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益州城,正是這一天最好的清晨,少帥張燈結彩。


    “馬躍明,你這是什麽意思?少帥生死未卜,你卻要少帥娶你那喪命棲鳳的妹妹,你居心何在?我就不相信,要是少帥在,他會同意你這荒謬的行為,你們——說你了,還不將這些彩帶,喜字給我撕下來。”


    王建軍氣急敗壞從下人手裏奪過喜字撕的稀爛,他就覺得這馬躍明真他媽不是東西,占著少帥府最好的位置不說,現在又準備一手遮天,且不說少帥與他妹妹的婚約是否屬實,這就不是他媽成親的好日子沒看哀帝整肅了軍馬,正準備殺將過來嗎?


    馬躍明望著日出的東方,這時候他的妹妹是否已經成婚。


    “馬躍明,老子與你說話呢,你啞巴了嗎?”


    “老將軍不必著急,等會兒便有張太師專門主婚,到時候您老人家就好好地吃酒!”馬躍明對這個上了年紀的老將,態度那是一個謙遜。


    什麽?那張匹夫要主婚,這就不是馬躍明一個人的主意了。


    眼見著手捧禮物的賓客接踵而至,自認是粗人的王建軍自討沒趣迴家,可這,這荒唐不荒唐,堂堂少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成親了?


    這天,啪啪啪的禮炮響徹益州,百姓奔相訴說,原來少帥重情重義,雖然永靖侯當年以叛國罪誅殺了但少帥依然遵守先鎮南王遺願與馬家三房小姐馬躍悠成親,而且還是在馬大小姐生死未卜的當下,這片赤誠真讓人感動。


    正在世人為少帥不值的時候,卻有人說那馬躍悠便是威遠的馬大帥,人稱馬躍的假小子,原來為了身份配得上少帥,那馬家小姐臥薪嚐膽釜底抽薪冒充男人建功立業,這次還為了救少帥被大石砸傷了腿。


    “讓讓,我們是威遠駐軍,今兒專門送來我們大帥的陪嫁,大家讓讓!”正議論熱鬧時候,從城門口來了一隊掛著紅綢打扮喜慶的士兵,前麵是十六位禮樂手,之後是一抬一抬的大紅箱子都掛著彩,一看就是送嫁妝的,長長的隊伍,那每個箱子都沉甸甸的,用了一個時辰才從城門走到帥府。


    “這馬大帥家底頗豐啊!”


    “是啊,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簡直是神仙眷侶!”


    這時候作為新娘子馬躍悠被人扔在洞房裏,左扭右扭就是解不開身上的活結,蕭炎那廝怕她吵鬧還是怎的,直接陪著眾人吃酒去了。


    酒宴一直吃到下午,馬躍悠餓的前胸貼後背,才見著一雙大腳緩步向自己走來,還沒等她開口,便聽到這麽一句。


    “娘子可是餓了,為夫專門叫做了麵條,這就揭蓋頭!”


    馬躍悠見著那雙大腳又走了迴去,茅草屋的中央擺著一張八仙桌,人是將飯放到桌子上去了,根本就不著急她餓不餓。


    越漸光明,馬躍悠索性閉上眼睛,隻聽那雙大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解開了綁著她手腳的紅繩。


    “阿悠,你真漂亮!”男人溫柔又充滿威脅,馬躍悠不得不睜開眼睛,她怕再堅持下去自己會餓肚子。


    抬眸就見到一張俊美非常的臉,雙眼如點墨,湛湛幽深,棱角分明如刀刻,唇間若有似無的淺笑如沐春風,馬躍悠看著就錯不開眼睛了,心道這張郎豔獨絕的臉給他真是浪費了,身為一方霸主,那些人就會懷疑他的能力,還不如滿臉粗狂絡腮胡有威懾力。


    “為夫長得還能入眼?”暮然,一道清冽如泉的聲音傳入耳中,馬躍悠淡笑著,臉頰染上嫣紅,故意梗著脖子,笑道,“沒有大兄好看。”


    蕭炎不怒反笑,真不愧是兄妹,自戀非常,隻怕馬躍悠見了馬躍明這話怎麽都要說不出來了,也不惱,也不怒,竟抓著她的手,細細摩挲。


    “讓娘子受委屈了!”


    “未曾!”


    馬躍悠是認真的。


    “以後為夫定會——”馬躍悠嘲笑他,會怎麽樣?會護著她周全,“會仔細體貼著娘子一些!”僅此而已。


    “好了,把飯拿過來吧,不然你怕會親眼看著你媳婦兒餓死!”知道她逆來順受,可是這般對他沒有期待的話聽來,蕭炎還是傷心的。


    “喝了交杯酒,就吃飯!”沒有那麽順心之後蕭炎的聲音不自知的含著往日的冷硬。


    馬躍悠接過交杯酒,心裏在想,即便他如表現的一般在乎她,也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般看重自己。


    一俯一仰酒順著喉嚨而下。


    放下酒杯,馬躍悠拄著拐杖自去吃麵。


    她好像隻是為了吃口飯才勉強與他喝交杯酒。


    蕭炎慘然一笑,他到希望她惱,最起碼說明她在乎,可這般沉默以對,他真的會以為自己做錯了。


    二十二歲,他應該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的年紀,不能再拖了。


    不管她有多麽不甘,終此一生她都隻能是他的妻。


    然後呢?


    蕭炎沒想過然後。


    他的人生目標隻有兩個,一個是替父親報仇,另一個就是娶馬躍悠為妻,在他嚐盡錦繡繁華,顛沛流離開始。


    抹了把嘴,馬躍悠伸著被綁僵硬的四肢,迴身便看到蕭炎躺在唯一的大床上四仰八叉望著茅草屋出神。


    醜態,


    醜態畢露,


    她就知道男人一結婚,


    什麽慫樣子都露出來。


    馬躍悠替自己少女時候做過的夢難過。


    沒有床可以睡,


    她也根本睡不著。


    趔趄著從門檻上出來,四下無人,一天的歡鬧好像隻是她的錯覺,唯一地上堆著的垃圾似乎在嘲笑她,這不是夢。


    她馬躍悠在這窮鄉僻壤成親了。


    沒有鮮花和掌聲,也沒有親人的祝福,隻有一些不相幹的的陌生人。


    這不是她期待中的婚禮。


    背靠著大山,鄰著從山澗裏流下來寬闊的溪水,茅草屋坐落在空地的中央,前後竟有十幾畝的草地,地上長滿了低矮的雜草,也有一些她最為熟悉的藥材,迎春花,小薊,苦蕎,還有幾苗野蔥,不知名的花開的鮮豔,聞上去有一股清香,小蜜蜂嗡嗡的圍著花饒圈兒。


    再遠處,馬躍悠看到一排排整齊的房舍良田,這會兒大概正是做飯的時候,家家冒著炊煙,遠遠地還能聽見孩童的嬉鬧。


    馬躍悠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自己的小腹,卻被人攬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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