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她單薄瘦弱的身影上,帶著淒涼的溫柔。我的手指就那樣停留在她的發間,有種隱秘的留戀,竟不舍得就此移開。

    “左小婩,從你的眼神中,為什麽我總是看到憂傷呢?”我柔聲說著,抬起左手,慢慢上移,輕輕放在她的肩頭,她的身子微微一動,緩緩低下頭去,不再與我對視。

    月華如水,照在這個淒清的白衣長發女子身上,顯得分外孤單。她的唇間,隱約透出一絲冷澀。

    “俞滄海,”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放,心,吧,我,不,會,破,壞,你,和,你,未,婚,妻,的,感,情。”

    “還有呢?”聽她這樣說著,我心頭泛過莫名的酸楚,嗓音突然也變得幹澀,口腔裏的酒氣一直往唇邊擴散。

    “還有,我也從來未曾想過要破壞你們的感情,所以……”左小婩輕聲說著,似乎猶豫了一番,

    “所以,你不必如此……不必……”她斷斷續續說著,她的唇抿的那樣緊,眼神淒楚哀傷。

    海市冬天的風,很涼。海風從古老的東方天際拂來,帶著蒼涼的味道,吹起她額前的長發,幾縷長發在風裏輕輕飄動,忽而淩亂,忽而纏繞,慢慢貼上她的臉頰,帶著淒離纏綿的曖昧,她終究還是止住了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哈哈,傻丫頭你說什麽呢?我和我老婆曾格格的感情,豈是你小丫頭能破壞得了的,再說拉,你什麽也沒做,怎麽能說你破壞我們感情呢?”我放下雙手,轉過臉,背對著她,聲音漸漸變得低沉而沙啞,

    “所以,我也不必如此,不必故意疏遠你,我們之間本來就什麽都沒有,這幾天是我不好。”說完這番話,我感覺到,我的心,開始不可遏止的疼痛起來。

    “嗬嗬,也是,我們之間坦坦蕩蕩,清清白白,何必要去在意世俗的眼光?”左小婩輕聲應著。

    我轉過臉,看了看左小婩,她從來不施脂粉,但與時下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相比,肌膚卻出奇的好,似如瑰玉,眉目如畫,有濃濃哀思,刻上眉間,一雙眸子在月光下,呈現出琉璃色的光澤,一身白衣若雪,怯生生的佇立在月華中,美麗的竟有些不真實,像是月華與雲氣交織成的一個幻影。

    這世間竟然會有這樣美好的女子,從前我隻以為,這種女子隻會存在在玄幻仙俠小說書上,卻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遇到。想起曾格格,我心中頓時覺得心灰意冷,就算沒有曾格格,左小婩,她又豈會屬於我俞滄海?

    海市的冬天一點也不冷,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一晚的花虛閣,我覺得異常的冰冷,全身像被人潑了一盆冰水一樣,從頭冷到腳,冷了身子,冷了心,冷了靈魂。酒後昏昏沉沉的大腦頓時被冷涼代替,這世界真的會有無邊的寒涼,帶著刺骨的痛,躍上心頭。

    迴到蜃樓後,我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

    “滄海,這一個月以來,你有什麽變化?”項玉的聲音很怪異,鼻音很重,想必也喝了酒,我在心裏暗暗說著臭小子果然夠義氣。

    “你這個臭小子,這一個月以來你死哪裏去拉?自從那天早上你扔個電話過來,這麽多天,都不知所終,害的我差點把大學裏你可能認識的人全都騷擾了一遍,就連學生餐廳賣蛋炒飯的王曉霞我都沒放過。”王曉霞是我們以前大學學生餐廳的一位賣飯的小姑娘,長的頗為清爽,項玉騷擾過人家一陣子,後來我們經常取笑他這個花花公子是個要飯的。

    “嘿嘿,滄海,好兄弟。我,我姓項的,我!我項家二少爺,我就是要你們全世界人都找不到我,所以!我!就狠狠的消失了一陣子,嘿嘿嘿……”這小子含糊不清的說著,想必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你小子是不是又因為飆車和你那個有錢的老爸大吵大鬧拉?”在我印象中,大學四年,項玉極少喝醉酒,酒量超級棒,與我平分秋色。但是他酷愛飆車,幾乎是到了癡迷的境地,他那個有錢的老爸經常罵他不爭氣,罵他不務正業,為此,他和他老爸大吵大鬧過幾次,期間每次都會拉我去酒吧喝酒泡妞,而且每次都會喝醉,屢戰屢敗。

    “你,你錯了,嘿嘿,這次你猜錯了”項玉說著說著便哈哈大笑起來,緊接著在電話中唱了起來,

    “我已經不去飆車好多年,我不想要冰冷的床沿,我隻想要好好的愛一場……”一首《我不做大哥好多年》,被他翻唱的有模有樣。

    不可否認,項玉這小子,歌唱的非常好聽,與我這個五音不全的人比起來,他算是頂級高手了。

    “這太陽是不是從西邊的地平線上冒出來拉?我們這位在風月場所打拚了好多年的項玉項公子,今天居然要告訴我他想好好愛一場,哈哈哈,這真是本個世紀最感人肺腑的笑話。”我在電話裏哈哈大笑起來,前仰後翻,差點沒把腰給笑折了。

    “滄海,這一個月以來,我一個人去了德國的裏昂,我什麽人都沒有告訴,那是一個小鎮,隻因為一個女人的一句話,我就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那裏,我希望,我在那裏可以等到那個女人,可是,整整一個月了,她都沒來找我,我他媽的心痛啊,我他媽的作踐,我他媽的不是個男人,我他媽的居然相信她會放棄一切跟我在一起,我他媽的傻蛋!”

    電話那頭的項玉說著說著,便漸漸嗚咽起來,大學四年,我隻見他哭過一次,也是喝醉了酒後,他跟我講起他的媽媽,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據他所說,是被他風流的爸爸活活氣死的,所以他一直恨他爸爸。

    “項玉,你到底怎麽了?”我一改嬉皮笑臉,正色問他,我心下隱隱感覺到,項玉這小子鐵定是動了真情,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項玉那小子的至理名言。

    “滄海,沒事,我隻是心理憋得慌,想找個人說說話。想來想去,找了半天,我項玉這輩子就你一個朋友!”他認真說著。

    “項玉,你聽兄弟我說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看這花花世界,哪裏沒有花朵?這世界上,好女人多的是。你小子路還很長,路有多長,你的女人緣就有多旺”我一股腦兒搬出一大堆好話,來安慰這小子。這小子長的就跟個大明星似的,天底下哪個女人看到這麽帥氣這麽多金的少爺不動心?這倒是實在話。

    “滄海,就算全天下的美女都擺在我的麵前,我也不會多看一眼,除了她,我誰都不想要,你明不明白?我隻想要她一個……隻可惜,她永遠也不會屬於我項玉的。”對話那頭的小子語氣又開始低沉,我心中一陣陣難受。

    “嘿嘿,這天底下的美女還有你項玉得不到手的?連你爸爸的情人你都敢泡,還有哪個女人你不敢泡,除非是你大嫂。”我哈哈笑道,脫口而出,這倒是實話,大學的時候,項玉就去泡過他爸爸的一個情人,結果那個女人愛項玉愛的死去活來的,最後他小子又把人家給甩了,他爸爸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氣的什麽也沒說。

    電話那頭久久不再出聲,我心中頓時冰涼,敢情這小子不會真的愛上他大嫂了吧?心中轉念一想,這世界上,也隻有他大哥的女人他不敢碰。

    “滄海,別說了。”項玉的聲音漸漸變得輕微,粗重的喘息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項玉……這世界上那麽多好女人,你為什麽偏偏要愛上你大嫂,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痛楚嗎?”我心裏酸酸的,項玉這小子雖然出生豪門,但是我心底清楚,從小到大,他除了錢,什麽都沒有,親情友情愛情統統也因為錢,遺棄了他。隻有他大哥一直對他很好,後來大學的時候,他遇到了我,才交了我這麽一個朋友。

    “滄海,這是愛情,能用理智對待的,就不叫愛情了,你和曾格格那樣能算什麽愛情?不就是你比那些普通男人負責一點?睡了她第一次,覺得對不起她,所以一直對她負責到今天,等你哪一天遇到了真正讓你動心的女人,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項玉一本正經的說道,似乎覺得這樣說不對,他就接著解釋道,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和曾格格之間,哎呀!總之我就是那個意思,反正你自己心裏會明白的。”

    項玉說完這番話,我的心莫名其妙的跳了起來,腦中浮現出左小婩的身影,久久揮之不去。

    “沒什麽,我們是好兄弟,有什麽話不能直說的”我苦笑一聲,輕聲說道。

    “好兄弟,滄海,我決定去一趟海市,”電話那頭的項玉歎息一聲。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真是有點意外,心中轉而一陣竊喜,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失戀時期,還不忘來這偏僻小城看看我,關心好友。

    “我想去會會那個左小婩”。

    項玉說完這句話,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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