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端  倪  初  現

    一

    如火的太陽燒烤著廣袤的大地。無垠的大草原被幹旱折磨得失去了應有的綠色。一眼望去,一遍枯黃。蒿草被熱浪沸騰得沙沙作響。點綴在草叢中的各色各樣的花兒,缺少了爭芳的鬥豔。好似害羞的姑娘低下了媚眼。飛翔在藍天下的雲雀,歌唱不那麽勤奮了。偶爾唱上一兩句,嗓音也不那麽美妙了,變得沙啞了。狡猾的麻雀躲在樹下陰涼處,張嘴喘息,暴怨老天為什麽這麽熱?

    莊稼地比草原還不抗旱。玉米高梁葉子卷了。大豆穀子耐旱一些,強挺著身子唿喚老天下些雨吧。

    孟老四從玉米地裏走出來。手在眼睛上方搭棚擋陽光看天。藍天上有幾片扯著長尾巴的白雲輕飄浮動著。象是找不到同伴,象是找不到駐足之地,無奈的飄向遠方。他向機井房子走去。

    張農生領青年於小文李革在搶修機井。井房子外麵有人在挖順水溝。

    於小文瞞怨機井少,維護的差。要用了,得現修。張農生說,大幫轟吃大鍋飯,那管這玩藝壞不壞呀。全村八眼機井,隻有倆眼能使用。

    孟老四來了。他問啥時候能放水。張農生說,馬上就能放水。隻是這淌水溝幹乎拉的,得水遭筋啦。孟老四說,可不是咋的,得瞎一半的水,滲進水溝下麵去了。於小文說,夜個任書記說買小白龍,也不知買沒買著。李革說,要是用小白龍可就不遭筋水了。

    此時,田間小路上,任玉全正騎輛自行車往機井房子這裏趕路。車後貨架子上駝一捆筒狀塑料膜(就是人們說的小白龍)急於趕路,他一頭腦的汗。

    任玉全來到了機井地。於小文李革忙著卸小白龍。抖開之後就忙著順著淌水溝向地裏鋪。孟老四問好買嗎?任玉全說,這天一旱,也成了搶手貨。現找的熟人買的。

    機井修好了。小白龍也鋪上了。合上電閘,機井水就嘟嘟的響著從地下衝進筒狀塑料膜裏。在那園園的,長長的,恰似一條白龍爬在地上的管子裏,把清涼的地下水澆灌到幹渴的田地裏。

    這裏的工作就緒了。任玉全說,於小文李革,你們倆人負責這口井,晝夜不仃的放水。用電多少由村裏統一結算。他又對張農生孟老四說,張大叔孟大叔,您倆位負責照看一下各地澆灌情況。

    按排完這裏的工作,任玉全又騎上自車,趕緊去看西井地的那眼機井去了。

    二

    啥時候都有忙碌的人有閑著的人。

    掛了鋤,又是個大旱時節,婦女就成了閑人。家裏的活也就是哄孩子做飯,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啥事可幹了。尤二老婆閆快嘴,張大發妻子孫珍和一些在家裏坐不住的婦女,就到村道旁邊的樹下乘涼扯閑片兒。

    這村子唯獨張大發一家有電視,又不好常去看。張大發不樂意呀。聽聽中央新聞,也得是村裏大喇叭放才能聽到,村裏要是不放,就沒處去聽。外麵的新聞不知道,隻能傳播本村新聞了。一個小村子能有啥新聞?也就是張家長李家短的一些瞎編的所為的故事。

    今日不同了。今天閆快嘴有了重要新聞。她故做神密,有趣,剌激狀態說,你們知不知道,咱們村子出了件老大的花花事。她故意不往下說了,把人們的胃口高高的調了起來。眾人就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焦急的問啥花花事呀?你到是快點說呀!

    閆快嘴神密的四處看看說,我說了,你們可不行瞎往外傳,要是整炸了營,我可粘不起這包。

    眾人就急了,嚷嚷說,你是不是瞎扯呀,整的這麽蠍虎,倒底有啥事呀?

    閆快嘴再次神密的四處看,巴答嘴,不說話。

    心急火燎的人們實在是太急了,嚷嚷說,你想急死人哪?你急死人不嚐命啊?有人就圍上了她,說你倒是快說呀,出了啥花花事呀?

    閆快嘴說,咱們村的一個黃花大姑娘,一迴就跟了倆個大男人。。。。。。她剛說出這半句話,就看見劉春妞從村頭公路上走來。嚇的她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隻顧看閆快嘴的人們沒有發現劉春妞走來,就嚷嚷說,咋的了?剛說半句話,咋又不說了?這家夥的,從你嘴裏知道點事,可真難!

    閆快嘴向走來的劉春妞呶了一下嘴,說啥呀,要是讓她知道這事是我說的,還不得整死我。

    她們說話工夫,劉春妞就來到了她們跟前。她說,都在這涼快哪。

    閆快嘴搶先說,嗯哪。這老天把人熱的,在屋子裏喘不上氣兒來,出來涼快涼快。

    孫珍說,這幾天咋沒看見你?她見劉春妞手拿個包,又說,出門去啦?

    沒等劉春妞說話,閆快嘴又搶話說了,這迴給大夥帶迴啥好事了?

    一婦女說,你這話說的欠理,春妞一不是村幹部,二不是村上派出去跑事的,那能老給大夥辦事。

    又一婦女說,可不是咋的,人家春妞地都不種了,不給自己跑買賣給大夥跑,人家指望啥呀?

    劉春妞說,隻要能找到可以大家幹的事,就能讓大家幹。

    那位婦女說,可不是咋的,上迴找的席芮苫的活,哪家不都坐在家裏賺了幾百塊。

    閆快嘴說,這迴沒找到活幹?

    劉春妞說,這迴也有個活可以幹,就看大家願不願意幹了?

    眾人說,啥活呀?能不願意幹嘛!

    在商店門前玩的小小小丫看見了劉春妞,就跑過來,一個叫媽,一個叫姨。劉春妞隻好對大夥說,等明天再說吧。她蹲下來抱住跑上來的倆個孩子。親他們。

    趙二妞站在商店門口等劉春妞。劉春妞領倆個孩子向商店走去。

    三

    吃過晚飯,劉春妞哄小小小丫一邊開商店一邊教他們唱歌。

    倆個孩子站在商店地當腰,按照春妞的指點,手舞足蹈的又唱又跳。唱了一氣兒,累了。劉春妞讓他們仃下來,歇歇。

    小丫說,姨,小燕子,小蜜蜂一天不仃的飛奔,多累呀!

    小小說,它們忙啥哪?

    劉春妞給他們講,小蜜蜂小燕子都是人類的好朋友。燕子忙著捉害蟲,蜜蜂忙著采花粉做蜂蜜,這樣既保仔了自己,又為人類作了貢獻。它們盡做好事。

    小小說,人真好,有一大幫朋友。

    小丫說,那二妞姨咋說有壞人呢?

    小丫的話,讓春妞想起出門被殘暴的事。想到趙二妞說的有壞人的事。她就真真切切的認識到,壞人真的是有。還挺猖狂。殘害人不擇手段。這些破壞社會安定和諧的壞蛋,一日不除老百姓就一日沒有安全保證。這些壞蛋讓人防不勝防啊。善良的人們,不知道他們啥工夫啥地方就突然冒出來殘害人啊。這些壞蛋實在是太可惡了。

    劉春妞想到被輪奸被騙賣的事,心靈都打顫。這樣殘害人民的壞蛋,法律能容忍嗎?

    隻可惜,抓住這些壞蛋,不是咱老百姓力所能及的事呀。民眾隻有企盼共產黨和捍衛國家安全的專政機關了。

    天不早了。劉春妞哄倆個孩子上炕睡覺了。孩子睡著了。她坐下來,要把出門經曆的事認真想一想。要理出個頭緒來。想和任玉全說一說,讓他幫助分析分析,找找內在原因。還有做涼帽坐墊的事。要由他拿主意。更有那辦工廠的事,這可是咱小村子開天僻地的事。得好好商討。可不敢冒拉冒失的幹。要是幹砸了,自己挨罵是小事,要是給村子造成損失,那可是大事。

    坐在炕上一邊拍孩子睡覺一邊想心事的劉春妞,聽到商店門響了一下。她以為有人來買貨物的,下炕到外屋商店裏來。原來,進門來的是任玉全。怪不得開門聲輕輕的。

    他們在商店裏的椅子上坐下來。他來的目的,是想打聽一下她出門的情況。她說她正想向他說呢。倆人想到一起來了,就嘮起來。

    劉春妞說,出去看看隻正是比呆在家裏長見識。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說出了自己出門的遭遇。她的明明白白的心,她的對他一片真誠的心,她的永遠對他敞開的心,無法留下隱私不向他說。她就把被倆個壞蛋輪奸又騙賣的事,全盤說給他聽了。

    任玉全是挺斯文,然而,聽了這樣的事,他不能不恨得咬牙切齒。他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在地上來迴的走動。他是在以此來壓製內心的怒火。他憤慨的說,社會不安定,老百姓受害呀!

    劉春妞說,從這些日子趙二妞的說話做事中,我似乎感覺到,她也可能是受到什麽不好說的傷害。

    任玉全說,她沒有勇氣象你這樣敢於把事說出來。你和她多嘮嘮,啟發她,爭取讓她把事說出來。

    劉春妞說,她說咱村子有壞人,我考慮,要是有事,八成是發生在咱村子裏。

    任玉全說,要是有人把犯罪活動弄到咱們村子裏幹,那可就嚴重了。村子的治安可要加強。村委會開會時,把治安當作一件大事好好研究安排一下。

    劉春妞說,我看應該。

    話題說的挺沉重。倆人的心裏都充滿著憤怒和昂奮。都在心裏琢磨,怎樣解決這個關乎到廣大群眾過安定日子的大事。

    劉春妞說,社會治安是個大問題,不是咱們倆能研究明白的事,更不是你我能解決的問題。反映給鄉裏再說吧。我還得和你說另一件事。

    任玉全說,還有啥事,說吧。

    劉春妞說,這次出門,在王仁生那我明白了,現在我和你一樣了。用你們男人的話說,就是打光棍了。

    任玉全驚奇的說,你打什麽光棍?

    劉春妞說,王仁生和上次來的那個李麗花過上了。

    任玉全驚訝的說,他們過上了?你見上了?

    劉春妞說,這事能撒謊嗎?

    是呀,她多會對他撒過慌?最不能說的被人強奸的事都說了,還有什麽不能說呢?

    任玉全對春妞的話深信無疑。他又憤慨起來。說這小子,巴結女人倒是有兩下子。

    劉春妞說,要我看,是那個女人上趕他的。

    任玉全說,這可真是怪了,一個大城市裏的漂亮女人,能看上一個鄉下人。真是少有的事。

    劉春妞說,要我看,那個女人也就是把王仁生當個玩物,說不定那天玩夠了,還不一腳蹬了他。

    任玉全說,那你咋不給他提個醒?

    劉春妞說,還提醒呢,他連見我都賴得見。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任玉全說,這小子,咋變這樣了。我要是能見到他,一定要好好說說他。別等人家蹬了他時再吃後悔藥。

    劉春妞不願說王仁生的事了。她說,有倆件大事,得你拿主意。一個是,咱們編製的涼帽坐墊,有銷路。隻不過是被別人搶先了一步,與商店簽了供貨合同。咱們沒能直接與經銷商簽上供貨合同。得經過人家的手。

    任玉全說,誰能搶到咱們前麵去?

    劉春妞說,我看出來了,就是那個李麗花。

    任玉全吃驚的說,她搶在咱們之前簽了合同?咱們供給她,她再賣給銷貨商,真是個賺錢高手。

    劉春妞說,手是不低,不過有點卑鄙小人味。

    任玉全說,你與她簽了合同?

    劉春妞說,有個口頭協議。

    任玉全說,口頭協議也有效。如果價格群眾可以接受,可以供給她一部份。同時自己找銷路。不能老以賴她。

    劉春妞說,我也是這麽想的。還有一件事,是咱農民沒幹過的事。我去了糠蘸廠,那個工廠的工程師於誌勤,願意到咱們這裏來幫助建廠。那人的決心還不小呢。

    任玉全高興了。說這可是個大好事。要能辦起工業來,村子的致富可就有了大好門路了。

    劉春妞說,你開黨的會和村委會,都好生研究研究這倆件事,大家可得思想統一了。別著手幹了出差頭。

    任玉全真是刮目相看劉春妞了。他說你真是成熟起來了。她說,還成熟呢?一個遭人又騙又殘害的人還能說是成熟嗎?他說,那不是你的錯。這是個社會性的大問題。我要向鄉黨委和鄉派出所匯報,需要全黨全民來做這件事。

    四

    村幹部在開會。討論發動群眾利用掛鋤空閑時間,編製涼帽,坐墊和辦工廠的事。

    聽了任玉全的情況介紹之後,眾人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問題集中到一點上,就是做出的物品,打開銷路問題。這個人既要有經濟頭腦,又要有吃苦耐勞的精神。參加會議的人分成了兩種觀點。以孟老四張農生為一方的主張用劉春妞。以張大發為一方的主張用王二。雙方理由都很充分。主張用劉春妞的,說她能吃苦耐勞,也有一定的經濟頭腦。突出表現是上次做席芮苫的事,全是她一手操辦的,效果很好。主張用王二的說他才是真正的有經濟頭腦。腦袋瓜子活,事兒反映的快。這些年沒少給村子辦事。跑幾年外交了,他的經驗是劉春妞沒法比的。

    眾人嗆嗆來嗆嗆去,倆夥人都互不相讓。都說自己提的人合適。意見統一不起來。人們就說書記表個態度吧。

    任玉全開始沒有站在那一方,他是想充分聽聽大家意見。現在大家讓他表態了,他就直言不諱的說了。他當然主張用劉春妞。理由顯而易見。這次活和上次活,都是劉春妞引進來的。銷路也是她解決的。說明她有經濟頭腦。說到吃苦耐勞,咱就說,她出去兩次沒花村裏一分錢。這個誰能做道?這些賺錢項目她能想到,能找到,這本身說明了什麽?

    任玉全的話引得人們熱烈討論。人們說,這要是用個不節省的人,借跑銷售之機天南地北的瞎亂跑起來,來個遊山玩水,那得多少錢造害呀?這錢能往群眾身上攤嗎?

    張大發眼看他的主張要被否決,幹脆把任人唯親的帽子給任玉全扣上。任玉全對張大發給他帶的帽子當然不能接受。兩人辯論個臉紅脖子粗。怎奈誰也不服誰。楊傑提出請示鄉,鄉裏咋定就咋辦。也有人說一點事就找鄉裏,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又是一陣嗆嗆,得不出個結論來。全體決定請示鄉。鄉裏咋定就咋辦。

    討論建廠事,人們嗆嗆的更曆害了。張大發提出資金問題,技術問題,農民重來沒辦過工業問題,冷不丁的整出個工廠,誰會幹誰能幹的一大堆問題,還真把人們蠍虎的沒了主意。就有人隨他說,這事是得好好商討商討,弄不好把村子那一點老本賠進去,群眾瞞怨,上級指責,那可就是豬八戒耙子撓癢癢,自找苦頭吃了。

    任玉全說明劉春妞己經解決了設備技術問題。這兩項,大連廠方都給予幫助。資金是得自己解決。張大發說這不就得了。辦工廠沒有幾十萬塊錢能行嗎?要是扔進去幾十萬,哪整去?要是硬整起來,幹個年八的整黃了,還不賠個老屁股朝天。哭都找不上調。

    又是一個得不出統一意見的難題。

    張大發的一盆冷水,把人們澆的暈頭轉向。辦廠的事基本上是被否決了。

    沒別的辦法,任玉全提出一並交給鄉黨委決定。聽慣了上級指示的人們,在這一點上倒是達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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