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一身狼狽,蒙永麗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走出來,頂樓的套房幾乎要把單薄的她烤焦,可是為了前進101的夢想,她一定得強忍住身體裏那股渴望狂吹冷氣的奢侈念頭。


    盤腿而坐,電風扇的聲音嗡嗡不休,房裏唯一的小桌上散亂著剛衝洗出來的相片,她一邊挑選著相片,一邊翻開筆電,打算在期限以前把農業改良場的采訪稿子弄出來。


    層疊的相片裏,有著燦爛笑容的家夥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停下開檔的動作,拿起一張相片專注的端詳著上頭的孫嘉堯……


    是說到了什麽?工作的有趣與否吧!


    坐在位子上開懷朗笑的他是那麽的神采奕奕,他一定沒料想到自己如此率真生動的一麵會被鏡頭分秒不差捕捉到,瞧,充滿陽光氣息的肌膚就像是塗上了一層蜂蜜似的誘人。


    這一點都不像是采訪相片,反而比較像是兩個許久不見的朋友在一場私人聚會的留念。蒙永麗看著看著,嘴邊的笑容不自覺的泛開。


    說真的,他長得挺不賴的,五官立體有型,眉宇間更是透著勃發的英氣,尤其那毫不掩飾的串真態度,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做作虛偽,盡管有些賴皮,說的話又老是讓人既好氣又好笑,卻也讓人發現他童心可愛的一麵。


    她采訪過太多名人了,許多西裝筆挺的家夥們盡管外表風光亮麗,骨子裏卻是很貧乏,不管怎麽發問,他們的迴答永遠是千篇一律叫人摸不著邊際的官方說法,就連照相都顯得拘謹矯情,生怕自己的缺點會被銳利的鏡頭捕捉到似的。


    但是他們萬萬料想不到,越是刻意隱藏,虛偽就越容易被揭穿。


    名人都太過冀望能經由這樣的訪談拉進民眾跟他們之間的距離,但是結果卻總是搞砸,因為刻意的親切隻會讓人不舒服,遠不如孫嘉堯的真實。


    她笑著放下了他的相片,轉而打開檔案和錄音筆,準備開始進行撰稿工作,然而才一分鍾不到,她就不得不抓狂宣告棄械投降。


    這是哪門子的訪談對話?


    不時會有個聲音搶白的反問她問題,從她的交友狀況到身家背景,詳盡囉唆得讓人以為她才是那個受訪者。


    胡亂的搔抓著頭發,蒙永麗對著螢幕不知如何下手,偏偏麵前的手機又在這時發出吵鬧的聲音。


    她瞅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張默那隻水蛭,又來催稿的。


    “幹麽?”她口氣很差的接聽。


    “我還沒收到你今天的采訪稿!”淡漠的口吻。


    “我說張大爺呀,奴家十五分鍾前才剛剛迴到家,就算我是超人,你也得給我一點時間跑去路口的電話亭變身。”


    “什麽時候可以給我?”張默才不管她是超人還是低人,他的人生就是不斷的索稿、拆帳。


    “吸血鬼,明天早上給你夠義氣了吧?”


    “我以為我是水蛭。”


    “你都是。”


    “對了,傍晚有一箱你的貨運送到寫字樓來,我讓他們轉送到你家去了。”


    “多謝。”沒心思多跟張默哈拉,蒙永麗順手將手機暫時關機,絕不再讓人打擾她。


    視線再轉向相片的同時,不經意瞥到她的掌心,藍色的淩亂號碼已經被搓洗淡去,隻剩下些許模糊的痕跡,她思索了好一會兒後,在螢幕上打下赤子心三個字,接下來就是一片空白……


    孫嘉堯的臉孔就像隻撞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撞進她的思緒裏,打亂了她所有的思考。


    他說他中意她,他都這麽跟前去采訪的人輕佻的調笑嗎?心口發悶。


    他說他被她電到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也會有電流存在。微微透甜。


    他說他願意嚐試遠距離戀愛,這是真的嗎?迷惘恍惚。


    他說他……


    可惡,這男人把她向來引以為豪的理智通通抹去了,搞得她滿腦子混亂,她今天一定是身體免疫係統出現破損,才會完全無法抵抗。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響,總算將蒙永麗從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裏拉迴。


    “誰?”她抓下頭發上的毛巾問。


    “蒙小姐,我是房東太太,今天有你的貨運喔!”


    “喔,我馬上來。”


    她趕緊起身打開鐵門,門外,年過半百的房東太太吃力的扛著一箱東西。


    “這麽大箱!”她驚唿。


    “是啊,晚餐的時候貨運公司送來的,說裏頭是水果,不過那時候你還沒迴來,所以我先生就幫你代收了。”


    “水果?我沒有訂購什麽水果啊?”蒙永麗連忙接過手來。


    查看了上頭的單子,農業改良場的地址寫得很清楚,而寄件人竟然就是孫嘉堯。


    “怎麽會……”是他。蒙永麗低喃。


    “那我就不打擾了,晚安。”房東太太客氣的準備離開。


    “等等房東太太,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麽多水果,你趁新鮮拿些迴家吃吧!”


    也不知道寄來的是什麽水果,蒙永麗用力扯開紙箱,沒想到竟是一顆顆渾圓飽滿的水梨被小心翼翼的包裝在紙箱裏。


    “哇,是水梨欸,品質這麽棒,應該不便宜吧?”房東太太不禁讚歎。


    蒙永麗用紙袋裝了一些送給房東太太,在連番的道謝聲中,她恍惚的關上門迴到小桌前。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寄的?怎麽也沒跟她說一聲?


    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麽不知名的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看著孫嘉堯的相片,她的心好亂好亂。


    發了老半天呆,待她迴過神已經是三十分鍾過去。


    她起身解下水梨上的舒果網,捧著沉甸甸的梨子湊到水龍頭下仔細的洗幹淨,迴到電腦麵前,她張嘴咬了一口,飽滿的汁液充塞她口中,好甜……不單是嘴裏,還有心裏。


    滋味美好得讓她感動,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鼓舞,她感覺自己靈光乍現,擱下水梨,雙手便在鍵盤上飛快的撰寫著獨屬於孫嘉堯的專訪。


    赤子心就赤子心吧!像孫嘉堯那麽與眾不同的人,就應該要用不一樣的方式來寫他,八股的寫法寫下來他骨子裏不羈的味道。


    蒙永麗開心的吃著水梨,恣意的敲打著鍵盤,幹涸的思緒像是冒出了湧泉,前所未有的順遂。


    心頭,一棵以孫嘉堯為名的小苗種被偷偷種下……


    砰!砰!砰!


    “永麗,我來了,快開門,永麗──”門外,女子聲嘶力竭的聲音努力的想要穿過重圍,喚醒屋裏的主人。


    “……嗯?”伏趴在筆電旁的腦袋恍惚的發出一個單音,也不曉得是在迴應外頭的唿喊或隻是無意識的夢中囈語。


    “蒙永麗,你是睡死了喔,快起來開門,我帶食物來了,很豐盛的早午餐喔,快起來幫我開門。”姊妹淘成芸荷拎著大包小包,不斷的站在門外大聲嘶吼。


    砰、砰、砰……


    成芸荷沒完沒了的拍打著大門,像是吃了堅持十八度西的禦飯團那樣的堅持,眼見整個屋子被拍得砰砰響,可是阻隔在她麵前的那扇門卻依然不見絲毫動靜。


    這下子成芸荷隻好手腳並用,讓大門發出更加“雄偉”的撞擊聲響。


    蒙永麗的耳膜狠狠的被淩虐了好一會兒後,隻見她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低喃,“地震了喔?”臉頰上滿是睡覺壓出的紅印。


    茫然的抹抹臉,順便撥開糾纏的發絲,揚起手臂胡亂擦著嘴邊的口水,傻氣的維持原姿勢感受驚天動地的震撼,又過了許久,她總算從一串流暢的咒罵聲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恍如當頭棒喝,蒙永麗猛然從地板上跳起!


    “嘶,好麻──”雙腳傳來刺骨的麻,讓她措手不及的發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她趕緊拍打腿部試圖恢複知覺。


    “永麗,已經中午了,你不要再睡了啦,快點開門,我好熱也好累。”


    “好啦,我馬上就來。”


    雙手撐著勉強起身,蒙永麗艱苦的騰出一隻手來查看信箱的寄件備份,確認稿子已經在她徹底昏迷前順利寄出去後,她又因為支撐不住雙腳的麻而二度癱坐迴地板。


    “蒙永麗,你再不開門就死定了!”成芸荷耐心盡失的大吼。


    完了,她再不去開門,非但她的食物會被阻擋在門外,她的小命也即將被門外那個盛怒的女人親手終結。尤其她現在肚子很餓,盡管她才剛醒來。


    蒙永麗努力的掐著雙腿,踉跟蹌蹌的前去開門。門一開,隻見俏麗的姊妹淘已經搖身一變成為充滿怨氣的冤魂。


    嘖嘖,瞧那模樣,日本電影裏的阿鬼富江都比她親切些!


    頂著滿布怨氣的黑臉,先是白了蒙永麗一眼,接著鼻腔發出輕蔑的冷哼,成芸荷越過這個嗜睡的糟糕屋主,踩著新敗家的高跟鞋嚏嚏的走進屋來。


    “昨天晚上又趕稿了?”


    “嗯,張默一直催我。”她露出懺悔狀。


    “難怪手機打不通。”


    成芸荷習以為常的揀了個中意的位子,把手中那堆食物安頓好,坐在屋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對滿頭大汗的自己猛攝風。


    “今天高溫三十幾,你竟然可以忍著不開冷氣?”當她是怪人的掃去一眼。


    “還好啊,還沒到巔峰。”


    “嘖,你還想要撐到巔峰,你以為你在挑戰極限啊蒙永麗,我看你真的會被101大樓害死,該不會哪天等你熱死了,我還得哭哭啼啼的央求雪涅透過家族關係替你找101董座陳敏薰報仇雪恨吧?”


    “哪這麽誇張,我活得好好的,隻是沒開冷氣而已。”


    “冷氣遙控器交出來──”成芸荷強勢的說,手指飛快的擺動著。


    “哎唷,明明天氣很涼爽。”不開不開我不開,冷氣絕對不許開。


    “涼爽個鬼,你是眼瞎了啊,沒看見我整個人活像是在雨林區,我的世界正瘋狂的下著悶熱的雷雨!”


    “你汗腺太發達了啦,明明就一點都不熱。”


    雙方眼神廝殺了好一會兒,最後成芸荷豁出去了,“這世界不會因為我今天忍著不吹冷氣,明天就讓你住進信義豪宅,你不給也沒關係,我自己找。”


    起身在這幾坪大的小套房裏走來走去,沒多久就在床底下發現了被當做史前遺跡保護著的冷氣遙控器。成芸荷不顧蒙永麗哀求的眼光,手指按下遙控器,還連降了八度,這才舒心的迴到原座。


    “心痛!”蒙永麗撫著胸口,蹣跚的步入浴室,一邊刷牙梳洗還不忘對屋外即將暴增的電表度數感到心疼不已。


    “你的習慣可不可以改一改啊?”


    滿嘴牙膏泡沫的她探出頭來,“什麽習慣?我又沒有過得很邋遢,我家可還是整潔明亮呢!”


    “不是說那個,我是指你手機,不要一趕稿子就關機好不好?張默今天早上快要被你氣死了。”


    “張默?”驚訝的當下傳來一陣漱口的水聲,下一秒,蒙永麗胡亂的擦淨了臉上的水漬,飛也似的奔了出來。


    “喏,這是早餐,那是午餐。”成芸荷把食物推到她麵前。


    “你今天去寫字樓了?是去看阿默的ㄏㄡ?”自詔鼻子靈得像狗似的蒙永麗巴著早餐,賊兮兮的瞅著成芸荷,不忘的謔笑問,順手打開手機開關。


    “誰說的,我是去寫字樓找你!”她揚高下顎,理直氣壯。


    “找我?少來了,心知肚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宅女鮮少會去寫字樓逛,要找我直接來這裏就好了,幹麽跑去那裏?想看張默就說一聲,別牽拖到我這兒來。”蒙永麗挑明的說,笑容充滿了揶揄,“誰不知道你成大小姐早拜倒在阿默的西裝褲下了。”說著還擠眉弄眼的。


    成芸荷麗容一冷,“顯然今天的早午餐不大合你胃口,我還是把東西都帶走算了,省得浪費。”她裝腔作勢的就要把拎來的食物打包帶走。


    蒙永麗及時按下她的手,“欸,等等,要不要這麽狠啊,好歹我也是你生死與共的好姊妹啊!”


    “誰叫某人愛碎嘴。”


    “好,不說就不說,你是去探望我的,跟張默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樣總行了吧?”吃著雙蛋餅,她忍不住又嘀咕,“也不知道你喜歡那隻水蛭哪裏,我建議等你榮升血牛行列後再考慮要不要喜歡他,要不然你鐵定被那個冷血的家夥吸得一滴不剩。”


    “多事,吃你的早餐啦。”感情不順的成芸荷睨她一眼,隨手抽起桌邊的相片,眼睛頓時為之一亮,“咦,這是誰?”


    “十大傑出青年農民,我的最新受訪者。”嘴巴忙著牛飲整袋豆漿。


    “哇,長得挺不賴的嘛,一看就覺得很有男子氣概,你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他是個農家子弟,瞧那膚色曬得多勻稱健康,我懷疑他根本是個衝浪好手,才不是什麽青年農民呢!”一掃感情不順的陰霾,她對著相片嘖嘖讚揚。


    “哼,衝浪好手,改天有機會我會問問他是不是都在果園裏衝浪。”


    “不要這麽不屑好不好,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雜誌裏走出來的新世代型男,光看那手臂的肌肉線條,哪是那些成天上健身房的白斬雞可以比的,這種渾然天成的身材才稱得上貨真價實,也才是型男中的型男。”成芸荷讀譽有加。


    “型男?你也說過張默是型男啊,怎麽我隻覺得他跟吸血鬼沒兩樣。”


    “不要又扯到張默!”她嚴厲警告。


    蒙永麗聳聳肩,趕緊往嘴巴拉上一條隱形拉鏈,免得把姊妹淘惹毛了。


    “嘖嘖,真是一整個帥,怎麽張默每次給你的差事都這麽好,不是型男就是涼缺,他結婚沒?有沒有女朋友了?”


    “別再嘖嘖嘖了,欸,你要不要吃水梨,冰箱一堆,幫我消耗一點吧!”


    “水梨──”成芸荷放下相片,用看怪物的眼神死命的盯著蒙永麗。


    “又怎麽啦?你到底吃不吃?”


    銳利的眸子鎖定麵前的人,狠狠的打量個十來趟,滿是懷疑的猛搖頭,一怪哉、怪哉,打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壓根兒不像是會花錢買這種高級水果的人,寧可便秘也不願意花錢買水果的揠門女才是我認識的蒙永麗。”


    “夠了喔,幹麽說我寧可便秘?”


    成芸荷打開了冰箱,頓時被那滿坑滿穀的水梨大軍給嚇住了,“說,哪兒偷搶來的?”


    “傑出青年給的,犒賞我千裏迢迢的去采訪他。”可能還包括貼補紅色小車車進廠維修的費用,蒙永麗如是猜測。


    抓來一顆往身上擦了擦,成芸荷張大嘴巴,毫不客氣的咬了一大口,“我的天啊,這種等級的水果,應該隻有殷雪涅那種富貴家庭才吃得起吧!超大、超甜的,我喜歡那個青年農民,夠慷慨!”


    沒人格,一顆水梨就被收買了。


    “對了,張默找我做啥?他應該知道我在趕稿子的時候最不喜歡被打擾的啊,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關機,他幹麽生氣?”


    “不是張默找你。”


    “不然是誰?你不是說張默因為我關機,所以快被我氣死了?”


    “有人一整個早上不斷的打電話到寫字樓吵著說要找你,等我抵達的時候,張默已經因為安寧受到打擾而臭著整張臉了。”


    “誰?”


    她歪頭想了想,“叫什麽孫嘉堯的。”


    “啥?!”孫嘉堯的名字就像是魔咒,叫蒙永麗的靈魂與身體瞬間分離,當場被嘴裏的豆漿給嗆著了,“咳咳咳……”


    騰出空閑的手往蒙永麗背上輕拍,成芸荷嚼著水梨,含糊不清的問:“他是誰啊?”


    她漲紅臉,“貢獻水梨的十大傑出青年農民。”


    為什麽打電話給她?有什麽要緊的事嗎?想著想著,蒙永麗好像又聽見他在她耳邊嚷著中意……真叫人害羞。


    成芸荷瞥她一眼,“你臉幹麽那麽紅?”


    她瞪大眼睛,“我哪有──”激動否認。


    成芸荷放下嘴邊的水梨,古靈精怪的瞅視著蒙永麗臉上的變化,冷不防往臉臉頰掐了一把。


    “說,你是不是被水梨給擄獲了?該不會煞到人家了吧?”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怎麽可能跟受訪者……”


    “產生感情!”成芸荷自鼻孔輕哼,“老套的說辭,跟受訪者產生感情有什麽不好的,這也算是一種職場戀愛啊,多好!”


    “你別瞎想了。”


    “我的第六感很準的,不信,我馬上打電話給雪涅跟緊織,叫她們兩個來看看。”拿起手機就要跟其他兩個姊妹淘告密去。


    “住手──”蒙永麗抓住她,試圖搶下成芸荷手中的手機,好阻止她的誇張渲染,“我不準你去大嘴巴!”


    “那你自己說,你有沒有心動?”


    心動?蒙永麗的心突然失序的跳動,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動了,可是,不可否認,心口總是會冒出一股微微的酸甜,就像青蘋果的滋味。


    “快說!有、沒、有?”


    蒙永麗豁出去了!!“對啦對啦,我心動了,這樣你滿意了吧?”


    “既然心動了,那幹麽還不許我說?”她堅持就是要撥號。


    “成芸荷,你給我住手啦!”又是一陣拉扯。


    鈴……兩人不約而同停下動作,用四隻眼睛盯著另一個造次的禍首。


    “你的手機響了。”成芸荷提醒。


    蒙永麗用眼神警告她不許輕舉妄動,這才轉身接起電話──


    “喂,哪位?”


    遙遠的彼端傳來了男人的聲音,“親愛的永麗,水梨好吃嗎?”


    她歪頭怔愣了好一會兒,“你是孫嘉堯──”驚愕。


    “是他對不對?那個陽光男……”成芸荷興奮的撲上來。


    蒙永麗趕緊用腳阻擋她,還得分神跟電話彼端的男人周旋,“你打電話來做什麽?”嗓音不自覺的顫抖著,因為又驚又喜。


    “這個周末我會上台北一趟,我們來約會吧!”


    “啥,約會!”嗓音陡尖。


    約會這兩個字就像是點燃引線的火苗,瞬間讓一旁的成芸荷雙眸迸發煙火般的燦爛。


    “約會欸,他要找你約會了喔!”成芸荷在一旁興奮的鬼叫,“答應他,快點答應他,你不是對他也頗心動?”


    “閉嘴,我哪有?”蒙永麗矢口否認。


    為了在場麵失控前徹底防堵,她趕緊拉開距離,“抱歉,我、我沒空,我這個周末有工作要采訪。”


    搶在最關鍵的一秒,她驚慌失措的掛了電話──


    心,卜通卜通的跳著……渾身的細胞像是經曆過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爆破,她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可惡,你幹麽拒絕人家?”成芸荷大為惋惜,“有個帥男人喜歡你幹麽還拿喬,現在趁著行情看漲不趕快把自己出清,難不成你要等到人老珠黃才賤價兜售自己嗎?”


    也對,她都幾歲了,別人早都不知道談過幾百次戀愛了,偏偏她蒙永麗一次也沒經曆過,再不好好把握機會,難不成一輩子單身?


    茫然的望著惱怒的成芸荷,突地,蒙永麗懊惱的撲向地板,不住的捶胸頓足。“對,我是笨蛋,我竟然拒絕了……”


    該死的,她在那一瞬間心動了,她竟然因為孫嘉堯的邀約而動搖了!


    可是,她卻又愚蠢的拒絕了他,哎呀,她真是個笨蛋!


    她現在後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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