們啥話也不能說,你一說話,他們生氣了,就不領你去見你爹媽了。

    小小疑惑的看他們,不說話,不點頭也不搖頭。

    周二現出兇狠相,把巴掌揚在小小眼前說,你要是不聽話,我不但不讓來人接你迴家,還就把你扔進大海裏去給王八吃了你。聽見沒有?

    小小顯然是被打怕了,他點了頭。幹裂了的嘴張動了一下,說出個嗯哪二字。

    周二讓楊三花馬再次伴成情侶,靠近中年男女,在四周觀察,發現情況以吹口哨為信號,掩護他們後退。

    周二和白馬領小小走向中年男女。楊三花馬提起精神觀察四周。

    中年男女正等待焦急之時,周二白馬領小小向他們走來了。中年男女認出了他們。忙起身迎上來。拉住小小仔細看。中年女人撫摸小小,特意把手伸進褲子裏摸摸小雞子。滿意的點了頭。

    周二把一張蓋有大紅印章的村證明交給中年男人說,這是我們村給寫的證明,請過目。

    中年男子看了證明,又交給女人看。女人接在手隻看了一眼,給男人讓他裝起來了。她蹲下身子,親熱孩子。看出來,她喜歡上了這孩子。

    周二說,現在我們把孩子和村證明都交給你們了。你們可要好好對待孩子。可別讓他受苦。

    中年男人說,這你們放心。我們會像保護自己眼睛一樣保護孩子。說完,他拿出一遝人民幣給周二說,這是一萬五仟元,請點好。

    周二接錢在手,習慣性的刷刷一抖說,大哥是實在人,不用點了,隻要不是假錢就行。

    中年男人說,今早剛從銀行支迴來的,你放心,銀行不會放假錢的。

    周二點頭說,那是。說著,把錢裝入腰包。

    白馬故做疼愛的摸小小的頭,對中年男女說,孩子離開我們,真有點舍不得。說著,擠出幾滴淚水來。

    中年男女怕他們舍不得。再反悔,就急於離開他們。說,錢我們如敉給你們了,孩子我們領走了。

    小小疑惑的看中年男女,要說什麽,被周二立眉瞪眼的以摸他為由在他後背上擰了一把,小小疼的一列嘴。周二兇狠的說,老實跟走!不許想爹媽了!

    中年男女一人拉住小小的一支手,急急的走了。

    周二白馬故作戀戀不舍的向小小招手。見他們消失在人海中,兩人以勝利者的喜悅心情互擊了一掌,然後抱在一起,好一陣親熱。

    九

    於誌勤迴到他原共職的糠醛廠。向老廠長提出請求,支援他一批糠醛桶。價錢照付。

    廠長說沒有存儲貨。於誌勤不想信。廠長讓保管員領他去倉庫自己看。

    於誌勤在保管員帶領下,看了全部倉庫。真的是沒有。於誌勤傻了眼,問保管員這是咋迴事?保管說,工廠因為沒有桶,仃產了。廠長沒說,讓你自己親自看,這迴知道不是不支援你吧!聽說製桶廠也沒有原材料。也是仃工待料呢。

    於誌勤了解了一下,方知經濟體製正在轉軌,有不少原來歸政府機關把持的經濟發展大權,放開了,歸經營者作主了,政府不再當婆婆了。這到是好事。可是,冷不丁的來了個晴天霹靂,把掌權的和原來沒權的,都振蒙了。不知道路咋走了。批條子的,不能批了。生產的不知道上哪要材料了。生產出來的產品,不知道由哪一個批出去。

    這關口的需求者是有點鬧心。

    不過還有一線希望。消息靈通人士告訴他,這改革剛啟步,各地不一樣,你們吉林省還照老路子走呢。找找省當權機關,這大權要放還沒放之時,說不定就有辦法。

    是呀。隻能如此了。於誌勤打算迴去了。

    明天要返迴陽字村了。晚飯後沒啥事,他就到海濱來逛一逛。和妻子從初戀到結婚到她離開他,沒少到海濱遊玩。腦海裏的那份沉積,使他想往大海。他想,有機會一定要領趙二妞到海濱痛痛快快的玩兩天。她自幼年生長在農村,大海是個什麽樣子,隻是在電影電視裏看過。

    嘩嘩的海浪,溫柔的沙灘,清涼的海風,如織的遊人,讓人身心愉悅。他舒展心胸,放開肺腑,豪不客氣的吸納新鮮空氣。享受大自然給予人類的愛!

    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茫茫人海中,於誌勤竟然看見王仁生獨自一人,蔫頭八腦的,遊逛在海灘上。他無心看海,無心看大自然的美景。看得出他心情的煩燥,精神的淚喪。

    於誌勤向王仁生走來。想和他嘮嘮。他向王仁生走之時,猛然發現張大發神神密密的跟在他後麵。這一發現,讓於誌勤多了一個心眼。陽字村出現的一些事,促使他不能不多想一些事。特別是小小的丟失,讓他不能不注意到一些新情況了。

    他注意到,王仁生不看海不看景兒,確十分注意每一個玩耍的孩子。他明白,他是時刻都在尋找他的小小。

    張大發幹什麽來了?他跟蹤王仁生又是為何?怎麽不上前同他說話,而是悄悄跟在後麵?蹊撓!

    於誌勤多了一個心眼兒,要看看這是怎麽迴事。他就不急於往王仁生身邊走了。他想到了電影裏看到的跟蹤盯梢的情形。好吧,也當一迴演員,體驗一下生活的紛紜複雜。

    於誌勤坐下來。目不轉睛的觀察王仁生張大發的一舉一動。

    王仁生注意到一位婦女領個與小小一般大的小孩子,走在沙灘上。

    王仁生的眼神裏出現了小小的活蹦亂跳的可愛樣。他認為眼前的孩子就是他的小小了。他不顧一切的跑上去,拉住那孩子的手就叫小小。

    青年婦女和她的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嚇了一大跳。孩子驚慌的叫媽媽。青年婦女摟住孩子斥責陌生男人。

    王仁生不顧婦女的斥責,仍然拉住孩子看。青年女人急了,大聲叫人有人搶孩子!

    女人的叫聲驚動了遊人,不少人向她們圍攏來。

    此時,海濱遊人中有兩個特殊人物。誰呀?他們是王仁生家鄉的縣公安局的偵察員。他們是跟蹤張大發而來的。此時,他們正在觀察張大發王仁生的行動。見王仁生出了意外,人們圍觀上了,張大發也混在了其中。他們也就向這裏走來。

    這時候的王仁生己經知道自己認錯了人。他放開孩子,向那女人道歉,一個勁的說對不起。怎奈女人不依不饒,說把孩子給嚇著了,說聲對不起就完事了?王仁生知道自己沒理,就從腰裏拿出二百塊錢給女人,說是給的賠償費。

    圍觀的人們見這男人認了錯,又給賠償費,就幫助他說話。說算了吧,誰都行有認錯人的時候,也沒啥損害,得理且饒人吧。

    女人見眾人這麽說,也不好再糾纏了。一把奪下王仁生舉在她麵前的錢,領孩子奮奮的走了。

    混在圍觀人們當中的張大發沒有露麵。他見人們散開了,為了不讓王仁生看見他,趕緊隨散去的人們走開了。

    混在圍觀人們當中的於誌勤見到了王仁生。王仁生問於誌勤幹啥來了,他對他說了來大連目的。王仁生要領他去見李麗花,說在她這住幾天。於誌勤謝絕了。

    他們說話工夫,不見了張大發。於誌勤離開王仁生再找張大發確找不到了。

    張大發看見了站在一起說話的王仁生和於誌勤,他怕被他們看到,就躲開了。

    縣公安局的兩名偵察員也跟蹤張大發走了。

    於誌勤在大連沒有別的事,王仁生找孩子的事他又幫不上忙。他有他的事,就趕晚班火車迴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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