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這就是帝王麽?

    我無言的看著手中的令牌,細細思量他的一番話。

    昨天夜裏,他睡得太熟。我都沒辦法將他叫醒,這應該是他對我的信任吧?誰叫我是他的“同心”之人呢?

    他還真是沉啊!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寢宮去,在路上還順道嚇暈了一個宮女……這是因為,我沒注意到,用懸浮術把南風憶的身體浮起,要不真讓我扶著他啊?我可扶不動的!

    那個宮女一看到,驚叫一聲,直直暈了過去。

    我無奈,隻好把那個宮女的記憶刪除了。

    要不,明天就會傳出我是妖怪這種說法了……嗬,根據那天幾個秀女的態度,我就已經知曉了,她們對我可不友好呢。

    這是因為我太鋒芒畢露了麽。

    “阿顏。”能叫我的隻有他一個。

    即墨泣淚。

    我轉身,他一身華衣站在那裏。

    “你怎麽在這裏?”我驚訝道。

    “我跟著你來的啊,你忘了?”他淡淡一笑。

    “這裏是皇宮!”皇宮不允許人任意出入的吧?呃,嚴格說來,他不是人嘛!

    “那又如何呢。”他看著我。

    “算了,你來找我麽?有什麽事?”我懶得和他羅嗦那麽多了。

    “你中了毒?”淚忽的站在我麵前,修長的手指輕按我的眉心。

    “是啊……不過沒什麽大不了的。”我隨意道。

    “你應百毒不侵才是……”他皺眉。

    “沒關係啊,小事。”我滿不在乎的說道。

    “不是小事!這種毒一生無解,你知道嗎?”淚突然有些激動。

    “……我知道。這對我又沒有影響。”我低聲道。

    “怎麽可能沒有影響?你知道它對你身體的壞處嗎?!”淚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知道……沒關係啊,淚。”我眯著眼睛笑了一下,試圖改變這詭異的氣氛。

    “哼,南風憶。”他冷冷道。

    “不關他的事啦。”我急忙為他辯解道,咦?我為什麽要幫他辯解呢……

    “我會救你。”他說完便沒了蹤跡,隻剩下淡淡的花香纏繞在我鼻息。

    真希望他別生氣啊,不就是個毒麽,我又不是人類,不會有事的。唉,不知道他到哪去了。

    “嘉。”我輕喊道。

    “嗯?怎麽了,月。”嘉一襲紫衫。

    “淚,去哪裏了?”我問道。

    “不必擔心。”他抿唇,“他去尋解藥了。”

    “啊?”我驚訝,“不是說此生無解嗎?”“不知道,這種毒真的很奇特。”他看了看我的長袖,“同心草啊。”

    “呃?”我奇怪他的視線,隨意拉起袖子。

    ……天!

    這是……同心草的圖案深深的印在我的手腕處!如此逼真的銘刻在我手腕,就像是技藝精湛的紋身。

    怎麽會……

    “他一定,會找到解藥的。”嘉似乎很有信心。

    “嗯。”我不以為然的點點頭,心裏卻擔憂不已。

    “不要擔心。”嘉淺淺的笑了一下。

    “死嘉,又窺探我的思想!”我怒氣衝衝的抓住這家夥,沒想到他先我一步,早就沒了蹤影。

    唉!

    這家夥。

    “顏傾城接旨!”尖銳的聲音拉迴我的思緒。

    一個太監站我麵前,手裏還拿著聖旨。

    這樣的眼神就是讓我跪下,啊呸!我才不呢。我冷冷的看著他,不言不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他也不說啥,就直接開始念。

    聽了個稀裏糊塗。

    不過最後一句我明白了……

    “顏傾城端莊大方,謙遜有禮,封為妃,賜號‘狐’,賜‘夜月宮’。”

    啥?夜月宮,還是個狐妃?

    這個沒啥,我也能用法術跑了嘛。

    問題是……端莊大方?……謙遜有禮……?

    這皇帝是不是發瘋,我這樣的都叫端莊大方?見了當今天子不下跪,沒大沒小的,而且還出言不遜……汗,這也能叫謙遜有禮?my god!老天爺,你玩我呢?

    狐妃……

    看來我得去找南風憶問個明白了。

    我無奈的揮了下長袖,便消失在原地。

    “又用法術。”還沒找到他,就聽到他的聲音了。

    “沒辦法,誰叫我找不到你。對了,你怎麽知道我有法術?你知道我是什麽人?你賜的宮殿還有封號是什麽意思?”我迫不及待的問道。

    “嗬嗬,這麽多問題要我先迴答哪一個呢。”他輕輕一笑,“你性子還真是急呢。”

    他一身黑色金邊的龍袍,坐在南華殿裏批閱奏章。明明是盛夏的八月,他卻身披貂皮雪衣,蒼白的臉龐不似人類。

    我竟有一絲心疼。

    “迴答我的問題。”我皺眉,站在他麵前。

    “咳。”他掩著唇咳了一下,拿起手旁的茶杯喝了一點,然後撫著胸口,“很簡單,我也算有法術吧。你是上天派來幫我的狐仙,封號就是那天賞月臨時起意的,狐不就是你的原身麽。”

    說了這些他似乎有點費力,又咳了幾下。

    昨天明明比今天好很多,這是怎麽迴事?

    難道是那毒?

    “你怎麽了?”我不由的問道。

    “老毛病了,不礙事。”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哼。”我不屑,走上前去撫上他毫無血色的手腕“我看看。”

    “你看不出來什麽的。”他沒有動,任由我把脈。

    這脈象,說是正常人又不太正常。經脈俱斷,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還能活著,所有的血液還能供給大腦,身體機能基本上全部損壞,我隻感覺到他的心髒在跳動而已。

    這還是個活人麽。

    當真不是僵屍?

    難怪他的臉色這麽蒼白,難道他會在盛夏之際披上這麽厚的貂裘白衣。

    “你一介凡人,怎麽會有法術?”我疑惑道。

    “我用我的命來換的。”他說的就像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自然平淡。我知道,人類是可以擁有法術的,隻要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來交換。但是,擁有法術的高低就代表你用生命交換的年數。一階法術我隻需要修煉,而他就要用十年壽命。

    據脈象,這個男人,已燈枯油盡了。

    能撐到現在,真的是一個奇跡。

    他真的是個人麽?

    見我驚異的看著他,他不自在的說道“有什麽驚訝的。”

    “你快死了?!”我怒道。

    天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怒氣。

    “嗯。”他點頭,“不過有一個人可以幫我。”

    “誰?”我想也不想的就問道。

    “你。”他微微一笑,奇異的眸盯著我。

    “我?”我指了指自己,“開什麽玩笑?我不過是個小小狐仙而已。”

    “不。”他堅定的看著我的眼睛,“你就是上天派來幫我的。”

    “幫你?”我滿腦子問號,“幫你什麽?”

    “爭奪天下,獨領江山。”他低聲道。

    “你要江山,何必要找我?天下明智之士不可勝數。”我皺眉。

    “非你不可。”他說。

    我悶。

    “你怎麽這麽確定我可以留下幫你?”我問道。

    “這雙眼。”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顆心。”又指了指胸口。

    “嗬嗬。”我倍感好笑,“就這兩樣?”

    “是。”他點頭。

    一雙墨黑色的雙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牢牢的盯著我的雙瞳。我不由自主的說“我答應你。助你一統天下!”

    啥?我答應了什麽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說“一言為定!”我暈。

    我到底怎麽了啊?

    被美色誘惑了麽,毀了,沒出息。

    事後我不停的罵自己真窩囊。

    “不必懊惱。”他微微一笑,“我的眼可以魅惑天下人。”

    ……

    我徹底無語。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跑掉?”我笑嘻嘻的問他。

    “嗯……”他沉吟,抿了一口茶杯裏的東西,“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又不是君子。”我撇嘴。

    “反正,你不會跑就是了。”他淡淡道。

    “對了,你的法力,最好還是不要多用。”他突然道,“我縛住了你大半的法力。”

    “什麽?!”我不由的拔高聲音,束縛住我的法力?這絕對不行!

    “怎麽?”他撇過腦袋不看我。

    “你不能這樣。”我不滿,“你要這樣,我就讓人帶我走!再也不迴來。”

    “也罷,何必這麽執著。”他無奈,“那我就束縛你,一天隻能用三次法術好了。”

    “三次?”我搖頭,“最少十次!”

    “不行。”他搖頭,“太多了。”

    再三討論,再三羅嗦,最終定在每天隻能用五次。

    五次,鬱悶。

    “我需要你幫我。”他撤迴正題。

    “怎麽幫?”我疑惑,“我又不是軍師。”

    “我信你做得到。”他輕笑了一下,“天降異世魂。”

    “……”我無話可說,我確實不是這個世界的魂魄啊。

    “嗬嗬,助我一臂之力吧。”他撩起袖子,露出蒼白的胳膊,“既然我命不久矣,何必不多為這吳國多做些貢獻呢?”

    “何苦?”我搖搖頭,“天命難違。”

    “確實如此。”他苦笑。

    “你要我怎麽幫你?”我盡量不去觸他心裏的傷口。

    “帶兵出征。”他淡淡的說道。

    “什麽?!”我驚訝的瞪大眼睛,帶兵出征?開什麽玩笑!“我不過是一介女子,怎可帶兵出征?”

    “狐仙也叫一介女子麽?”他笑,“這我可不信。”

    “好吧。”我撇嘴,“據我所知,這吳國便是男尊女卑吧,我身為女子,怎可讓眾將士信服?”

    “這我早有打算。”他換了一本奏折,“女扮男裝即可。”

    我鬱悶了。

    怎麽樣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真不爽。

    也罷, 幫他一迴吧。反正,他也快死了,完成一個願望,也不為過吧。

    “對了,幹嘛封我為妃?”我問道。

    “進宮方便,而且可以當我的擋箭牌。”他也毫不掩飾的說道。

    “擋箭牌?”擋箭牌?擋誰啊。

    “嗯,看我這副身子。”他惋惜的看了看自己,“還能行那事?”

    “……”我華麗麗的被他囧住了。

    “子嗣那些。”他抿唇,“我也沒什麽在意的。”

    “……”我不語,我何嚐不明白他的苦呢?

    “以後我夜裏都去你那裏。”他有點曖昧的看了我一眼。

    “什麽啊!”我一臉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去批閱奏章,你就在一旁幫我好了。”他接著說。

    “切。”我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可能讓他有點挫敗吧。

    “幾日帶兵?”我問道。

    “九月十一日。”他迴答道,又批閱完了一本奏折。

    “今天是多少月,幾日?”什麽,九月?

    “昨夜八月初一,今天自然是初二了。”他笑道。

    “什麽?昨天八月一?天!”我驚訝的道,“月亮怎麽會那麽圓?”沒有八月十五月圓夜吧?

    “吳國的月就在八月初一是最圓最亮的。”他好笑的看著我。

    怪不得那天他說要和我賞月!我汗。

    “時間未免太倉促。”我皺眉,“怎麽可能來得及?”

    “我信你。”他很自然的看了我一眼。

    “我要自由出入皇宮,不能總讓我用法術吧?”我抗議道。

    “這個給你。”他說著就遞給我一個純銀的牌子。

    “全天下僅我有。”他又補充道。

    “嘖。”我不由得嗤笑,“若是你僅有,誰會信這是你的?”

    “那我明日早朝昭告天下好了,這‘鳳淩牌’就是我的狐妃的專屬好了。”他淡淡道。

    “一言為定。”我看著他的眼睛。

    “那是,君子一言。”他點頭,又接著說,“今日的奏折不多,已批閱完了,熄燈吧。”

    “什麽?”我結巴,“熄燈幹什麽?”

    “幫我續命。”他瞅了我一眼,略帶笑意,“你想的是什麽?”

    “沒什麽。”我真受不了這家夥,“怎麽續?”

    “很簡單。”他站起身,“把‘妃子淚’給我,讓我吃食下。”

    “不行。”我斷然拒絕,他要是吃了,嘉怎麽辦。

    “你理解錯了。”他解釋道,“我用它驅毒,妃子淚可解百毒,我這毒它可以緩解。”

    “你的毒?”我驚訝,“同心草的毒麽?”

    “不是。”他淡淡笑了下,“宮中之人給我下的毒,隻不過我至今不知道是誰罷了。”

    “什麽毒?你不是用命換法術的麽?”

    “我隻換了幾十年而已,但是這毒卻更會要了我的命。我若沒有了法術,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到底是什麽毒?”

    “紅塵。”他迴,“此毒無解,發作之時便是我命喪黃泉之時。”

    “你靠著法術支撐著自己?”我被他的行為震撼到了。

    “是。”他點點頭,伸出一隻如同白雪的修長的手。

    “也罷。”我無奈,“嘉,幫幫他。”

    “好。”嘉在妃子淚中答道。

    我卻不小心忽略了一旁南風憶的驚詫眼神。(解說:妃子淚是沒有生命的,隻有天上最有地位或者說法力最高,法力最純淨光明的神才可以讓妃子淚有生命。)

    若是知道多年後依舊有無窮無盡的糾纏,我當時是絕對不會幫這個男人。

    可是誰能預見未來呢?

    為他爭天下麽。

    好,我說到絕對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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