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晴看著眼前衝自己吼的男人,像是不認識他一般,沒有害怕也沒有怒氣,甚至沒有絲毫反應,隻是想傻了一般愣愣地看著他。


    嚴謹堯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已經被嚇飛了。


    剛才把受傷昏迷的雯雯送迴去之後,他猛然想起自己把小女人落在事發地了。


    於是他連氣都沒來得及喘一口就連忙又騎馬趕迴原地,然而原地已經沒有了小女人的蹤跡。


    那一瞬,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裏方圓幾裏都屬馬場所有,有草坪有樹林還有足以淹死人的溪流。


    所以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他騎著馬找她,不確定她到底在哪個方向,隻能漫無目的的到處找。


    他邊找邊喊,就差沒把喉嚨喊破了。


    可來來迴迴跑了好幾圈,卻就是找不到她,急得他心髒病都快犯了。


    就在他擔心得不行,準備迴去叫趙宇他們出來幫忙找人時,他終於發現了她。


    看到她完好無損的那瞬,他懸著的心總算迴歸原處,大大地鬆了口氣。


    擔憂消退之後,想到自己被嚇得夠嗆,他的心裏騰升而起的便是熊熊怒火。


    他急得要瘋,她卻坐在小溪邊優哉遊哉地曬太陽呢!


    尤其他喊她她還不答應,他更是火冒三丈。


    於是他跳下馬衝下坡,把她從石頭上拽下來就是一通吼。


    會這麽生氣實在是剛才被嚇慘了,他好怕她出什麽意外。<>


    嗯,怕死了。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嚴謹堯正在氣頭上,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怒斥道:“誰讓你亂跑的?啊!知不知道我在到處找你?你想把我急死是不是?!”


    歐晴還是不說話,唇角隱隱泛起一抹冷笑。


    急嗎?


    剛才把她丟下的時候怎麽不急呢?嗬嗬!現在想起她來了?


    “你知道這裏有多大嗎?就你這腦子萬一迷路了你找得到路出來嗎?”嚴謹堯越想越後怕,怒不可遏。


    就你這腦子……


    歐晴的臉,瞬時冷若冰霜。


    她這腦子怎麽了?她既不是白癡也不是智障,他有什麽可嫌棄的?


    若真嫌棄當初就別死皮賴臉的來招惹她啊?怎麽著?現在是已經膩了她麽?如果是就明說,她保證立馬滾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用不著他這樣來羞辱人!


    “說話!我叫你為什麽不應我?!”見她始終沉默,嚴謹堯更是一肚子火,恨不得抽她一頓p股。


    “我聾了。”歐晴淡淡開口,無喜無怒地吐出三個字。


    嚴謹堯,“……”


    小女人輕飄飄的三個字,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將嚴謹堯滿腔怒焰澆滅了大半。


    默了默,他的音量直線下降,沒好氣地輕喝,“我叫那麽大聲聾子都應該聽得到!”


    “我腦子不好使。<>”她又說,語調和表情都依舊平靜得讓男人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嚴謹堯狠狠擰眉,確定小女人不對勁兒了。


    歐晴說完,拍了拍p股上的灰塵,然後朝著山坡上走去。


    上坡不好走,他伸手去牽她。


    可她把自己的手揣在兜裏,拒絕與他手牽手。


    見小女人竟然拒絕自己的觸碰,嚴謹堯心裏咯噔一跳。


    眉頭一皺,他再度向她伸手,非要牽她不可。


    然而他的手剛抓住她的手腕,立馬又被她甩開了,且她的動作很激烈,仿佛充滿了對他的厭惡……


    “歐小晴你什麽意思?”嚴謹堯惱了,抓住她的手臂近乎蠻橫地將她拽到跟前,冷冷喝道。


    “沒意思。”她淡淡吐字。


    他挑眉睨她,“跟我發脾氣?”


    “不敢。”她的神情淡漠得讓他心慌意亂。


    不敢?


    都這樣了還叫不敢?


    她這明顯是在生氣呢好!


    嚴謹堯無奈地喝道:“你亂跑害得我著急你還有理了?”


    不止害他著急,還差點嚇死他了好嗎!!


    “沒理。”她搖頭,平淡的語調沒有絲毫感情。<>


    “歐小晴你給我好好說話,少陰陽怪氣的!”他有點慌,擰眉瞪她。


    她淡淡瞥他一眼,索性什麽都不說了,朝著坡上走去。


    看著小女人突然變得冷漠,嚴謹堯莫名其妙又心慌意亂,連忙追上去,剛好在上完坡後拉住了她的手臂。


    “到底怎麽了?”他疑惑不解地看著她,問。


    “沒怎麽。”她平靜而堅定地把自己的手臂從他的大手裏掙脫出來,答。


    “那你為什麽生氣?”


    她垂著眸,連看他一眼都不願,“多心了,我沒生氣。”


    “你——”嚴謹堯氣結,被她這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氣得要發飆了。


    “我要迴家。”歐晴轉眸看向遠方,突然搶斷,輕飄飄的語氣裏透著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悲傷。


    不是“想”,而是“要”,輕輕的聲音卻字字清晰,很清楚地向他表明了她內心的堅決。


    嗯,她要迴家,她不喜歡這裏,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想來了。


    嚴謹堯一瞬不瞬地盯著看似平靜實在沮喪的小女人,心裏泛起一股事態嚴重的不安……


    自此,他的怒意完全消失,騰升而起的是滿滿的慌張,不敢再對她大小聲,小心翼翼地語氣透著討好,“明天——”


    “現在!”她抬眸看他,字字鏗鏘。


    他擰眉,好言相勸,“現在已經趕不上飛機了。”


    “那就火車!”


    “我還有點事兒……”


    “我自己可以走!”


    他說一句她就頂一句,卻句句堅定。


    嚴謹堯慌了。


    一著急,他就沒好氣地對她喝道:“走什麽走?你識路嗎?”


    “我識路。”她點頭,神情淡漠字字如刀,“我或許不夠聰明,但也絕非你以為的那樣白癡!”


    白癡……


    嚴謹堯很肯定,他的小女人生氣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氣,是非常嚴重的那種生氣。


    可是為什麽呢?


    嚴謹堯狠狠擰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尤雅跟你說什麽了?”他想來想去,似乎隻有這一種可能。


    “你覺得她能跟我說什麽?”她不答反問,嘴角泛起冷笑。


    “你別聽她胡說——”


    “是不是胡說我自己能分辨。”她淡淡搶斷。


    “這麽說她真的跟你說過什麽!”他大怒,俊臉瞬時陰沉下來。


    一副恨不得馬上找尤雅算賬的架勢。


    歐晴嘲諷般淡淡瞥了嚴謹堯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不懂反省的男人,已經沒有任何談下去的必要了。


    “是不是?”嚴謹堯忙不迭地跟上去,皺眉看著她冷若冰霜的小臉,急問。


    她不說話。


    “她跟你說了什麽?”他又急又怒。


    她還是緘口不言。


    “她是不是說了什麽難聽的話?”


    歐晴心裏在冷笑,瞧,他根本不懂自己錯在哪裏,還一味地把責任推給無關緊要的人,所以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他到底懂不懂,能讓她生氣和傷心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啊!!


    為什麽生氣嗎?


    他因為別的姑娘而忽略了她的存在,把她一個人丟棄在方圓幾裏都沒有人煙的地方,讓她獨自承受情敵的譏諷。


    當他終於想起她了,找到她後不是道歉認錯,而是對她疾言厲色。


    罵她聾,說她沒腦子……


    此上種種,她不該生氣嗎?


    不好意思,她很生氣,而且連分手的心都有了。


    嗯,她要跟他分手!


    尤雅說得對,她於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一個沒有血緣的小妹妹都能令他忘了她的存在,要麽這個小妹妹在他心裏占了極重要的位置,要麽就是她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不管是哪一種,都可以成為她想分手的理由。


    口口聲聲說喜歡她不是嗎?那為什麽當著尤雅和岑思雯的麵介紹她時隻是“她叫歐晴”而不是“這是我女朋友歐晴”呢?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難堪……


    歐晴垂眸,唇角隱隱泛著一抹苦笑,低著頭往前走。


    “歐小晴!!”嚴謹堯氣急敗壞地衝著小女人孤獨落寞的背影大喊一聲。


    她置若罔聞,走得頭也不迴。


    嚴謹堯眉心緊鎖,心裏的不安在瘋狂蔓延,看著她悶頭往前走的模樣,仿佛恨不得就此走出他的世界……


    “這麽遠你要走迴去嗎?”他牽著馬快步追上前,無奈又焦急地對她輕喊。


    歐晴停下腳步。


    抬頭看了看天色,她想她不應該再浪費時間了,不然連火車都趕不上了……


    迴頭轉身,她麵無表情地走向他,然後一言不發就往馬上爬。


    然而她身材嬌小,馬兒又太過高大,她根本沒辦法一下子爬上去。


    很狼狽,但她就像是突然啞巴了一般,再艱難也不肯開口向他尋求幫助。


    她爬了一半又滑下來,爬了一半又滑下來,爬得馬兒都不耐煩地哼哧了兩聲。


    嚴謹堯看著倔強的小女人,氣也不是恨也不是,本想等她跟他說句話,哪怕不是求他幫忙,隻要說句話也成。


    可她就是不說。


    那冷漠的態度,仿佛已經跟他沒有話說了一般。


    默默歎了口氣,他投降,伸手去扶她。


    然而——


    “不用!”


    她冷漠而堅定地拒絕,揮開他的手,然後更努力地往馬背上爬。


    嚴謹堯要瘋了。


    他臉沉如水,想發火,卻又不敢。


    他想不懂她到底是怎麽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他才轉個身她就變了呢?


    他知道她在生氣了,但她到底在氣什麽呢?她什麽都不告訴他,讓他無從得知她到底在氣什麽啊!


    終於,歐晴爬上了馬背。


    寒冷的冬天,她爬出一身大汗。


    當爬上馬背的那一刻,她對自己說,瞧,歐晴,你可以的,以為上不了的馬兒你也上來了,那麽舍不得分的手你也一定可以分的。


    嗯,隻要努力,你什麽都可以做到的!


    嚴謹堯翻身上馬,雙手拉著韁繩,將冷若冰霜的小女人圈在懷裏。


    可明明她就在懷裏,他卻覺得她已與自己遠隔千裏……


    或許不止千裏,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她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到底怎麽了啊?


    她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沒有像來時那麽策馬奔騰,他讓馬兒慢悠悠地走,像是散步一般。


    歐晴目視前方,不言不語,腦子裏全是“迴家”二字,其他任何事物都拒絕去思考。


    她什麽都不想,隻想迴家。


    嚴謹堯在心裏歎了無數口氣,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怕了眼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人。


    “怎麽了?嗯?”他低頭,靠近她的小臉,咬著牙根在她耳畔無奈地問。


    那語氣,愛恨不能。


    歐晴的心,狠狠一抽,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紅。


    但她依舊什麽都沒說,紅著眼看著前方,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別動搖。


    雖然他高高在上,雖然他尊貴無比,但她並不是那種可以讓他唿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所以別以為罵了她吼了她然後哄她兩句就可以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


    她很小心眼,也愛鑽牛角尖,吼了她罵了她,她會在心裏記很久。


    “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怎麽了?你生誰的氣?我的嗎?但我做什麽了讓你這麽生氣?對我有什麽不滿你倒是說啊,你這樣悶不吭聲的是想急死我嗎?”


    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摟著她的腰肢,薄唇貼在她的耳朵上,咬牙切齒地問她。


    歐晴微微轉頭,一臉淡然地避開他的唇。


    她很生氣,但她既沒有跟他發飆爭吵也沒有傷心落淚,隻是很冷漠很平靜。


    而他就害怕她這副不說話的樣子。


    他倒寧願她生氣了衝他大吼大叫或者流淚撒潑,那樣至少他還能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可她這樣什麽都不說,讓他怎麽猜啊?


    他想肯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所以她才會這樣對他。


    但是怎麽辦?他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啊!


    歐晴難受,像是突然患了重病似的,哪哪兒都難受。


    這世上的人,每一個人的脾氣都不一樣,有的火爆,不開心了就會把一切都吼出來,然後就沒事了;而有的遇事喜歡悶在心裏,什麽也不願意說,自己一個人默默的生氣,默默的傷心。


    她屬於後者。


    聽著他一聲聲的問她怎麽了,她的心,越來越冷。


    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既然連自己錯在哪兒都不知道,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歐晴始終沉默。


    嚴謹堯沒轍了,她的冷漠讓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管說什麽她都不理他,這感覺真是從未有過的挫敗。


    一路無言。


    半個小時後,他們終於迴到馬場住宿樓。


    嚴謹堯跳下馬,把手伸給馬背上的小女人。


    歐晴對伸到麵前來的手視若無睹,頭一轉,身一側,麵無表情地朝著另一邊往下跳。


    那麽高……


    擔心她會摔倒,嚴謹堯嚇得忙不迭地跑到另一邊。


    可當他跑過去時,正好看到她搖晃了兩下,然後自己穩住了。


    於是他伸出去想要扶她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最後隻能默默收迴。


    歐晴跳下馬後就上階梯進大廳,再徑直朝著房間走去。


    從始至終,連看他一眼都不曾。


    嚴謹堯跟在小女人的身後,一張俊臉黑到無以複加。


    迴到房間,歐晴就躲進衛生間裏,且趕在嚴謹堯也想進來之前上了鎖。


    嚴謹堯吃了閉門羹,心情更不美妙了,狠狠磨了磨牙,忍無可忍之後他抬手敲門。


    叩叩叩。


    裏麵沒動靜。


    “歐小晴,開門!”他極力隱忍著怒火,切齒喝道。


    歐晴背抵著門,狠狠咬著唇,默不啃聲。


    “歐小晴你別惹我,快開門!!”嚴謹堯覺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這氣死人不償命的小混蛋,真是欠收拾。


    別惹他?


    歐晴心裏冷嗤,嗬!現在到底是誰惹誰啊?


    “你再不開門我踹門了!”嚴謹堯忍無可忍,冷冷威脅,“我數三聲!一!”


    衛生間內毫無動靜。


    “二!!”他狠狠切齒。


    就在嚴謹堯忍無可忍要喊三的時候,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衝進了房裏來。


    是神色匆匆的趙宇。


    嚴謹堯剛才進屋時忘了關門,所以這會兒趙宇就這樣直接進了屋。


    “四哥……”


    “幹什麽?!”


    趙宇剛一開口,就被嚴謹堯的一聲大喝給嚇得怔在當場。


    被四哥兇狠的目光瞪著,趙宇嚇得狠狠咽了口唾沫,抽著嘴角小聲呐呐,“雯雯醒了,說想見你……”


    聞言,嚴謹堯皺眉,盯著緊閉的衛生間門看了幾秒,想了想,然後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他想,小女人現在正在氣頭上,或許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等會兒就好了。


    所以他還是先去看看雯雯,等會兒迴來再哄她。


    嚴謹堯走出房間,趙宇準備跟上。


    卻在這時,衛生間的門輕輕打開,歐晴探出頭來。


    “趙宇。”她小小聲地喊。


    趙宇正欲出門,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便轉頭到處看,當看到從衛生間裏隻伸出一個腦袋的歐晴時,他走上前去,“嫂子你叫我?”


    “你有錢嗎?”歐晴從衛生間出來,開門見山地問。


    “啊?哦,有。”趙宇愣了一秒,緊接著連忙點頭。


    “你能借我一百塊嗎?”歐晴眼巴巴地望著趙宇,滿眼期待。


    來帝都的時候趙宇催得急,她錢帶得不多,可能不夠,所以最好是向趙宇借點,以防萬一。


    “可以啊。”趙宇毫不猶豫地點頭,可緊接著他又皺眉不解,“可是嫂子你要錢幹嗎?”


    “我……”歐晴語塞。


    她肯定不能如實告訴他自己想獨自迴c市啊,他若知道了肯定立馬就告訴嚴謹堯了,那樣她別說走,隻怕連這個房間都別想出了。


    趙宇狐疑地看著目光閃爍的歐晴,“這裏吃住都不要錢的。”


    歐晴突然靈光一閃,一臉坦蕩地看著趙宇,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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