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凱諾驚唿一聲,卻已經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著洛瑟持著大盾迎上了那破空而來的炮彈。


    庇護所!


    洛瑟右臂的肌肉一陣有節奏的震顫,一股股澎湃的魔力流沿著特定的經脈迅速湧入那扇大盾中,盾牌上的鋼鐵紋路驟然亮起,一道兩倍大的灰色虛影凝結於盾牌前方,和炮彈瞬間撞擊在一起。


    耀眼的火芒頓時充斥了所有人的視線,爆炸產生的劇烈波動將整扇牆壁都震得七零八落,灼人的痛感刺激著每一個戰友的神經,在那一瞬間他們都以為自己要被火焰吞沒了。


    然而,並沒有。


    眾人在迎接完第一波熱浪之後,意料之中的爆炸攻擊卻沒有襲來,幾個反應快的戰友睜開雙眼,頓時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以洛瑟為中心,一層灰色的光幕順著盾牌鋪展而開,在外牆被摧毀殆盡後,這光幕如同蛛網一般順著牆壁的斷層處相連,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防禦罩,將所有人保護在了其中,那炮彈的衝擊波震到這層光幕上,隻是帶起了一陣漣漪,連一縷灰塵都沒能進入。


    但盾牌後的洛瑟卻形態淒慘,爆炸產生的衝擊直接沿著他的右臂震塌了他半個胸腔,鮮血染紅了他大半邊衣衫,他身體一晃,沉沉地跪在了地上。


    醫師老瞎眼向前衝了幾步,待看清洛瑟的傷勢後歎了口氣,停下了腳步,摘下老花眼鏡開始抹起了眼淚。


    肋骨斷裂,髒器多處損壞,憑借他多年的從醫經驗,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已經沒救了。


    “算你們有種,再來!”古丹根本沒看清盾牌後的人長什麽樣,不知道他要是發現被他炸死的正是他要活捉的人會有什麽感想,此刻他隻感到一陣惱怒,暴躁地揮舞著手臂,命令手下進行第二次炮轟。


    “獅心會,全體進攻!”凱諾暴吼一聲,全身瞬間通紅地如同淬火後的鋼鐵一般,一縷縷炙熱的蒸汽從他的四肢百骸中噴湧而出,他揮舞著那閃耀著火光的巨斧便帶頭衝了過去。


    眾戰友們也紛紛拔出了武器,帶著衝天的怒火向著寒鐵傭兵團衝殺了過去,隊友為保護自己而死,這徹底激發了他們心中的血性。


    他們要向寒鐵傭兵團宣泄,獅群再怎麽落魄,也不是這些土狗可以忤逆的!


    然而在急吼吼地衝鋒之餘,卻極少有人注意到洛瑟的表情。


    他當然沒死,有血源石在,隻要頭顱不碎,把他砍成三段都沒問題。


    但他也不是故意在那裏拗姿勢的,剛剛正麵迎擊地吼炮的一刹那,自己作為支撐腿的左腿在衝擊中被生生折斷,導致他現在不得不跪在那裏等待腿部和胸腔的複原。


    而這期間的過程……


    疼疼疼疼疼疼疼,真的疼,真的疼!


    他恨不得嗷嗷叫出來,但看到戰友們那一個個熱淚盈眶誓為自己報仇的氣勢,又不好意思出聲壞了氣氛。


    早在地吼炮點燃的一刹那,他就已經想好了對策,那就是依靠自己這不死之軀,獨自承擔炮彈的所有衝擊。


    而在他掌握的所有技能中,能完美做到這一點的,隻有一個與教會的聖言術相融合的高階武技——庇護所。


    如果換一個聖騎士來施展,那層光幕應該呈聖潔的乳白色才對,可他由於兩百年前瀆神的行為,早就被聖光所拋棄,灰色的褻瀆之力取代了原本的神聖光輝。


    反正目的達到了就好。


    前方的戰鬥已經爆發,凱諾和古丹的副手短兵相接,雙方的聲勢浩大的武技在場地正中央綻放,掀起一陣洶湧的風暴。


    眾多戰友中,有幾人和洛瑟還算相識,此時更是怒火中燒,出手毫不留情。


    卡特伸開手掌一把抓在對方一個年輕武者的臉上,手臂一發力就將其狠狠地按在了地板上,用力之大將青石磚都砸出了數道裂縫,幾個敵人持著武器殺來,卡特抬頭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滾滾聲浪帶著晶瑩的冰屑向前方擴散而去,瞬間就將那幾人凍成了雕塑。


    卡特.冰吼,後兩個字並非是他的姓氏,而是別人給他的諢號。


    而在獅心會後方,平時總是一臉謙遜的王牌此時臉色陰鷙,他雙手按在地麵上,火係和土係組成的雙**陣在他手中迅速環繞凝結,一縷縷繁複至極的魔網交織而出,他正試圖在寒鐵傭兵團的落腳處召出一座小型活火山。


    雙方的呐喊聲、廝殺聲交織在一起,在這片深沉的夜色中奏起了肅殺的樂章。


    然而片刻之後,樂章戛然而止。


    一柄通體漆黑的長戟從天而降,筆直地落入了場地中央,那裏正是雙方勢力的分界線。


    這長戟看似樸實無華,插入石磚後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翁鳴聲,地麵隨之一陣顫抖,雙方隊員腳下一晃,有不少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凱諾和古丹同時伸手示意手下停止交戰,他們二人向四周望去,第一時間看清了來者。


    兩排披著銀色盔甲的重裝步兵,舉著維斯頓王室的旗幟,以圓弧狀向雙方人馬包圍而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後就將他們圍了個嚴嚴實實。


    一個騎著棗紅色駿馬的高大男子從步兵的隊末走出,這男子的盔甲上遍布著數道戰痕,舉手投足間煞氣十足,連獅心會和寒鐵傭兵團裏的這些勇士麵對他的逼視時都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男子翻身下馬,走到雙方中間,單手握住已經沒入地麵一半的長戟,手腕輕輕一震,長戟帶著紛飛的泥土和碎石迴到了他的手中。


    “在維斯頓境內堂而皇之地開戰,你們是對執法隊的威嚴視若無物麽,古丹,凱諾!”男子劍眉緊蹙,盔纓都隨之一顫。


    古丹臉色一白,他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偷運來的地吼炮沒能第一時間消滅獅心會,最後還是把執法隊給引過來了。


    凱諾看到執法隊隊長後倒是鎮定自若,他向男子行了個軍禮,道:“寒鐵傭兵團今夜突然偷襲本會,還出動了地吼炮這樣的重型火器,獅心會出於自保才不得不與其交戰,請巴傑特大人明鑒。”


    雷爾.巴傑特的視線掃向古丹。


    古丹臉頰的肌肉跳了跳,卻又不好辯解什麽,隻好恨恨地說道:“我之前得知消息,獅心會私藏巫師,為了保護維斯頓人民的安全,寒鐵傭兵團才挺身而出,來此處向他們討要巫師,可他們不僅不交出巫師還惡語相向,我們才使用了武力手段。”


    “討要巫師連地吼炮都搬出來了?你們的氣勢倒是很足啊!”雷爾.巴傑特的眼皮微微抬起,兇光在眼中乍現。


    古丹臉色一僵,不再辯解,轉頭對著一個手下竊竊私語起來。


    “把古丹和那幾個領頭的家夥給我拿下,其餘人遣送迴他們老家!”雷爾雷厲風行地下達完指令,那些士兵們紛紛行動起來,銀色的光輝在人群中流動,剛剛還戰的火熱的雙方,此時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不消片刻,勇士之家前院的人群便少了一半,古丹和他的幾個心腹被士兵拿下帶走,其餘寒鐵傭兵團的人則被押送著迴了他們的大本營。


    雷爾看著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才重新轉迴頭,看著麵前一臉媚笑的凱諾,眉頭再次皺了皺。


    “凱諾,別以為有王室給你撐腰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王室委托你們抓捕巫師是出於對獅心會的信任,現在你們的會長不在,希望你不要讓領主大人失望。”


    凱諾鄭重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暗罵了幾句。


    他本以為今晚的鬧劇就到此為止了,誰料雷爾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猝不及防。


    “那個被教會認定為巫師的青年,確實在你們公會中吧?”


    凱諾一驚,匆忙道:“那隻是教會為了對付我們想出的招數罷了,那小子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新人,根本不是什麽……”


    “我知道。”雷爾冷冷地打斷道:“我知道他不是巫師,但領主大人對他有興趣,請他隨我去王宮走一趟。”


    “可他……在剛剛的戰鬥中已經陣亡了。”凱諾歎了口氣。


    雷爾側了側頭,凱諾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到兩個士兵移開了那張盾牌,在盾牌之下,是全身完好無損的洛瑟。


    凱諾的眼珠子瞪出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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