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許你該讓李小姐住下來的……」雖然不喜歡這樣,但想到他早上還得四處找衣服,也沒人幫他將冰冷的衣服暖一暖,生活上如此的不便利,總是看了不忍心。


    「總管也這樣建議過,我拒絕了。」他一手抓手機,一手開始套衣服。


    「……以律。」她聲音還是好軟好軟。


    「嗯?」


    「對不起。」


    「為了哪件事?」他揚眉,讓他的生活變得如此不便,她愧疚了?


    「為了……」她聲音裏帶著笑意,聽進耳裏,像是嚐起來又甜又綿的棉花糖。「為了,這麽冷的天,我還窩在蠶絲被中好眠,能夠一直賴著,而你卻得早早起床,準備上班工作。」


    「嗯哼。」他在那邊冷哼,懷疑自己正在被消遺。


    「……隻要一想到你這樣努力工作,這樣努力的……為了賺我的贍養費而風雨無阻的出門工作,真是感到過意不去,所以,覺得必須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他果然被消遣了。


    而無言,是他唯一的反應。


    這女人!居然在他心情這麽差的時候,還消遣他!


    隻是離個婚而已,對她打擊有這樣大,逼得她性情大變嗎?而離這個婚,還是她提出來的呢!該性情大變的人是他才對吧?


    羅以律感到百思不解,也對這樣陌生的前妻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正想說些什麽迴敬時,就聽到那頭傳來女兒童稚的聲音——「媽媽!睡覺覺,不吵!」


    「寶寶乖,再睡一下,媽媽不吵你了。」


    「電話,吵!」


    「來,寶寶,跟爸爸說早安。裏麵是爸爸哦。」


    「爸爸,早安!不吵!」睡意正濃的女兒大聲叫著。


    「小愉兒……」羅以律也隻能無言。


    「嘿,跟女兒打完招唿之後,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哦,快去上班吧。」她提醒他。


    羅以律聽著她與女兒的聲音,那種在最寒冷的天氣裏,躺在最溫暖的被窩中所發出來的聲音,實在讓人忍不住要嫉妒!


    是的,他嫉妒,可他卻不太弄得清楚他真正嫉妒的是什麽。所以當他問出下麵這個問題之後,連自己也為之一怔。他這樣問道:


    「你跟女兒睡?我們向來不都是讓孩子自己睡,培養他們獨立的?」


    「那是男孩子啊!女孩子怎麽可以這樣對待?現在我都跟小愉兒一同睡。」


    「過去兩年,並不是這樣的。」


    「那是當然啊。」她說道。


    「什麽當然?」


    「那時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們的床當然不能讓別人分享,而現在,我最重要的人是小愉兒,情況不一樣了。」


    很認真的聲音。而,因為他沒法看到她的表情,所以無從判斷她是說真的還是隨便說說而已。無法確定的感覺讓他心中湧起絲絲煩躁,躁得他氣堵於胸,悶得緊。


    他……現在已經不是她最重要的人了嗎?


    她是真的這麽想嗎?還是決定要這樣做了?


    說了再見,結束通話。他看著時鍾,知道司機已經在下麵等著了,該去上班了。自從翠微搬走之後,李小姐也被譴迴祖宅,白天會過來幾個小時整理家務,但不準備餐點。如今他的早餐,都是司機從祖宅裏帶過來,讓他去公司用餐。所以他必須比以前更早出發去公司,不能在上班時間用餐是他的規矩,連他自己也不能打破。


    該走了……


    他套上西裝外套,將羊毛大衣掛在手臂上,走出更衣室之後,即往玄關走去,走了兩步,才想起他的公文包與手提電腦還放在書房裏呢。而且昨天工作得太晚,所有文件還散亂的放在書桌上沒有收拾……


    轉身走到書房,站在書房門口,有些無奈的看著一桌的淩亂。是想要收拾的,但當他的目光不經意瞥到原本放著全家福相框的地方,卻發現空空如也時,為之一楞。


    那裏……原本是放著全家福的相片,他沒有記錯吧?


    對!不可能記錯。雖然沒有特別記住,但該有的東西不見了,他還是知道的。


    是誰將相片拿走了?


    是李小姐?還是翠微?


    不,不可能是李小姐,她應該不至於自作主張做這種事,那最有嫌疑的,就是翠微了。


    她為什麽要拿走?明明她那裏也有相同的一份不是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他喃喃低語。走到書桌旁,弓起食指,輕輕敲著原本放置相框的地方。「如果我一直沒發現,你又能怎樣呢?」


    他不是個喜歡算日子的人,不過,他卻發現自己竟然記得,今天是他離婚的第二十天。


    吃完了尾牙,就等著迎接農曆年了。全公司的員工沉浸在年終獎金的快樂中,多已無心工作,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就是談論著今年這個春節長假有十天,要去哪裏玩等等。


    年末,是合家團圓的日子,羅家也不例外。


    羅家的大家長羅越,過完年就八十六歲了。雖然年事已高,但因為保養得宜,所以身體仍算是相當的健康,沒有太多擾人的老人病。在七十歲退休之後,也就真正放權給子女,再不管事,每天就在山上的祖宅裏練練太極拳、養養花、逗逗狗,過著平靜的生活。


    羅家這個大家族在每年年末也會固定的迴到祖宅聚會一次,但並不會刻意挑過年當天。有時會早一點,有時會晚一點,就看大家的時間怎麽配合了,老人家也不會古板的認定非要大年夜聚會不可。


    日日是好日,做人哪需要有那麽多拘束堅持?非要什麽日子不可,豈不是太自我設限,人生光被這些無謂的事牽著鼻子走,哪還有空做自己的事一老人家總是這麽說。


    今年的聚會定在二月十四日這一天。除去那些還在國外讀書的小輩們不論,其它人都從世界各地飛迴來了。


    羅以律離婚一事,對家族而言是個大消息,加上他今年意外成為媒體追逐的寵兒,所以沒有意外的,他成了家族聚會的話題。


    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三十五年來,他很少成為家族討論的重點,至今算來總共兩次,而且都是因為商翠微,他的結婚與離婚,對家族而言都是樁稀奇的事件。


    他是長房的次子,在家族裏雖然算是優秀,但也沒有優秀到足以成為被談論的重點。他有兩個自小到大都表現傑出的大哥與小弟,而放眼第四代羅家子孫,也多是成材出眾,在事業上建功立業,其成績也足堪與第四代掌門人羅以衡一別苗頭了。要如何駕馭這些野心勃勃的堂兄弟們,將會是日後羅以衡當上家主之後,最頭痛的課題。


    在吃團圓飯之前,羅以律已經被眾親人給抓住機會盤問了他離婚的事,而且男方女方還分開盤問,每個人都隻好奇的想知道一件事:你到底做了什麽事,竟能讓她放棄你?


    他說:沒有,什麽也沒做。


    親人們又問:還是她做了什麽,讓你氣到非要與她離婚?


    他還是隻能如實迴答:沒有。


    這是實話。但沒有人相信,認為他一定有所隱瞞,太不夠意思了。


    羅以律並沒有生氣,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他能了解別人不相信的心情,換個角度想,如果他是個別人,不是娶了商翠微的羅以律,那麽他也不會相信這個「羅以律」什麽也沒做,就離婚了。


    世上有這麽好離的婚嗎?說得像兒戲一樣。不說就算了!嗟!幾個比較嬌氣的堂妹不滿被他敷衍,「嗟」了他一聲後走人。


    然後,吃完了熱鬧的團圓飯之後,原本父親、大哥都滿臉有話想說,恨不得立即抓他辟室密談的神色,而且小弟也緊跟在一旁,企圖旁聽。但這架勢才剛擺出來,就被大家長羅越的一句話給打散——「以律,到樓上來。」


    老人家說完後,徑自上樓去了。羅以律當然不敢怠慢,立即跟上。


    二樓南邊的所有空間都屬於老太爺一個人獨有。


    他向來喜歡寬闊的空間,所以從來不使用隔間。臥房、書房、起居室等的區隔,都僅以家具或半人高的書架權充了事。這個私人的空問,平常老太爺也不輕易邀人進來。如果他喚人進來了,就是有事要談。


    而,能讓老人家覺得「有必要談談」的事,向來都不是小事。羅以律其實有點訝異,因為知道爺爺想跟他談的應該是他離婚的事情,但這似乎不必要特意找他上來說吧?四年一前大哥決定與上海首富杜家的女兒結婚,在家裏造成巨大的風波時,爺爺也沒說些什麽。隻當眾告訴大哥:隻要是你是真的喜歡她,而不是為了商業上的擴張而娶,那就沒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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