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九天目送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盡頭,而後目光又落在嶽陽樓模型上。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他念叨了句。


    嗟夫!予嚐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嶽陽樓記》


    太子廟,男子出現在前廳,仰頭看向那座神像。


    “哼,也就那樣,沒我帥!”男子抬手捋了下那頭烈焰般的頭發。


    房間裏,哪吒睜開眼,清楚地聽見前廳裏男子說的話。


    男子雙手插著褲兜,在廳裏四處參觀著。


    “跟其他廟沒什麽不同!”男子自言自語,伸手彈了彈一麵幡幢。


    哪吒留意著前廳的動靜。


    一旁的昊傾城醒來,迷糊地問道:“怎麽了?”


    “前廳那邊來了個傻佬,我看他想幹嘛!”哪吒說。


    “什麽傻佬?”昊傾城完全清醒。


    前廳裏,男子斜倚在供桌邊,擺著造型點起一支煙,吞雲吐霧。


    “我去,他那個是什麽玩意兒?”哪吒皺眉道。


    男子一手搭在供桌邊,另一手拿下煙,往一個果盤裏彈了彈煙灰。


    “不行,我得出去一下!”哪吒說著起身,瞬間出到外麵。


    昊傾城也翻下床,披上外套跟著出去。


    前廳,男子繼續優哉遊哉地吞雲吐霧,哪吒出現在他麵前。


    男子手指夾煙愣在半空,打量哪吒半天,恍然道:“哦,爸!”


    哪吒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昊傾城隨之出現。


    “媽!”男子看到她,愈加激動的樣子,把煙頭往供桌上摁滅,朝昊傾城走過去。


    前廳幾聲拳打腳踢,然後一切複歸寧靜。


    城堡那邊,昊九天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幹脆去太子廟一趟。


    待他趕到前廳時,果不其然,男子被混天綾五花大綁地坐在一隻蒲團上,鼻青臉腫。


    昊傾城蹲在他前麵打量著。


    一旁的哪吒從男子的身上搜出一包香煙和打火機,還有一部手機。


    “哎哎,快把他放了,他可是你倆一千年以後的親兒子!”昊九天說。


    哪吒和昊傾城驚訝。


    後花園,華燈點上,布偶侍女們端上茶點。


    男子被鬆了綁,臉上恢複原樣,此刻正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些布偶侍女。


    “嗬嗬嗬,突然之間有了這麽個大兒子,這感覺好神奇!”昊傾城樂嗬道。


    哪吒則一臉嫌棄加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兒子,那張和他酷似的臉以及昊九天作證,又不由得他不信。


    “叫什麽名字呀?今年多大了?”昊傾城問兒子。


    “名字我暫時不能告訴您,時空穿梭守則規定的。”兒子說,“年齡倒是可以,我十九了。”


    哪吒看著他,沒說什麽。


    “哦,這麽大了!”昊傾城點了點頭。


    這時,放在石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兒子拿起手機接聽,剛“喂”了聲,就聽到對方吼了一嗓子:“李狗蛋你給我死出來!”


    兒子趕緊掛掉。


    空氣突然安靜。


    兒子看了看他們,隻見他們對他大眼瞪小眼。


    “剛那人叫你什麽?”哪吒問他。


    昊九天使勁繃著臉。


    “呃……”兒子不知該怎麽迴答。


    “李狗蛋?”昊傾城問道,又看向哪吒,“誰給他取這麽個名字呀?”


    “絕對不是我!”哪吒說。


    “難道會是我?”昊傾城問。


    哪吒看著她不說話。


    在昊傾城還想繼續問下去時,哪吒轉而對兒子道:“剛那人是誰呀?聽聲音是個女的,語氣還很衝的樣子!”


    “唉,別提了,一個兇巴巴的妹子,整天就知道教訓人!”兒子無奈道。


    “為什麽教訓你?難不成是你惹了人家?”哪吒問。


    昊傾城瞪大雙眼看向兒子。


    “兒呀,你現在談女朋友了?”昊傾城問。


    “嗐,您們在想什麽呢?沒有啦,其實剛那個是我姐!”兒子說。


    空氣再次安靜。


    片刻,昊傾城笑出聲來道:“你說剛才那個是你姐?”


    哪吒目瞪口呆。


    翌日,海邊小屋。


    廚房裏,薛濤在煮紅菜湯,烤箱裏正烤著羊角包,爐子上熱著牛奶。


    她時不時地斜睨著餐廳那邊的薛容若和黃天化,隻見那兩個人正若無其事地喝著咖啡看報紙。


    昨天薛容若要跟她算的賬就是單獨同居一事。


    黃天化信誓旦旦地說,在還沒成婚之前不會做對薛濤不利的事,雖住一起,但都是分房睡,讓薛容若盡管放心好了。


    對此,薛濤沒做什麽辯解,至於薛容若愛信不信。


    這時,籬笆外,有布偶侍女捧著紅色禮服過來,薛濤趕緊出去給她們開門。


    由於昨天盡顧著昊傾城和忙著解釋了,還沒來得及告訴薛容若鮮花節的事。


    望著送過來的三套禮服,黃天化對薛容若道:“對了,明天就是百年鮮花節大典,大哥既然來了,剛好一起呀,多住幾天再迴去唄!”


    薛容若先是一陣意外,看到薛濤後,又說道:“那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呢?”


    “哥,你又這樣~”薛濤嘟著嘴道。


    薛容若移開目光,不去看她。


    “嗬嗬,瞧大哥說的!”黃天化笑道,“鮮花節過後,令妹與在下的婚事也將近了,大哥一定要留下來參加呀!”


    “哦?”薛容若再次意外道,又看了看薛濤,問道,“這次真的確定嗎?”


    薛濤瞥向黃天化,隻見黃天化不易察覺地對她使了個眼色,她隻好點頭承認。


    “那行,待會兒我給爹娘說一聲,我就住到你倆成婚之後!”薛容若不置可否道,“別拖太久啊,我還得趕迴去上任呢!”


    薛濤一臉複雜。


    太子廟,一家三口正一塊吃著早飯。


    昊傾城不斷地給兒子夾菜,提前有那麽幾分老媽的樣子。


    “兒啊,打算呆多久呀?明天就是鮮花節了,不如參加完慶典再迴去吧!”昊傾城對兒子道。


    “這慶典咱那邊也在搞,我在傍晚之前就得迴去了。”李狗蛋說。


    “好吧!”昊傾城有點失落道。


    李狗蛋看了看她,說:“一千年以後的老媽您也在等著我迴去呢!”


    “那就先迴去吧,不妨事的。”昊傾城說。


    李狗蛋從未覺得這樣兩難,手不自覺地摸向口袋,但除了手機,沒有其他的了。


    他看向哪吒。


    “那東西我沒收了,氣味這麽難聞,肯定不是什麽好貨!”哪吒說。


    “您懂什麽呀?”李狗蛋說,“來上一支,賽過活神仙!”


    “什麽玩意兒?”哪吒說。


    “說您不懂嘛!”李狗蛋說。


    “這東西到底是幹嘛的?”哪吒問。


    “提神。”李狗蛋說。


    “這麽嗆人,還提神?”哪吒說。


    “抽上一根不就懂了?”李狗蛋說。


    “是成癮吧?”哪吒說。


    “喲嗬,您又懂了?”李狗蛋說。


    “說,你染上這玩意兒多久了?”哪吒問。


    “呃……”


    “跟誰學的?”


    “……”


    “不老實交代清楚了,今天我就先替一千年以後的你老子我修理你一頓!”


    “……媽!”


    “叫媽也沒用!”


    閑暇時刻,花架下,被收拾了一頓的李狗蛋蔫蔫地趴在石桌上,對麵的昊傾城在縫著一隻香囊。


    “你別怪你爹,我也覺得那東西不太好,長期依賴那東西肯定沒好事。”昊傾城說。


    李狗蛋不吱聲。


    “來,娘給你個香囊,戴在身上,對戒掉你那煙癮有用。”昊傾城說。


    李狗蛋總算支棱起身子,接過香囊。


    香囊很漂亮,用紅絲線懸著,底下綴有紅流蘇,散發出從未聞過的香草味。


    傍晚,城堡樓頂,眾人都來了。


    李狗蛋坐上他那輛騷紅色的跑車,也是時光機,準備迴去。


    “記住,別再抽煙了,保重身體!”昊傾城囑咐兒子。


    “知道了!”李狗蛋說。


    眾人都讓到一邊,李狗蛋發動車子,車身立即騰起烈焰。


    引擎轟鳴了幾聲,就在大家眼看著車子剛要起跑時,發動機突然熄火,車身的烈焰隨之褪去。


    一陣沉默之中,李狗蛋說:“啊噢,發動機出故障了!”


    晚上,修了半天也沒修好車的李狗蛋跟著哪吒和昊傾城迴了太子廟。


    “媽,我先提前跟您說,我遲一點兒再迴去!”李狗蛋對昊傾城道。


    “知道了,你先安心在這兒住著,明天去參加慶典,等車子修好了再迴去也不遲!”昊傾城說,這會兒正讓布偶侍女們給他收拾出一間房來。


    一切安頓好之後,昊傾城迴到房裏。


    哪吒拿著那本《易經》在翻看著,似乎在思索糾結著什麽。


    “依我看,咱那兒子不能叫李狗蛋。”哪吒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昊傾城說。


    “不如,咱給他另外取個名吧!”哪吒說。


    “你想到好的名字了嗎?”昊傾城問。


    “嗯。”


    “叫什麽?”


    “自牧。”哪吒說,“李自牧。”


    《易經》謙卦初六爻: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象》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


    自牧,自我修養、自我約束、自我要求之義。


    謙謙君子,用謙卑的態度來自我修養,吉,無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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