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周二楊三在王二飯店吃喝個酒足飯飽。二百塊錢把尤二打發的屁顛屁  的。他們讓他先迴家去了。說要有事,用得著二位大哥隻管說話就是了。今天的計劃用不著他,當然不能讓他知道。他們明白,多一個知道事的,說不定將來就多一個學舌的烏鴉。他們更清楚,尤二這樣的人是見奶就叫娘,沒奶罵三孫子的主。啥事都讓他知道是萬萬不可以的。

    三人一同出了王二飯店,周二楊三上了車,說迴縣城去。把一團尾氣噴到尤二身上,車子鳴的一聲開跑了。

    周二楊三把車子開出村子,轉了一會,見天完全黑了,又開了迴來,在村外一片小樹林當中的一塊空地上仃下來。他們換了衣服帽子,下了車,悄悄向村子走來。

    他們對劉春妞商店再熟悉不過了。他們從房後靠近商店。站在房山頭聽動靜,沒聽到什麽動靜。就悄悄的移動到窗下,從玻璃窗向屋裏看。他們一眼便看到任玉全坐在商店地當中刮秫杆迷子。倆個孩子在他身邊玩。情況不妙,他們趕緊退迴到房山頭黑暗處。

    楊三說,怎麽是他在這呢?

    周二說,這個人不好逗。等一會,他走了再動手。

    楊三拿出香煙,叨嘴上,拿出打火機要打火點煙。周二一手奪了去說,你傻啦,給人報信哪?怕人發現不了你?

    楊三隻好把嘴上的香煙扔到地上。

    他們等了一陣子,又到窗下來看,隻見任玉全還坐在那刮秫杆迷子。倆人隻好再次退迴到房後黑暗處。楊三說,看來這個人一會半會不能走,咋整啊?周二說,對付這個老娘們,隻是個時間問題,今天不行,改日再說。走,上村東頭。楊三不明白的說,上那幹啥?周二說,我說你小子眼珠子白長了,咱們從村東走過好幾迴了,你沒看見那家有個大肥豬。楊三說,你想抓豬?周二說,啥想抓豬?就是得抓豬了。能白來一迴嗎?幹咱們這行的有空手迴去的嗎?

    他們迴到小樹林汽車處,把車開到村東頭黑暗地方仃下來。從車裏拿出一根繩子,悄悄走向村東頭的頭一家。

    這一家就是趙二妞家。他們來到低矮的院牆邊。看了看,聽了聽。沒有什麽動靜。他們推開木頭棍子釘的院門,進了院子。

    這會,劉春妞正在趙二妞家。二妞媽在刮秫杆迷子。春妞和二妞在琢磨用迷子編製圖案。倆人邊幹活邊嘮嗑。劉春妞想從趙二妞嘴裏得到一些小丫說的壞人的事。就用話套她說。怎奈,二妞就是不往那上說。隻說村子裏有不幹好事的人。劉春妞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二妞嘴裏得知,她媽去東井地割連堂葦子,是尤二告訴她說她媽割了腿,讓她去東井地接媽的。

    說這些話時,趙二妞的臉色變白了,手也抖動了。

    劉春妞看出趙二妞的反常。想讓她說下去,可二妞怎麽也不往下說了。

    二妞媽聽了她們的話,插嘴說,那天我割連堂葦子迴來,二妞問我割了腿嗎,我還尋思,她咋問我割腿了?我說二妞,那尤二他咋知道我割了腿?他說的話你也信?

    趙二妞急得流下淚水來。隻是流淚,什麽也不說了。

    劉春妞想,二妞是有啥不好說的事。一定是難於說出口的事了。她就不急於追問了。她明白,這樣追問的話,二妞很可能更不說了。她就想,得慢慢開導她,感化她,也許能說出來。於是,春妞就和二妞嘮別的事。她說起自己從打賣了牲畜,房子和剛分得的土地,做買賣之後遇到的事。她的起步的艱難,開商店之後受到的種種欺騙和恥辱,她出門遇到的煩腦事。使趙二妞受到很大震動。當然,劉春妞說這些事時,也把其中關鍵的事隱蔽起來沒有說。因為,她內心的事。還沒有全部說給任何人。就連最親近,最可靠的任玉全也沒有說啊。

    劉春妞的生活原則很簡單,吃穿上不要求高標準,生活上不和任何人攀比,說話說真話,做事做善事,對人講真誠。她把自己比喻為大地土。你想啊,大地上的一粒土,渺小得不能再小了吧?而這一粒土和它的家族組成的大地又是多麽大呢?人類和各種生物可以在其身上自由活動,可以開山修路,可以耕地建工廠,可以建高樓大廈修築樂園,還可以拉屎撒尿積肥養殖一切生物。而她《這個她請理解為大地》,不求一分報酬。隻想能允許她和世間萬物一樣自由的不受傷害的生活。僅此而以。

    她希望人們能理解她。

    十二

    劉春妞把她在大連肩膀受傷的事當趙二妞毋女說了。她不是為了得到她們的同情,而是想以此喚起她們的生活的勇氣和堅強。

    趙二妞毋女確實是從劉春妞的痛苦經曆得到了啟發。她們說春妞行的正坐的直,做人就得這個樣子。她們也願意做這樣的人。

    聽到這話,劉春妞十分欣慰了。因為,這就是她想努力達到的。

    趙二妞從劉春妞的經曆引深到自己身上,她也想把自己受到的殘害說出來,思來想去,終沒有鼓起那份勇氣。她受到的殘害,實在令她無法說出口。更是令她不堪迴首。她以發誓,要把那罪惡的羞愧事永遠埋在心底。

    趙二妞想,像她這樣的弱者,唯一盼望的就是社會安定,人間和諧,大家親如一家人似的生活。她不明白,為什麽要殘害別人呢?為什麽不能友好相處呢?都是生活在世間的人,為什麽不能融洽生活呢?為什麽要強取豪奪呢?你就是有千萬個億,死時你能背走啊?人說,人是光身來光身走。我看,這話不錯。人的最終歸宿是那個一尺大小的木匣。這個小小的木匣可以裝下一個偉大的精神,確一點點財富也裝不下。您說是不?

    劉春妞和趙家毋女是最底層的弱者。她們自身缺乏自我保護能力,尚不知國法能保護她們的生命權,健康權。初淺了解一點法律知識的劉春妞,保護自己的能力尚不具備,何談保護別人?這個責任她們自身當然要承擔。可是,相關的國家機關沒有責任嗎?

    劉春妞和趙家毋女陷入了芒然。她們有點說不明道不白了。

    趙二妞家裏的三個人,手裏幹活,腦子都在想事。誰也沒有注意到院子裏發生的事。

    己經進入趙二妞家院子裏的周二楊三,從玻璃窗看到屋子裏的三個女人忙幹活。沒有注意到屋外的事。他們就來到院門口的豬圈裏,把那頭熟睡的豬抓住了。用繩子捆豬腿。他們實在不是幹這事的行家裏手,不會捆豬。弄了一陣子,也沒有捆住。那豬就叫了。豬一叫,怕被人發現,就放了豬腿改為捆豬嘴。這嘴比那腿還難捆,更是捆不上。豬就叫的更起勁了。

    屋裏的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聽到了豬叫聲。她們驚奇的說,豬咋叫起來了?

    二妞媽說,黑天瞎火的,豬咋能叫呢?那頭豬長這麽大,多搌也沒在黑天叫過呀。

    劉春妞趙二妞意識到有事。春妞說,我出去看看。二妞說,你一個人出去不行,我跟你去。兩人出了屋。外麵黑,加之在屋裏有燈光,冷丁出屋來到黑暗中,眼睛不適應,一時看不清什麽。

    己經把豬抬出豬圈的周二楊三看清了屋裏出來的倆個人。他們見是倆個女人,並沒有十分怕。但是,畢竟是做賊心虛,還是手忙腳亂的緊忙碌。抬起的豬掉到地上,豬叫的更歡了。聲音更大了。

    劉春妞趙二妞一前一後,奔到了他們近前。劉春妞大聲問,什麽人?偷豬哇?

    周二楊三怕她們認出他們來,顧不得掉到地上的豬了,慌忙向院外跑。

    己經來到跟前的劉春妞,張手抓跑在後麵的人。那人手中拎個棒子,迴身就打劉春妞一棒子。她哎呀一聲,倒到地上了。

    倆偷豬人跑出了院子。

    趙二妞急忙拉劉春妞,明顯的帶著恐懼腔調說,春妞,姐,你,你咋樣?

    二妞媽奔來了。她同二妞一起拉春妞。毋女倆人都一邊拉春妞一邊叫,春妞,春妞。。。。。。劉春妞還算命大。這一棒子沒有打在頭上,要是打在頭上,說不定小命有歸西的危險。這一棒子打在了她的骨折的肩膀上了。固定骨折的石膏起到了保護作用。她雖然被打倒了,沒有致命傷。趙家毋女叫她拉她,她就頑強的站了起來。她說,我沒咋的。快看偷豬人跑了沒有?

    二妞媽說,早跑沒影了。跑跑吧。不管咋的你挺好的,豬也沒丟,就是大吉大利了。

    趙二妞拉住劉春妞胳膊說,快迴屋看看,打沒打壞?

    趙家的鄰居們被驚動起來了。都來問咋迴事。得知事情原委,人們就氣憤的嚷嚷說,這人可真夠惡的,偷豬還打人。這咋這麽不肖仃呢?想過個安穩日子也這麽難?

    人們的談論中,明顯的透露出對社會安定和諧的企盼,對不安定的不滿。

    人們把豬放迴豬圈。扶劉春妞迴了屋。到了屋裏人們說,快看看春妞打壞沒有。劉春妞忍著肩膀的疼痛說沒事。她為了證明沒事,活動胳膊腿給大家看。

    人們說這偷豬的說不定有車在村外等著呢,不可能抬走哇。說的有道理,就有人出去追偷豬人。他們在村裏村外找了一氣,黑天瞎火的,也沒看見啥,就迴來了。

    劉春妞見時候不早了,還不知道倆個孩子睡沒睡,得迴家去了。趙家毋女讓春妞到村衛生所看看,她執意不去,就迴商店了。

    任玉全己經哄倆個孩子睡覺了。他坐在商店裏刮秫杆迷子。劉春妞迴來向他說了剛才趙家發生的事。同時把在王二飯店看到的事,放到一起來思考,倆人都覺得這事不是偶然現象,令人深思。

    作為一方土地一方人的主心骨,黨的基層組織的領頭人,任玉全深感責任的重大。他想,應該馬上向鄉黨委和鄉派出所匯報。請派出所老薑來村做一些調查研究。

    第二天一大早,任玉全騎自行車去了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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