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冷軍摔碎了桌上的白瓷杯子,碎片濺了一地。


    江洋從未見過老領導發這麽大的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廳長,兩名當事人已經指認是孫夢故意接近她們。


    劉隊長小區內的鄰居也可以作證,他們當時都看見了孫夢。


    我個人認為,不管怎樣,都應該先將孫夢從省城押迴來。”


    冷軍壓住了火氣,一雙蒼勁的黑眸盯著江洋,“孫夢不是那種人,你是願意相信我,還是願意相信劉子明?


    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在存心和我作對嗎?


    我說過,他很有可能是莊建國的下線,我有理由懷疑他是在公報私仇!”


    “可是他沒有理由用自己的母親和女兒做籌碼!


    廳長,於公於私,我認為孫夢這個時候不應該迴避,應該出來澄清!”江洋的語氣異常堅定。


    冷軍的眼眉挑起,他步步逼近江洋問道:“你是在質疑孫夢,還是在質疑我?”


    “廳長,我隻相信人證和物證!


    孫夢故意接近劉子明的母親,兩人當時一起在農貿市場買了菜。


    孫夢的購物袋上麵一定還殘留著指紋,隻要請人過去鑒定一番,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我和孫夢也共事過幾年,無論是作為老同事還是老朋友,我都想給她一個清白。


    當然,如果那個人不是她!


    廳長,您一定也不希望孫夢就這樣被人懷疑吧?這傳出去大家會說您......”江洋欲言又止。


    “說什麽?”冷軍的聲音很冷,他手裏握著手機,正在通知孫夢趕緊帶著錢跑路。


    “大家會說您包庇下屬!”


    江洋話音剛落,冷軍已經將消息成功發送到了孫夢的手機上。


    孫夢剛安頓下來,躺在床上看著窗外以淚洗麵。


    小護士看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安慰道:“姐姐,別哭了,小產也要當坐月子來對待,流眼淚會傷眼睛的!”


    孫夢點點頭,麵帶微笑。


    小護士走後,孫夢躲在被子裏咬著床單撕心裂肺地哭。


    這裏是省城一家私人醫院,她住的是最好的vip病房。


    身邊沒有軍哥,肚子裏麵的孩子離她而去,她心灰意冷。


    哭到失去力氣後,她癱軟在床上,雙目空洞地看著病房的天花板,無聲的流淚。


    突然,她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她從枕頭下麵取出手機看了看。


    下一秒,她攸地一下坐了起來,消息是軍哥發來的。


    “小夢,快跑!去瑞士找小海!”


    孫夢愣住了幾秒後,失聲笑了笑,然後麵無表情地走下床,開始穿衣打扮。


    鏡子前,她塗抹了豆沙色的口紅,頓時提了氣色,人比花嬌。


    腮紅塗抹在蘋果肌上,她的臉頰緋紅,像極了第一次和軍哥親密接觸的樣子。


    她自知她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在劫難逃,即便是跑路,國際刑警也會將她押迴來。


    如果她的死能夠保住軍哥後半輩子安穩,她的死就值得了。


    她自幼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下長大,父親愛弟弟遠遠勝過於愛她。


    她做盡了討好父親的事情,卻換不迴父親對他另眼相待。


    自從遇見軍哥,她感受到他身上強大的男友力,還有父親一般的感覺。


    用網絡上那個十分流行的詞語來形容,軍哥是“父係男友”,給了她如父如兄如丈夫的感覺。


    立在病房的窗戶前,孫夢穿上了一件大紅色的雙麵呢絨大衣。


    她很少穿得這麽鮮豔,省公安廳全年都要求穿警服,很少有機會這麽穿。


    這件呢大衣是兩人去外省出差時,軍哥給她買的,她第一眼就看中了這件大衣。


    當時店裏的營業員笑著說道:“女士,讓您老公給您買一件吧,您穿著很漂亮。”


    她記得當時軍哥笑得合不攏嘴,兩人在一起時通常會被當成父女倆。


    ......窗外一陣風吹來,樓下一群小孩正在玩老鷹抓小雞,一張張圓潤的小臉蛋,笑得天真無邪。


    孫夢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扯起一絲苦笑,“晚霞,是媽媽對不起你!


    爸爸現在有危險,咱們一起守護他,好不好?”


    推開窗戶,她深吸了一口氣。


    天空已經接近黃昏,遠處飄來了一片一片潮紅色的晚霞。


    她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它們,卻終究是癡心妄想。


    手機正在兜裏不停地震動,她關機後將電話卡進行了銷毀,將手機恢複了出廠設置。


    重新立在窗戶前,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眼神裏麵沒有不甘,隻有對軍哥的意難平。


    “軍哥,若有幸,來世再見!


    長路攜手歲月悠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孫夢張開了雙臂,久違的自由像一張巨大的迷彩網,散發出五彩斑斕的顏色。


    都說人死之前會看見這輩子最愛的人,她看見了軍哥的臉。


    縱身一躍時,兩人過去美好的畫麵在腦中像放電影一樣地迴放。


    “砰——”的一聲巨響,孫夢後腦勺著地,血染了身下一片土地。


    她的眼睛瞪著大大的,嘴角卻扯著甜美的微笑。幾秒鍾之後,她閉上了眼睛。


    隻要軍哥可以安然無恙,她死得其所。


    海港警局。


    江洋剛準備帶著人去省城捉拿孫夢,冷軍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他的兩鬢好像更白了,原本挺直如同鬆柏的腰肢彎曲了許多。


    “江洋,不必去省城了!”


    “為什麽?”


    “孫夢,自殺了!”


    “什麽?自殺了?”江洋瞪大了一雙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孫夢為什麽要自殺?她這是畏罪自殺,還是有人在通風報信,讓她非死不可?


    江洋感覺身體有點發冷,他要去省城捉拿孫夢的消息剛剛通知下去,這麽快孫夢就跳樓了,是誰走漏了風聲?


    他迴眸看向冷軍時,這位老領導壓彎了腰,頭頂上的白發在黃昏的夕陽下,仿佛又增添了許多。


    “廳......”江洋終究是沒有叫出口,一股陌生感湧上心頭。


    他很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劉子明,劉子明在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劉隊,你怎麽了?”妍妍抬起頭,看見劉隊的臉色變黑了,一定是出事了。


    劉子明這張臉在警局出了名的陰晴表,看一眼便知道是出了大事了。


    “孫夢死了,跳樓身亡!”劉子明說道。


    妍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是畏罪自殺嗎?”


    呂墨點點頭,語氣低沉地說道:“這是其一,其二是她要守護她最後想保護的那個人!”


    病房內一陣鴉雀無聲,三個人都心照不宣,孫夢要保護的人無非是她肚子裏麵孩子的父親。


    如果沒有陷入個人主觀臆斷,這個人大概率就是冷軍!


    隻有她死了,她才可以扛下一切。冷軍才能將髒水順理成章地潑在她的身上,進行自救。


    妍妍突然眼眶微微濕潤,鼻子嗅了嗅,“其實她也挺可憐的,為了一個男人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劉阿姨和娜娜人沒事,如果她去自首,不會被判死罪!”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妍妍,咱們不必同情壞人!


    當壞人舉起屠刀伸向娜娜和劉阿姨的時候,說不定她的眉頭都不皺。”呂墨說道。


    劉子明也很震驚,他沒想到孫夢那麽一個狠角色竟然是個情種。


    不過他並不同情她,娜娜被她摔得不輕。


    如果當時她下樓撿匕首,返迴之後的結局可能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劉子明現在很後怕,他應該早點防範,早點將母親和女兒保護起來。


    也許是小琴在天上保佑他們,他的女兒很勇敢,麵對壞人不卑不亢。


    孫夢終究被她的戀愛腦自誤了,最後的結局不禁令人感到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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