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木材的船已經造好,在纏鬼藤汁液徹底凝練後,他們起錨下海。


    高約四米的三層木船,表麵樸實無華,木板甚至有些蒼白起毛,像粗製濫造的次品。但一遇上水,猶如巨獸崛起,乘風破浪駛向遠方的孤島。


    “第一層是儲水艙,裏麵全是淡水,並且在下雨天的時候,會有特製的集水管收集雨水,可以保證我們不管在海上航行多久也不會缺少淡水。”王木匠站在甲板上給眾人解說,“第三層儲放了一些食物,多數是蔬菜和醃肉。謝老大說了,到了海上最不用怕的就是食物短缺,靠海吃海嘛!第二層就是我們活動和住宿的地方,環境有點簡陋,大家多擔待點。”


    眾人不停地點頭,也不管有沒有聽清王木匠到底在說些什麽。他們小心翼翼地踩著甲板,心都飄了起來,生怕用力過度踩踏了木船。


    還有人覺得如在夢裏,虛幻不真實。眼睛幾閉幾睜後還真的看到船被造了出來,僅僅憑那幾雙人手就造就了如此規模的大船,讓他們不禁升起巨大的樂觀與自信。


    此時,大船的動力還是來源於風,精心硝製的堅實獸皮被風吹得鼓鼓的,直掛雲帆。


    而在船的兩側,收攏著十對特製木槳,一旦遇到風向變化或者暗流等不可抗力的因素,便會啟動人力,擺脫困境。這已經是他們在目前的環境中所能做到的最好。


    葉蜚聲和皇甫一秀分別站在船頭和船尾進行勘測,設計圖紙時未考慮到的細節或者設計的不足,都需要在實踐中發現並找到解決的辦法。現在盡量完善方案,最終烏木船所遇到的阻礙就要少一點。


    這艘船比謝成他們當初做的木筏可靠多了,天還未黑,就抵達了孤島。


    島上河流入海的地方正好形成一處天然海港,一行人便在這裏下了船。


    踏上了堅硬的土地,他們還是有些飄飄然,目光發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安全無慮的在海上航行了那麽久的時間。


    “前麵就是烏木林。”其實不用季扶雲提醒,他們也能一眼發現那些樹木的不尋常,挺拔筆直,黝黑潤亮,不蔓不枝。


    敲了敲樹幹,聲音沉悶厚實,給人無限的踏實感。


    一群人便在長著烏木的峽穀裏住了下來,烏木硬度大,難砍伐,好在他們人人都有一把流岩做的武器,謝成送給季扶雲的匕首更是無往而不利,全員上陣後,經過一天的辛苦終於砍下上百棵烏木樹。


    接下來一段時間都在按照兩個木匠的吩咐刨製船板。這一次,無論是誰都用上了十二分心,畢竟和他們能否迴家息息相關。每個人低頭工作的樣子近乎莊重,每一次勞作就像是鋪好一塊石子,迴家的路越來越寬。


    葉蜚聲、皇甫一秀也通過之前普通木船的測驗發現了一些隱藏的問題,提出改善方案。


    連續四五天的高強度勞作終於結束,之後組裝船板的事情就交給木匠這兩位專業人士。其他人身體已經疲憊到不行,精神卻高度亢奮,睡也睡不著,更無心玩樂,隻有盯著船隻一點點的成形,他們無處著落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但與此同時,又有一股奇怪的波動在身體裏活躍著,激動著。


    在這其中,季扶雲無疑是最激動的人之一。就連謝成都看不下去了,一把拉過又去看了一趟造船進程的季扶雲,“你坐在這裏也能看得到。”


    季扶雲捂著眼睛笑,“我知道,就是心裏不知道怎麽迴事,總覺得緊緊盯著它才能放心。”


    謝成將身旁一棵才長出來的野草掐斷,放在手裏把玩,“你對靠這個辦法迴去似乎很信任?要是中途出了意外,對很多人來說可能是致命的打擊。”


    “一定能迴去的,我有預感。”季扶雲終於決定將自己立足於蠻荒世界最大的秘密告知於謝成,特異功能的出現,無所不能的辨別功能和苛刻的使用限製,以及他說不上來為什麽卻認定是這特異功能在給他成功的預感......種種他以為必須爛在心裏的秘密,終於找到可以放心訴說的對象。


    或許這裏曾是謝成給過他擁抱的地方,讓他莫名覺得安心。


    謝成一開始的驚訝過後,神情逐漸平靜,甚至隱隱地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奇怪的能力,但總歸是好事,第一次聽到陳嘉說離開這片大陸時我的腦海就莫名顫栗了,就跟現在一樣,激動欣喜。”季扶雲說完最後一個字,難免緊張地看著謝成。


    “我一直擔心你的身體,原來是因為過度消耗,那就好。”


    季扶雲:......


    季扶雲想笑,卻還是凝重著神色說:“我也隻是普通人,不是天才。迴去以後,我身上的光環就會消失,我不會認識那麽多植物,不會再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不能給你一點點幫助。就跟很多平凡的人一樣,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泯然於眾人,你還能看到我嗎?”


    “我已經看到你了。”謝成聳了聳肩,“而且,我們並不需要認識什麽奇奇怪怪的植物,隻要知道青菜蘿卜餓不死就好。”


    季扶雲這才露出大大的笑容,周身浮躁的氣息被撫順。他伸了個懶腰,將手枕在頭下麵:“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那你還問?”


    “想聽。”


    被季扶雲提及的陳嘉像是心有所感,遠遠地看向這裏,並不偏僻的一角除了謝成和季扶雲再無他人,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人的關係,自覺為他們營造溫馨安靜的二人世界,不去打擾。


    兩個男人離得並不算近,但在外人看來,卻說不出的親密。


    陳嘉的目光移到季扶雲身上,又移開。


    他真正服了季扶雲,絕了和他攀比的想法。還是自己學自己的,或許沒了亂七八糟的心思,純粹地研究學術,能讓兩人的差距不是那麽大。


    終於搬開壓了他多年的名為季扶雲的大山,輕鬆的同時,心卻是像破了一塊,漏著風。


    悵然若失。


    ......


    多日焦躁的等待,終於在這一天日頭高懸時分得到解脫。


    烏黑油亮的巨大船身,低調穩重,不時鼓動的風帆默默收斂著迫人的氣息。明明是一具死物,卻像是有了生命般,如同一隻蟄伏的野獸,隨時會蘇醒,仰天怒吼,傲視蒼穹。


    葉蜚聲和謝成在烏木船上下敲打著,保證其結實可靠。


    眾人將一口氣都吊到了嗓子眼,快要將自己活活憋死。直到看到謝成葉蜚聲露出滿意的笑容,這群人才算是活了過來,緩緩吐出一口熱氣。


    船隻堅固得出乎他們的想象。


    “推船下河!”


    眾人化身古老的纖夫,齊心協力將烏木船成功運送到峽穀中的大河,頓時一遇風雲便化龍。笨重的船體吃水足夠深後,在水中巍峨挺立,葉蜚聲控製尾舵,改變帆的方向。峽管效應下的風強勁的可怕,烏木船疾行而出,片刻間就沿著河流入海。


    眾人跟著船隻在河兩岸跑,很快被甩到後麵。


    氣喘籲籲地跑到海邊,日光波光聚攏下的烏木船已經靜止,瞬間奪走了他們的心神。


    這一刻,他們覺得,沒有什麽是他們做不到的!


    “我們先繞著島行駛幾圈。”葉蜚聲說,盡管他再三演算確認過船隻的構造,但小心點總不會錯,畢竟他們要穿越的是茫茫的無盡大海,連個準確的線索都沒有,隻能認定一個方向一直走下去。


    帶著雀躍,眾人紛紛爬上烏木船,潛伏的猛獸再次起航。


    一邊是海,一邊是陸地,兩側的風光都來不及欣賞。


    海風刮著,海浪拍打著船隻,濺出大珠小珠無數。


    “太棒了!”高一揚興奮得漲紅了臉,烏木船繞著不大的島轉了一圈,期間使用過帆,也用過人力槳。木槳使用特殊的杠杆結構固定住,能夠讓人以不大的力氣抵抗住洶湧的暗流。就算無法借助風,船上七十□□流劃槳也足夠他們保持充足的動力。


    “再深入?”葉蜚聲問。


    謝成點頭。


    葉蜚聲便狠力操縱尾舵,烏木船一改繞圈的方式,朝深海區域徑直駛去。


    季扶雲隱隱有些興奮,再看看船上其他人,莫不是一個個欣喜莫名。


    一個小時後,孤島隻剩下一個點,前方是無邊無涯的大海,張著可怕的大嘴,無物不噬。巨大的烏木船此時也顯得微不足道,隻能掀起幾朵浪花。


    但它一直在掀起各種形狀的浪花,浮動著,緩慢又堅定地破開風浪。


    “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就能迴去了!向前!”


    但他們不能一直向前,此次隻能算是練手,離開的準備還沒有做到完全的充分。


    “迴去了。”葉蜚聲調轉方向,眾人在心底可惜地輕歎一聲,總有種不夠酣暢淋漓的感覺。但也知道服從命令,那麽長時間都等了,這麽幾天也能忍過去。


    “來幾個劃槳的!”


    謝成正欲轉身,微眯的眼猛地收縮,遠處海平線陡然生出一簇簇鋼刀,朝烏木船激射而來。


    “有鯊魚群!”謝成高聲提醒。


    眾人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遠方的鋼刀連成一排,一股白線洶湧迫近。


    葉蜚聲聞言將尾舵交給皇甫一秀來操縱,自己忙躍至欄杆處,憑欄遠望。他的神色變了變,那無疑是一群兇悍的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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