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劉春妞和任玉全正討論得熱烈,突然聽到裏屋炕上睡覺的小丫驚叫聲:媽媽,媽媽。。。。。。

    二人一驚,急忙奔進裏屋看她。

    睡眼朦朧的小丫爬了起來,伸出兩肢幼稚的手,嘴裏喃喃的叫媽媽。

    春妞急忙上炕抱住小丫。哄她說,好小丫,好孩子,姨在這,姨在這。。。。。。

    小丫眯茫中雙手緊緊抱住春妞。把頭深深的埋在她的雙乳之中。嘴裏仍然在輕輕的叫媽媽。

    劉春妞的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她的心像被揪了起來。在顫動,在疼痛。就連她這麽大的人都想姐姐,這麽小個孩子怎麽能不想媽媽呢?她太理解孩子的心了。她緊緊的抱著小丫。把臉貼在孩子的臉上。強製自己的聲音不顫動,哄小丫說,好小丫,好孩子,姨在這。她顛簸著自己的腿,企圖搖晃小丫睡覺。可惜,她還在低聲的叫媽媽。春妞急得沒辦法,幹脆拉出乳頭,塞進小丫嘴裏。小丫含住乳頭,不吐出來也不叫媽媽了。隻是那幼小的身子還在抖動。

    任玉全站在炕邊兒,心疼的看著小丫。他想把小丫抱起來。可他見孩子偎在春妞懷裏,春妞那白皙的乳房毫無掩蔽的亮在他的眼前,他就無法近前了。更無法伸手去抱小丫了。隻能站在炕邊重複一句話,小丫不哭,小丫不哭。

    劉春妞抱著偎在她懷裏的小丫,輕輕的唱起來: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小丫在春妞的歌聲中,在她的搖晃中,在她的懷抱中,安詳的睡了。

    劉春妞和任玉全都不言語。他們是在用沉默控製內心的痛苦和愁悵。

    倆人默默無言的看倆個熟睡的孩子。過了好一會兒,任玉全說,睡著了。放下吧。抱著挺累的。春妞說,累啥。抱一會吧。小丫很懂事的,從來不說媽媽的事。這是睡夢中不能控製的叫出了聲。這孩子太想媽媽了。她說著,淚水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任玉全說,四歲了。懂事了。媽媽的死,給她的幼小心靈的打擊太大了。春妞歎息說,哎,苦命的孩子。

    此時此屋,麵對麵坐的兩個人的心都是異常沉重的。都覺著有很多話要說,又無處說起。兩人就無言的坐著,時而對視,時而默默的看倆個熟睡的孩子。

    或許是沉重的心情使他們沒注意到商店外的動靜,或許是那來人的腳步太輕了,直到進入商店的人的說話聲傳入他們的耳朵,二人才發現張大發站在了商店營業窒裏。

    張大發故做驚訝的說,喲哈,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憂了。。。。。。

    張大發的明顯帶有嘲笑口氣的話,兩人心裏完全明白。可他們不計較這些。對張大發這樣的人就更不能計較了。任玉全來到商店營業窒說,來這是找我呀,還是有啥事兒?

    張大發挑理的說,咋的?不找你不能來這嗎?

    這話說的太傷人了。任玉全說,大發,話不能這麽說。。。。。。

    張大發搶話說,話不能這麽說,事兒能這麽做?

    任玉全問,啥事兒?

    張大發陰陽怪氣的說,那兩個白白的大奶子亮在麵前,問誰啥事兒。

    這話是夠傷人心的。任玉全和劉春妞都明白他的意思。要是與他爭論,肯定是沒完沒了,沒結果。他們就忍讓了。任玉全和氣的說,大發,抽空咱倆嘮嘮。張大發問,嘮啥?任玉全說,就是談談心,交流一下思想工作情況。張大發不耐煩的說,拉倒吧。挺忙的,沒工夫扯那閑篇兒。任玉全說,這怎麽能說是扯閑篇呢?這是正常工作。。。。。。

    張大發不想說了,說他是來買一盒煙。見沒人給他拿,就自己到櫃台裏拿了一盒。說計個賬,就揚長而去了。,

    張大發走了。劉春妞放下小丫,從裏屋來到營業窒。她歎了一口氣說,他怎麽是這樣的人呢?我不客氣的說,他這黨員這村長當的不咋的。

    任玉全說,話不能這麽說,他當不當村長,合不合格的黨員,那是組織上的事。你不要受外界幹擾,安下心來做自己的事。

    劉春妞點頭說,我聽你的。

    十

    劉春妞畢竟是一個尚未離開鍋台轉的鄉村女人。看不到報紙,聽不到廣播。隻能偶爾聽到村子大喇叭放的點滴新聞。消息的閉塞,知識的缺乏,限製了她的能量的發揮。眼光也就難以看出更遠。剛剛接觸一些知識書和法律書,她隻是仃留在胡論吞棗階段。還沒能夠在她身上發揮其應有的作用。遇到難心事想不開,就要求菩薩保佑了。

    張大發當任玉全的麵羞辱他,讓她實在是難以忍受。她的心似有針在紮

    任玉全在她的心目中,可以說是完美無暇的。張大發竟然拿屎盆子往他頭上扣,比剜她的心沒啥區別。怎奈他能忍,啥事都讓著張大發。讓人以為是他怕張大發。她想,這當幹部也有當幹部的難處唄。

    劉春妞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事,現在的化解辦法就是求助佛。

    當日晚,任玉全幫她開商店走了之後,她關了店門。哄睡小小和小丫。她就跪在了觀世音菩薩麵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輕聲的虔誠祈禱:佛啊,大慈大悲的菩薩,我求你保佑任玉全不受人欺,他是個大好人啊。是個善良的人啊。我求你管管張大發這樣的惡人吧。我不想看到他,讓他離我遠遠吧。。。。。。

    她在菩薩麵前祈禱之後,起身看到毛主席像,心就一動,又來到他老人家麵前,恭敬的把腰彎成了九十度,行了三個禮說,毛主席呀毛主席,你老人家是中國人民的大救星,是創建這個國家的人,你離開了我們,可我們沒有忘記你老人家呀。我求求你,管管你的黨員吧。你的黨裏有心敉不正的人啊。他們打著你的黨的旗子,不幹黨的事,幹欺辱人的事。。。。。。這樣的黨員,老百姓不賓服啊。你黨裏這樣的人是不多,可是,一條魚腥了一鍋湯啊。

    劉春妞一肚子的心裏話,無處去說,就這樣的一古腦的向菩薩,向毛主席說了。話說出來了,心裏就不那麽憋屈了。就覺著痛快了不少。她認為,菩薩和毛主席是請對了。心裏沒處講的話有地方說了。這到是個解脫心中煩惱的法子。

    夜深了。春妞躺到了炕上。她想睡一會再起來看書。可是,躺了好大一會,就是睡不著。不知咋的,腦子裏,眼目前,老是有姐姐春梅在晃,她失聲叫了一聲姐姐 。沒有應聲。她就瞪大眼睛四處看,當然是什麽也沒有。她擰了自己一把。知道是想姐姐想出了錯覺。哎,想又有啥用呢?她就強製自己不去想她。用想王仁生來替代她。

    劉春妞真的是很想念王仁生的。他自從走了之後,打迴來兩次電話,說是挺好的,究竟好不好,吃的住的啥樣,也沒看見啊。她聽人說,出外打工的人,住臨時搭的草窩棚,大鍋飯生一頓熟一頓。幹的是重體力勞動,成的是苦了。她就擔起心來。想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那裏情況。可惜呀,沒處打電話呀。他打迴兩次電話,每次都說了,他幹活的地方沒有電話。隻能由他給家裏打電話,家裏無法給他打電話。哎,見不到人,想聽聽他的聲音也是不容易辦到的。她的心能不沉重嗎?

    躺在炕上睡不著覺,倒是更難受。她就起了身,下了炕,裏外屋轉了一趟。從商店玻璃窗看見公路上有汽車往來。她迴到裏屋,坐到炕上,拿起書來看。

    夜深人靜。外麵沒有動靜,屋內更是靜得聽得見小小和小丫熟睡的輕輕的鼻音聲。 她就把目光從書本上移到小丫臉上。小丫多麽像姐姐春梅呀。細彎的眉毛,紅樸樸的園臉蛋兒上,鑲嵌兩個園園的灑窩兒。這張臉多麽像是從姐姐臉上扒下來的呀。

    她就想到了姐姐劉春梅。姐的命咋就這麽苦呢?從小到大,沒享受過福,光是吃苦了。可下子晴天響起了春雷,日子要好過了,她確無聲息的走了。走得這樣突然,這樣悲慘。連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姐姐,你走得太讓我們心疼了。姐姐,我想你,玉全想你,小丫更想你。我們都在想你,可又都不說出口。隻是把這沉痛的思念埋藏在心裏。誰也不肯說出口,是怕引起親人的悲傷。就連你的寶貝孩子小丫,也是把這深深的思念埋藏心底而不肯說出來。

    劉春妞控製不住內心的極度悲痛,情不自止的哭了。乘這夜深人靜,沒有外人,孩子睡了,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她哭得淚流滿麵。直到哭累了,淚水流幹了,她才止住了哭。

    她躺在了炕上。兩眼明光光的看燈看房扒。這些實在是沒啥好看的。她就拿起了書。是任玉全給她的法律書。

    她翻開第一頁,就有一行大字映入眼簾: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她輕聲念道,一九四九年,以毛澤東主席為領袖的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各族人民,在經曆了長期的艱難曲折的武裝鬥爭和其它形式的鬥爭以後。。。。。。從此,中國人民掌握了國家的權力,成為國家的主人。。。。。。

    劉春妞如饑似渴的讀起來。

    朝霞升起來了。村子裏有雄雞鳴叫了。

    劉春妞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讀完了一本法律書。她感慨萬千。她從此知道了有法律在保護人民,在保護弱者,在保護公民的權力。強者,弱者,領導者,都是國家公民。都在法律約定的範圍內工作,學習,生活。有權力也有義務有責任。她晚惜,怎麽沒有早些時候讀這樣的書呢。

    從這時起,每晚讀書成了她的習慣。加之,有任玉全在身邊幫助指導,她的思想覺悟就快速提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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