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才發現林少陽墜井的。


    林大娘子的哀嚎聲幾乎響徹了一整條街。


    林大娘子膝下隻有兩個兒子,而林少陽作為幼子,向來最得母親歡心,而如今,她最偏愛的兒子,卻在井裏被泡了整整一天,才被人發現。


    她幾次三番地哭暈過去,整個院子的人都被打了一頓,然後發賣了出去。


    許清墨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那天傍晚了,她正巧被許大娘子叫來看賬本,就聽到了秋蟬來說這個事情。


    “死了?”許大娘子滿臉的驚訝,“怎麽死的?”


    “掉進水井裏頭淹死了!”秋蟬說的時候,頗有幾分後怕,“聽說這林公子最近夜裏都睡得不大好,昨夜早早地就睡了,今天還是婢女見他一直沒起來,才發現他已經淹死在水井裏頭了!”


    許大娘子微微皺眉:“自家的院子,這死得也太蹊蹺了?”


    “誰說不是呢?”秋蟬歎息,“掉進去也不能馬上就斷氣了,哭喊的聲音總是能讓院子裏值夜的人發現啊!怎麽就這麽死了呢?”


    許大娘子越想越覺得慌,下意識地迴頭去看,就發現坐在一旁的許清墨,竟然完全沒有半點反應:“你怎麽都不害怕?”


    “天作孽猶可怨,自作孽,不可活!”許清墨頭都沒抬一下,“再說了,他死在他自己的家裏,又不是咱們府上,有什麽好怕的?”


    許大娘子迴過頭來,緩緩地點了點頭:“也是,那一大家子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先前咱們家出事的時候,那個林大娘子還在外頭說風涼話呢!”


    “刀子不捅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許清墨淡淡的說道。


    許大娘子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這事兒啊,要是在人家的身上,那就是一句玩笑話,隻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才會一下一下的覺得痛!”


    “是啊,所以啊,他們也感受到了二叔的痛!”許清墨笑了笑,輕聲說道。


    許大娘子忽然停住了翻賬簿的手,她抬眼看向許清墨:“墨墨,這林家的事,和你沒什麽關係吧?”


    許清墨抬起頭,滿臉疑惑地看向許大娘子:“他們家的事,能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許大娘子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隻是過了好長一會兒,許清墨忽然想到什麽,說道:“母親,你說,二叔他們,知不知道,那些個馬賊,是林少陽找來的?”


    “他們自然是知道了……”


    許大娘子猛地抬頭,滿臉的震驚:“你是說……你是說……”


    許清墨沒說什麽,隻是將手裏的賬簿放到許大娘子麵前:“母親,賬簿看完了,我先迴去了!”


    許大娘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好,你先迴去吧!”


    許清墨從許大娘子的院子裏走出來,慢慢地往迴走,路上恰好遇到急匆匆往外走的顏朱諾。


    顏朱諾看到許清墨的那個瞬間,就被嚇得臉色煞白,立刻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自打那一日,顏朱諾跌跌撞撞地迴來以後,她立刻將那個傳話的丫頭送去了鄉下,然後便乖乖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裏,連許清靈出殯的那一日,她都沒敢出院子。


    “哦?表妹今日怎麽從院子裏出來了?”許清墨淡淡地看了一眼顏朱諾。


    顏朱諾慘白著一張臉,猶豫許久後,還是說道:“聽說,林少陽,林公子死了?”


    “是啊!你這副急急忙忙的樣子,難不成是要去給他吊唁不成?”許清墨看著顏朱諾,輕聲說道。


    顏朱諾趕緊搖頭:“怎麽會呢?我和林公子原本就是沒有什麽交集的,隻是覺得在府上住得有些久了,準備和姑母告個別,就該迴去了。”


    許清墨明白,顏朱諾這是不敢再繼續在寧遠侯府住下去了,林少陽的死,已經將他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了。


    “哦?顏大娘子不為難你了?”許清墨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在我們府上吃香的喝辣的,我該有的,你都有,迴你自己家,可就未必有這個待遇了。”


    顏朱諾又怎麽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在寧遠侯府上,他還有機會見到太子爺,迴到他自己家裏麵,哪能以這麽好的機會。


    可是眼下林少陽已經沒了性命,好端端的一個人,又怎麽可能會墜井呢?而且還是在自己家裏麵。


    顏朱諾可不相信,這隻是一個意外!


    “府上雖好,但終究也不是我家呀!”顏朱諾笑了笑,“我總是要迴去的!”


    許清墨自然不會多說什麽,隻點了點頭:“也好,隨你!”


    就在顏朱諾以為許清墨要離開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她又忽然停住了腳步:“哎,顏朱諾,你好自為之!”


    就那個瞬間一股陰寒直接從腳底竄到了他的頭頂,顏朱諾混身上下忍不住的發抖,但她還是強裝笑意:“多謝姐姐提醒!”


    許清墨走的時候很輕快,因為他明白,明日,這個人就不會繼續在府上了。


    雖然顏朱諾暫時住在府上,最近這些日子也算是安穩,可心裏難免會有幾分防範,如今他走了,倒是自在得多。


    顏朱諾是連夜走的,來的時候隻帶了一些換洗的衣裳,迴去的時候,倒是大包小包的順走了不少。


    許清墨在院子聽到花楹說這些的時候,忍不住笑道:“他那個生母也沒有什麽家底,平日裏就指著中公發的那點銀子當零花錢,這些日子在咱們家買的東西,夠他用好長一段時間了!”


    花楹忍不住,搖了搖頭:“好好的一個嫡女,怎麽混得這麽淒慘。”


    許清墨笑了笑,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曲蓮從外頭迴來了,她剛進來,就喝光了一壺涼水,然後說道:“姑娘,坊間有傳言,說是該死二姑娘的馬賊,和林少陽有些幹係!”


    許清墨頓了頓:“哦?誰放出去的消息?”


    “是永昌侯府的世子爺!”曲蓮輕聲說道,“就是當時和姑娘你一起迴來的……”


    “我知道!”許清墨打斷曲蓮,“這家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花楹感受到了許清墨的怒火,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姑娘,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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