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一聽,一臉的喜色連掩飾都懶得掩飾,馬上對若水說道。


    “那白掌櫃說的對,人家的地盤收多少不是人家說了算,沒要你萬兩黃金已經是留了情麵,你可莫要再有怨言。速速將那銀錢交給本縣,不不,交給白掌櫃,本縣可饒你免除刑罰。”


    若水苦笑,這番話可是剛剛她拿來諷刺白掌櫃不講理的,但是這麽不講理的話從縣太爺的嘴裏說出來,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事到如今,看來這殺手鐧是不能藏私了,若水深吸一口氣,剛剛張開檀口,卻聽見一年輕男子的聲音從一眾看客的外圍傳了進來。


    “學生李顯,見過縣令!”


    好耳熟的聲音~若水迴過身來四處張望,隻見人山人海湧動片刻,從某處漸漸分出了一條小道,一名身著粗布短打的年輕男子背著兩擔柴火走了進來。


    他的麵容儒雅清俊,一襲粗布衣裳經他一穿,竟也帶了幾分書卷氣。


    “李公子!”


    這人的麵容若水再熟悉不過了,他便是前天半夜蹲在若水門前的那個送柴的樵夫,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碰上,而且看他的言談舉止,似乎並不單單隻是一個樵夫那麽簡單。


    聽到了若水的低喝聲,李顯衝著她憨厚一笑,臉色迅速的泛起了紅,隻匆匆一瞥便疾步走到了縣太爺的身旁,兩手抱拳一握,簡單的作了個揖,連腰肢都不曾彎一下。


    見了縣太爺居然不跪!這李顯究竟什麽來頭?若水心中暗想。


    “學生李顯,見過縣令。”


    “大膽!見了大人怎敢不跪!”


    白掌櫃可不認識什麽李顯李隱的,他這會兒正氣悶著呢~


    本來他是看這小娘子文弱可欺,想占些便宜,沒想到人家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害得他塞了不少銀錢才哄住了那個貪婪的縣太爺。一想到自己分文未賺還倒賠了不少,心中晦氣的很,這會兒看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橫插一杠子的小夥子,頓時腦子連轉都不轉就叫囂出了口。


    “我有功名在身,乃是崇宣五年的秀才,按律五品之下的官員見之皆不用行叩拜之禮。”


    李顯也不惱,不疾不徐的向著白掌櫃做了一番解釋,縣太爺在一旁皺著眉頭,也是對這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頗為煩惱,但是也不曾多做阻止,隻是淡淡的問道。


    “李顯,你來此作甚?”


    “迴大人,學生今日來趕早市賣柴,聽得這裏熱鬧非凡,便想前來觀上一觀。”


    聽了李顯的話,縣太爺眼中的輕蔑更勝了幾分。


    湘南一縣地處偏僻,有功名在身的人並沒有幾個,所以這個李顯他也是有印象的。


    聽說這李顯世代便是讀書人,隻可惜祖上從未中過舉,父輩隻知埋首苦讀不事生產,家中窮的是叮當作響。到了李顯這一代,雖然他是少年聰慧早早的便中了秀才,卻因家境實在貧寒,連參加省試的路費都籌不出,便隻能靠砍柴為生。


    在縣太爺看來,他雖然有功名,卻是根本沒有仕途的無用功名,根本就連絲毫被交好的價值都沒有。


    但是他雖無仕途,卻是官籍上記錄在案的人,縣太爺也不好多有怠慢,隻能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麽才能把這個多管閑事的家夥打發走。


    “本官案子已經判完了,你可以走了。”


    縣太爺耐住性子揮了揮手,跟趕蒼蠅似的想要趕走李顯。李顯卻也不惱,隻是突然高聲一字一頓的說道。


    “既然案子已判完,那敢問這案子的當事人供詞,還有證人證物何在?學生不才,想借來觀摩一下。”


    “事急從權,你說的那些等我迴到衙門之後自會有師爺補齊封案。”


    “什麽都沒有麽?就這麽下了定論恐怕不妥吧~大淩律法有雲,凡官員判案時,所有供詞證物皆當場封案,否則判決結果無效,不知大人可否知曉這一條呢?”


    李顯羅裏吧嗦這麽一堆,縣太爺早就開始不耐煩了,但偏偏又無法反駁,隻得朝身後的師爺使了個眼色。後者馬上露出了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迅速從大人身後竄了出來。


    “哎!我說你這酸腐秀才,憑什麽質疑我們大人的判案。我們青天大老爺身居官位多年,判案無數,還未曾有過冤案錯案,豈容你在這裏胡攪蠻纏。大人不趕你那是看在你是同為讀書人的麵子上,不要不知好歹的多嘴多舌。”


    這一席話說的難聽至極,師爺隻是個幕僚的位置,本身並無官職,他如此辱罵詆毀李顯,按律是應當杖刑一百,但是在場唯一有權力打他的也就隻有縣太爺一人而已。可是當家的哪有打自己養的狗的,縣太爺隻是哼了一聲,竟然默許了師爺的惡語相向。


    李顯雖然仗義執言,但是身為一個讀書人,跟縣太爺辯辯是非曲直還有些能力,碰上師爺這種無理也要嗆上三分的家夥,便隻能憋得滿臉通紅,無話可說。


    “李大哥~你莫要再摻和這件事了,快擔上柴火走吧~”


    若水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因為自己受牽連,便湊上前去小聲勸慰了幾句,卻沒想到兩人略顯親密的舉動,看在有心人的眼裏便成了把柄,縣太爺沉聲喝到。


    “李顯,看來你與被告當事人早就相識了~現下質疑本官的判案結果,我看根本就是為了包庇罪犯。我勸你速速離開,否則我一定向翰林閣修書一封,申請除了你的功名!”


    “我李顯坐得端行得正,何錯之有,隻不過是指出了縣令大人您辦案中的問題而已,就要除我的功名,這大淩王朝還有沒有王法了?”


    李家世代誌在科舉,功名的重要性於李家人來說堪比性命,這縣太爺一言不合就要翻臉,李顯又急又怒,氣得手腳都哆嗦了起來。


    “在這湘南縣的一畝三分地上,我們家老爺就是王法!”


    師爺得意洋洋的宣稱,卻不知這句拍馬屁的話一出口,便成了要他性命的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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