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路  是  走  出  來  的

    一

    陽字村地處東北科爾沁草原東北部。由於近些年土地鹽堿化速度加快,而防護林栽培的少於砍伐,大片草原良田被鹽堿吞沒了。沙塵暴也就乘虛而入了。於是,這裏成了風沙幹旱經常侵占的地方。

    天氣無常,風沙幹旱人們習以為常了。慢慢的,人們也就琢磨出一些不是很有效的應對土辦法。然而,近年來又出現了幹旱中加入了水災,這使人們尚未找到應對辦法而造成始料不及的慌忙。人們就鬧不明白,這地旱的土冒煙,咋就突然又降起了瓢潑大雨,變幹旱為水災了?

    靠天吃飯的人沒別的法子,隻能在心裏祈求老天爺旱時下雨,澇時別下雨,給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算掛先生說了,好年景也不能年年給呀,接長不短的來個旱或澇,也是理所當然的。都那麽順你心,幹脆你當老天爺不就得了。可惜你當不上老天爺呀!那你就得認命了!你有啥好法子?你拿出來使呀!沒人不讓你發揮才幹哪!

    今年開春旱個地皮冒煙,草原點把火就能著。進入伏天,這又來個暴雨不仃。平地一尺多深的水,不澇那跑?

    變化無常的天氣讓人們不得不采取抗旱防澇倆手抓了。縣裏原來有抗旱指揮部,現在變成了抗旱防汛指揮部。機構就是因事而設的嘛!

    村民百姓整不了機構,也幹不了那大事,就得自己心裏準備著,抗旱防澇倆手抓。倆手都要硬。得有個應急應變的能力。不然的話,有事臨頭你就抓瞎。

    張大發暴怨說,真是他媽的怪,不是旱就是澇,也不讓人有個消仃時候。

    陽字村的一批事業心很強的人們,在頂雨蓋完建廠工地露天堆放的水泥之後,沒有休息,又投入抗澇奮戰中去了。

    都是老天爺降下的突擊性的活。幹,就能減少損失。不幹,就多損失或者全部損失。視莊稼為生命來源的莊稼人能不珍惜這維持生命的珍愛之物嗎?

    於是,人們就自動自覺的頂著風雨跑到田地裏排水救莊稼。

    村子北麵的地低窪,每逢發生暴雨,莊稼經常被水淹。這是人們心中早知道的事。今日暴雨,那地必定被水淹。任玉全領人們奔到這裏,隻見一片汪洋。他們就在水中尋找排水方向。他們站在齊腰深的水中,觀察水的流向。天黑,看不清,是最大的困難。僅有的幾支手電筒把不很強的光照在水麵上。

    劉春妞領幾名婦女在水淺處尋找排水的兒。

    任玉全吩咐不讓婦女來排水。天黑,地滑,又下著小雨,他怕她們有啥閃失,那就不好了。可是劉春妞還是來了。發現她們來了,任玉全就趟水走過來。讓她們迴去。

    劉春妞沒理會他讓她們迴去的話語。而是用手電光指給他看說,你瞅,這裏的水流向了草甸子。任玉全用手電照看,確實是如此。他高興她發現了可以排水的地方。說你們要是不想迴去,就在這裏看著排水,不要往水深處走。劉春妞說,這你隻管放心,我們這麽大的人還不知深淺哪。

    任玉全招唿男人們往這個方向排水。倒是人多力量大,排水溝很快挖好了。人們看著那汪洋似的水,急速的流向了大草甸子。

    北地的排水解決了。

    村東的地也是低窪地。這裏同樣是一片汪洋。一人來高的高梁玉米,在水中隻勝尖尖露在水麵上,在風雨中搖晃著。仿佛在訴說它們身驅泡在水中的難受和痛苦。

    張農生楊傑於小文和一些人在這裏尋找排放水之處。他們在手電光中看到大水中有一個人,在那裏拿個一人多高的大尺,又測又量的,忙碌個歡。

    張農生就帶人趟水走過來。原來是於誌勤。

    張農生疼愛加責備的說,你咋來了?雨天水涼,可別感冒了你。

    於誌勤理解張農生的話,他沒有迴答他的話。而是說,抗澇同抗旱一樣,都要往長遠考慮。我測了這裏的水位,以我看,這裏的大水可能是查幹湖的水流過來的。

    張農生說,那得咋解決排水呢?

    他說話工夫,有人在水裏發現了一尺來長的魚在遊動。他們邊抓邊叫,這水裏有這麽大的魚哪!

    發現了魚,更證明這大水是從查幹湖流過來的了。

    於誌勤說,要在北麵修一個壩,問題就解決了。我建議村裏考慮個長遠防汛方案。

    張農生說,那當然好。誰知道從哪裏下手哇?

    於誌勤說,這項工作交給我好了。我設計個方案,交給村委會討論決定。

    張農生高興的說,那到是好。可你忙建廠的事就夠累了,那有時間辦這個事。

    於誌勤說,這就是個忙裏偷閑的事。

    張農生說,迴頭我把這事和任玉全說。

    北地和東地的水都在順利排放著。任玉全親身體驗到,上身雨澆著,下身在水裏泡著,人都冷的身子顫動了。他就叫人們馬上迴去。說地裏換人輪班照顧一下就可以了。

    人們向村子走的時候,看到一個渾身又是泥又是水的人,從地裏走出來。到了近前,看出是董愛國。他告訴人們可不能在地裏和甸子裏亂走,說有井坑子,掉進去可不得了。撲蹬不上來可就完了。說他就掉進去了,撲蹬老長一會了,才算爬出來了。

    大家說,是你命大,多喧一把事,愣是沒咋著。命大造化大。

    張農生說,是你發現地被水淹了?

    董愛國說,嗯哪。天下大雨,我怕我家地淹了,就到地裏看,一瞅都淹了。就迴村召喚放水。

    任玉全說,愛國,你做的對。快迴家洗洗,換身幹衣服。

    人們迴到村子時,天亮起來了。也晴天了。霞光映紅了東方一片天。

    任玉全說,大家幹了一宿活了,今天休息吧。

    人們說,咱休了,外請來的技工不休息呀,咱得伺候技工啊,休不得,接著幹吧。

    說的有理。那就幹吧。常言說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來,還得加一句,認準一項事業的莊稼人,是要下死力幹到底的,不撞南牆不迴頭。麻花不吃,你就看這勁兒!

    二

    雨後的天氣,涼爽怡人。是趕工程進度的好時機。

    大清早,工地就忙個熱火朝天。修廠房的,建庫房的,修院圍牆的,各路人馬叫著勁兒幹。

    砌磚的師傅幹的快,伺候師傅的力工當然要忙碌。運磚合水泥的都要忙。村裏能幹活的人基本上是全來了。

    張大發以其領導者姿態倒背雙手,站在一磚垛上看人們幹活。時而還喲哦人們幾句。還得說是領導者,不幹活,還可以想訓誰就高聲大嗓的弄你幾句。不服氣的人們就說,這村長咋就沒人和他竟爭呢?

    張大發注意到,劉春妞領張大英孟翠琴一些婦女用手推車運磚的婦女們。這些穿著單薄,一身汗水把衣褲粘在身上的女人,高高的胸脯,肥胖的屁股,明明白白的亮在他眼前。他就得意的欣賞這獨特的一道美景。

    正當張大發美滋滋的享受眼福的時候,在庫房工地幹活的董愛國那裏歇氣了。董家母子就來到張大發麵前,說是向他要迴介紹對象花的五百元錢。他母子說,你當村長的說話也不算數,說給我們愛國介詞對象壓根也沒辦。那五百塊錢給拿迴來吧。

    愛國媽說,你不辦事,不能白拿我們錢哪。

    張大發生氣了。怒斥他們說,我啥時候給你家介紹對象了?啥時候拿你家錢了?窮不起啦?訛我來啦!

    聽這話,氣的董家母子老半天光冷眼看張大發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董愛國說,你在我們家,說介紹趙二妞給我當媳婦,要我們家五百塊錢。你這咋還不認事了?!

    愛國媽說,村長,咱做人可不能喪良心哪!你可不能不認事呀!沒這迴事我們敢向你村長要錢哪?

    幹活的人們仃下手中活,聽董家母子說的事。紛紛議論。劉春妞身邊幹活的趙二妞聽到這事,氣的白了臉。對春妞說,這咋還把我扯上了?

    劉春妞說,二妞你別急,聽聽到底是咋迴事再說。

    張大發的不認事兒,把董愛國氣極了,湊近張大發麵前,嘴裏噴著吐沫星子說,這事值正是有!你壓根沒給我們辦事,把錢給拿迴來。

    張大發覺得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他要是認了,就更丟了大麵子。這麵子不能丟!丟了這麵子,以後還咋在村裏幹事兒?他隻能硬頂了。他氣憤的說,我說,你娘倆是不是窮瘋了,訛我要錢?小他媽樣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是個人模狗樣?訛人訛到我村長頭上來了?!

    董家母子豁出來了。要和張大發論明白事兒。爭吵的更兇了。好心的人們,就出麵勸解。

    任玉全聞訊趕來了。勸說董家母子,事要是有,它就沒不了。容個時間解決。

    張大發見滿工地的人都仃了手中活,聽這件事兒。決不能失掉村長的麵子,就高聲大嗓的說,大家看看,就他這樣的也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想要娶趙二妞那漂亮大姑娘。真是豬八戒麵前拿大碗,不知自兒有多大肚量。老董家的,你說我拿了你家錢,有啥憑證?你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張大發的氣勢真有點壓住董家了。愛國媽啞了嗓子說,你當時也沒給我們寫字據呀。這會說要字據,讓我們上那整去?你這是故意刃難人!

    張大發認為自己刃上理了。就說,大家夥聽聽,無憑無據的說我拿了他家錢,這是公開汙辱人格!是犯法行為!

    董家有理說不明白。氣的老媽掉了淚。愛國瞪起眼珠子,要和張大發拚。人們見事兒要整大,就有人上前勸止了。

    任玉全嚴厲批評張大發,不讓他再爭吵了。其實張大發心裏明白自己理虧,再吵下去說不定整出啥事來。借任玉全和眾人說勸之機,就說著占理的大話,擺出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架勢,佯佯的走了。

    董家母子氣得哭了。

    趙二妞哭了。她對身邊扶她的劉春妞說,我咋就這麽多事呀?春妞勸她不用上火,這事要動動腦子,啥事光看表麵不行。

    董家母子憋了一肚子氣。任玉全勸他們別著急,別上火,有的事它沒不了。你容村裏調查解決。母子倆相信任玉全的話,幹活去了。

    三

    村黨支部定的是每個月末召開一次支部大會。現在正是月末,按規定應該開會。有人說現在太忙,就別開了。有人說越忙越應當按時開會。孟老四張農生說,抗日戰爭,打蔣介石那忙不忙?黨的會照樣要開。現在再忙也忙不過那時候吧?

    說的太對了,沒有理由不按時開會。就決定按原規定開會。任玉全準備好了會議內容,就利用晚上在村辦公窒召開了支部大會。會議內容二項:一是學習黨的十二大文件,討論消化;二是討論決定是否吸收劉春妞於小文許新為重點積極分子,作為重點培養對象,落實培養責任人。

    楊傑把學習材料發給大家,拿出專用記錄本。張大發第一個搶先發言了,他再次表示擁護改革開放政策,也讚成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人們說這早就討過了的事。說新的。他就說道現在本村的情況。一說這,他就發牢騷了,說人家外地都整的熱火朝天,開賓館的,辦歌舞廳的,搞遊戲機的,都賺了大錢。我們哪,七拚八湊的整個工廠,把村裏的一點積蓄全扔進去了。又貸款又讓群眾入股的,整出一大堆饑荒來,這要是搞不成功,我看拿啥還債?出租老娘們還沒幾個像樣的。

    他的話激起了眾怒。人們聽不下去了。紛紛發言,與他據理力爭。張農生說,開賓館,辦歌舞廳,搞遊戲機,咱具備那條件嗎?你這不是瞎想嗎?孟老四說,辦工廠是全體村民都同意的事,你咋懷疑起這事來了?他的出租老娘們的話最為不能讓人容忍,受到普遍遣責。劉春妞要求發言,張大發說她不是黨員不能發言。任玉全說,我們吸收她參加會,就允許發言,隻是沒有表決權。

    劉春妞被批準發言了。她說,我們村地少人多,剩佘勞動力多,走農工商並舉的路子,是切合我們村實際的。黨的十二大提出的新時期總任務。強調要自力更生艱苦奮鬥,戰略步驟說的更明白,前十年打好基礎和積蓄力量,創造條件,後十年進入新的經濟振興。。。。。。

    黨員們翻看手中的材料,說是這麽講的。想不到一個非黨把這精神吃的這麽透。

    劉春妞說,我們村底子薄,辦工廠是為今後的發展打基礎,積蓄力量。。。。。。張村長說的項目,我認為不是從我們村的實際出發,那麽幹,隻能是把手插進磨眼裏。。。。。。

    張大發想不到一個非黨群眾敢在黨員大會上頂撞他身為支委的村長,就有點坐不住橙子。他搶話說,呀哈,說的比唱的好聽。自古來農民就是拿鋤頭鐵鍬修理地球的人,農民能辦工廠還要工人幹啥?城市裏那麽多工廠,一個個代死不活的,仃產倒閉的鬧個不消仃,你跟屁股後去搞,還不把老婆孩子賠進去!

    這話說的太損眾人心了。於是,人們就激動的一個接一個的發言。會議開的異常激烈。任玉全為了不讓討論離題,就借文件裏說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把討論引到正題上來。

    這,自然又是一番熱烈討論。因為,張大發又提出了新的觀點。他說啥叫政治啥叫黨性,窮個叮咣響,三根腸子閑兩根半,你還能講政治講覺悟啊?現在是不管你幹啥,能抓到錢就是好幹部。誰腰纏萬貫誰就是英雄!

    張大發的話自然要引起新的一輪熱烈討論了。看來,這次支部大會不開到天亮,也得弄到雞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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