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蓁蓁故作堅強的上了馬車,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裏才落了淚。


    若是自己早一步出現,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雲霆也是,凡塵也是。


    在那期間,凡塵隻是給她講了一個故事,關於凡塵曾經的故事。他問:“留下和了解我的曾經你隻能選擇一個,你要選哪一個?”


    按照常理,自己應該選擇前一個,可是看著他發冷的眸子,她終是硬著頭皮選了後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哭傻了,好像心裏頭有一個執念,就是了解他的過去……或許是因為自己對他太過上心了。


    “你自己選的,就不要後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竟然覺得凡塵有些更咽……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過於期望了。


    凡塵的父親曾是東萊皇帝的寵臣,極受皇帝的寵愛。可是君心難測,皇帝的寵信終究是憑借自己的心情。


    他的父親是一個諫臣,不管皇帝的心情有多差,他都會直言不諱。起初皇帝也確實喜歡,可是時間長了芥蒂也就有了。


    那年皇帝以北上巡查的名義,將他的父親調離了眠京。


    “不過是一個文官而已,有什麽巡查,是必須叫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去的?”凡塵說這句話時,額間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可以看出他對皇帝的恨意。


    也難怪當自己提到皓哥哥的時候,他會是那副模樣,大概……他是連整個皇室都一同記恨了吧?


    後來,他的父親被人安上了反叛之名。凡塵冷笑著說:“什麽反叛之名,不過是為了迎合皇帝所隨意安的罪名罷了。”


    他依舊記得那個跟自己父親稱兄道弟的人,轉臉就成了父親反叛的人證。


    當被下了誅殺九族的聖旨時,那人又假裝救濟他和母親,最後搶占了母親,將母親變成了他的十七房小妾。


    “我倒是不稀罕他一個庶子名號,不過就是好奇,他究竟有什麽本事能夠光明正大的藏匿罪臣家眷。”凡塵說這話時,那個表情是她第一次見——他的眼睛紅了。


    “那你之後為什麽出家了?”莊蓁蓁咬了咬嘴唇,小聲地問道。


    “哦。”凡塵冷漠的應了一句,但是莊蓁蓁看見他的手在抖,“母親不能忍受這般侮辱,便寫了一封匿名信,花錢雇人將信件傳給了閨中摯友。”


    說來也巧,她的閨中摯友所嫁之人正是原本該去巡查的將軍,他也是臨出發的時候,才被通知有人替他去了。


    將軍很是氣惱:“怎得?我一個堂堂將軍,還擔不起此等重任了?偏生要派過去一個文弱書生!”


    梁子算是這麽結下來了,可是他母親卻並不知情,隻曉得她的好友與她從小長大的,是睡過一張床的友誼。


    她的好友也的確心疼她,可那將軍卻是個小心眼,轉臉就將信件呈給了皇帝。他說:“此人甚是膽大妄為,臣以為將他列入同黨,也無不可。”


    於是,那個人的家就這樣被抄了,母親提前得了信兒,偷偷將他送了出去。


    當時的他隻有七歲,身上沒有半分銅板,就連衣服也是不合身的。在路上被乞丐們哄搶了一陣兒,僅留下的就是自己身上那破爛的衣衫。


    “那一年我最幸運的事,就是碰見了老道。”凡塵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莊蓁蓁的心也跟著一疼。


    他被老道帶了迴去,和老道一同生活了五年。然後遇見了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的人,她的名字叫紀蘇妍。


    她不是出自什麽大戶人家,隻是一個小小的采藥女。


    “或許這也是我為什麽……沒有殺掉你的原因之一吧。”凡塵小聲的說。


    他們的相遇是在大街上,紀蘇妍跟著父親一起去賣藥,卻不小心走丟了。雖然後來確定是他父親故意為之,可是她依舊選擇迴去。


    “自那天起,我們經常一起到山上去采藥。不過都是偷偷摸摸的,不能夠讓她父親知道。”凡塵說到她的時候,眉眼中都是溫柔,“可是最後還是讓她父親發現了,不過那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年了。”


    她的父親嚴令禁止兩人再一起出去,並且給她尋了一門親事,她的父親說:“你已經算是有婦之夫了,莫再與那道士拉拉扯扯。若是叫我發現了,我便送你到人家府裏做妾。”


    “我聽說之後,便沒有再纏著她。畢竟我一無所有,就連道觀也年久失修,大多數香客都去了對麵的菩提寺。”凡塵微微皺了皺眉,像是有些抵觸寺廟。


    “在她待嫁的期間,她認識了一個商人,那個商人很會說話,也能討得她父親的歡心。但是當時定下婚事的信物,早就被她的父親拿去換了酒水。”凡塵站了起來打開窗戶,兀自坐在了窗沿上,看的莊蓁蓁一陣膽戰心驚。


    “萬般無奈之下,她就想要尋短見,剛巧就叫我碰見了。”莊蓁蓁記得,當時凡塵說這話的語氣有些嘲諷,“我竟然信了她的話,以為她是真的忘不掉我。”


    那個替嫁的主意,應該不是紀蘇妍想的主意,但是自己當時卻沒有多想。


    “我替她出嫁的當晚,她便與商人一起逃了。”凡塵竟然笑了起來,看的莊蓁蓁心裏發堵。


    “好了,你就不要說了。”莊蓁蓁更咽著說,“我不要聽了。”


    凡塵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便沒有再說下去:“當時滅族的大仇我都沒有報,這次也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道觀自討沒趣。”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一起去眠京了?”莊蓁蓁不解的問。


    “因為上頭有了新的命令,我要留下來執行。”凡塵垂著眼瞼說,“護送你的任務已經轉接倒了梁冀河的身上,所以說讓你掏錢的事情不是真的。”


    “我對你來說,就是一件可以隨意交接的貨物?還是對你上頭那個人來說,我就是個任人擺布的東西?”莊蓁蓁覺得自己要背過氣兒去了。


    凡塵笑了一下:“你這麽說好像也對,不過上頭的心思我猜不到,也不想去猜。”


    “那你告訴我,是誰給你們下的命令!”莊蓁蓁嚴肅的說。


    “我說了,你就立刻啟程麽?”凡塵笑容不減。


    莊蓁蓁的心就像被針紮了一下,疼的厲害:“對。”


    “武德侯。”他說了跟沒說一樣,因為他相信莊蓁蓁沒有聽說過。


    ……


    “莊姑娘可要吃些東西?”馬車應聲停下來,梁冀河的頭從外麵探了進來。


    莊蓁蓁勉強勾了勾嘴角:“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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