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青山綠水。


    季扶雲和謝成靠在山洞口,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葉蜚聲、皇甫一秀、周啟明三人已經進入了山洞,葉蜚聲絮絮叨叨的聲音像是被經過處理一樣蒙上一層薄砂,越來越弱,越來越飄渺。


    和洞口的人仿佛處在兩個世界。


    而現在這個美麗的明亮的世界隻屬於謝成和季扶雲。


    微風拂動著才從積雪中掙紮而出的綠葉,帶著熏人的暖意。季扶雲的心情空前的愉悅,他想和謝成說些什麽,也不需要說有意義的內容,他想了片刻便隨意找了個話題:“大象會來嗎?”


    謝成笑了笑,說:“應該不會。”


    “那我們守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你不覺得和葉蜚聲一起去所謂的‘冒險’很傻嗎?”


    “哈哈。”季扶雲忍俊不禁,止不住點頭。


    謝成放眼望去,忽然說道:“其實現在這個世界也沒什麽可怕,天大地大沒有我們去不了的地方。”


    季扶雲的笑突然僵了一下,這句話謝成明明是用豪氣幹雲的語氣說的,他卻是似乎聽到了一絲遺憾和不舍。他不明白謝成為什麽會對這個蠻荒的處處兇險的地方有著不舍。不過很快,他想到了這次迴到火山就要著手準備建造船隻的事情,他們將有很大的可能迴到文明社會。


    謝成難道並不想迴去所以才對這裏有不舍?


    季扶雲想到這個可能,便像水找到了泄洪口一樣,其他的想法也統統湧上來。他記得謝成和他說過的背景,絕命島的十年、亞洲首富之子、witc的成員......無論哪一個身份都注定謝成不會過平靜的生活,甚至會充滿兇險,時時刻刻遊走在生死邊緣,在波詭雲譎中沉浮,防備著親人,沒有朋友,同類隨時會對他刀劍相向。


    這豈不是比蠻荒世界更可怕?有什麽野獸能比得上人類可怕?


    也隻有與同類無止境的殺伐才會讓無所不能的謝成覺得疲憊。


    季扶雲漸漸垮下笑容,他深深感到了一種無力。他深知自己絕大部分的能力都來自於蠻荒世界賜予的特異功能,一旦離開這裏,他也隻不過是一個有潛力的年輕學子。或許等他到何教授那個年齡,在國際上會有一定的聲望,有話語權。但此刻的他非但不能幫到謝成,還會是謝成的累贅。


    “謝成......”季扶雲的聲音有點幹澀,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被有所察覺的謝成堵在嘴裏。


    謝成在季扶雲的唇上流連片刻,啞聲說道:“我是無所不能的。”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說的,謝成的舌尖探入季扶雲的嘴裏,帶著一股強大又細膩的溫柔,漸漸深入。


    季扶雲眨了眨眼睛,後又閉上,緩慢而又堅定地伸開雙手抱住謝成。


    擁抱,是這個世界最溫暖最奇妙的姿勢。


    左邊,是自己的心跳。右邊,是你的心跳。


    這才算是生命完成循環,人生找到了圓滿。


    風穿過樹葉,奏響美妙的沙沙絮語,把遙遠時空的歌聲傳到眼前色彩彌漫的季扶雲耳裏。


    那仿佛是一個溫柔的男人在低聲地深情地吟唱:“你是誰,教我狂戀,教我勇敢地挑戰全世界。在一樣的身體裏麵,同樣有愛與被愛的感覺......”


    季扶雲記得,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愛情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愛情的模樣。


    在一樣的身體裏麵,同樣有愛與被愛的感覺。


    半晌,謝成才鬆開季扶雲,在他耳際輕聲說:“你想迴去,我就陪你迴去。”


    一股異樣的情緒從季扶雲心□□發,一路湧上他的眼睛,陣陣的發酸。


    從前的季扶雲就像一隻氣球,隨便一陣風就能讓他失去方向,在某個寂寞的沒有任何人的地方爆炸消亡。所以他將自己綁在何鍾晴身上,綁在老師的遺願上,綁在各種大大小小輕輕重重的承諾上。直到這一天,謝成走到他身邊,說,“沒關係,我陪你一起飛。”


    謝成從沒說過喜歡、愛一類的話,但季扶雲卻覺得,謝成已經說過這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


    “謝謝你。”


    似有如無的絲線緊緊在兩人之間纏繞。


    從山洞裏出來的周啟明和皇甫一秀都注意到了謝成和季扶雲之間曖昧的氣息。


    葉蜚聲揚揚眉:“裏麵真是單調,除了岩石就是鹽礦,不過外麵倒是春暖花開啊!”


    五人一路心照不宣,經過三天的跋涉,終於迴到了火山安全區。


    當站在火山口邊緣的幾人看到遠遠走來的謝成、季扶雲、周啟明三人時,驚得手上的竹篾都掉在了地上。


    “那...那是誰!”


    “那是謝老大!”這句話完全是喊出來的,到後麵的“大”字這人赫然已經破音。


    火山口裏麵的人聞風而動,跑的速度遠遠比被野獸追著的時候還要快。


    不少人眼圈當場就紅了,那麽帥氣那麽瀟灑的兩個人不就是謝老大和季大學者嗎!


    “啊啊啊啊啊啊!”他們瞬間瘋狂了,大喊大叫著,從火山上俯衝而下。


    謝成三人腳步頓住,眼前這氣勢不亞於一大群槌尾獸奔過來,嚇得火山都有了爆發的趨勢。


    “你們終於迴來了!”他們一擁而上將三個人圍在中間,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捏捏這個摸摸那個,又生怕他們再次消失,抓著衣角不舍得鬆開,“我們等了好久,想死你們了!”


    感性的女人們已經開始偷偷抹眼淚。


    十天的擔驚受怕在此刻化為更深刻的情誼。


    季扶雲掙紮出了人群,一把抱住呆愣著流眼淚的何鍾晴,“不要哭,扶雲哥迴來了。”


    何鍾晴嘴角下撇,低聲啜泣起來,緊緊捏著季扶雲的衣服,“我知道你一定會迴來的!扶雲哥不會讓鍾晴一個人的!”


    季扶雲笑:“那你還哭?”


    “我就是想你,好想你!”


    季扶雲眼眶也不由濕了,安慰道:“鍾晴,扶雲哥會把你帶迴家的,一定要讓你重新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何鍾晴卻是說:“扶雲哥在哪,哪兒就是我的家。扶雲哥安安全全的,我就無憂無慮。”


    季扶雲忍不住笑了,發自肺腑的愉悅笑意。


    暮□□臨,在外捕獵一天的高一揚等人也迴來了,麵包樹的果實早就被全部摘取,食物很充足,但他們仍舊是每天打獵,唯有每晚沉甸甸的收獲才能讓他們不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自責。


    今天,同樣如此,每個人手上都拎著食物。然而,他們在接近火山口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裏麵的歡聲笑語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和這幾天沉悶悲鬱的氣氛完全不同。


    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高一揚猛然停步,嘴唇不停顫抖著。


    其他人紛紛有感,都停下了腳步,火山裏歡樂熱鬧的氣氛在夜晚裏飄得很遠。


    有人小心翼翼地說:“他們好像很開心?”


    “嗯。”有人應道,“難道發生了什麽好事?”


    會不會是謝成和季扶雲迴來了?這個答案就在這些人喉嚨遊竄著,恨不得立即說出來。可是他們又都不敢說,生怕一說出來這就成了妄想,生怕一說出來卻是看到更大的失望。


    他們早已經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可是卻再也承受不起失去謝成和季扶雲的痛苦。


    他們像是近鄉情怯的遊子,那最後幾步竟走了好幾分鍾。


    “謝老大謝老大,後來呢?季大學者找到藥了嗎?”


    真的是謝成和季扶雲迴來了!


    他們相互看著,終於忍不住狂奔進去。


    謝成和季扶雲又遭受到了新一輪的□□。


    最擔心最自責的高一揚卻是在最後,遲遲不敢上前。直到謝成和季扶雲看向他時,他才一把撲到兩人麵前,砰地一聲跪下,痛哭流涕。


    季扶雲就知道高一揚會將所有的過錯的推到自己身上,他無奈笑了笑:“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幾天不見,你的膝蓋就變得不值錢了。”


    “我...”高一揚簡直無地自容,頭都快垂到胸口,“季哥,是我害了你們!”


    “我和謝成不還活得好好的,而且比以前更加強大了。”季扶雲將他拉起來,他知道以高一揚看似灑脫實則固執的性格很難一時半會消除他的內疚,隻好看向謝成。不把這些人爆發的情緒引到其他地方,他們倆今晚是別想安生了。


    謝成輕咳兩聲,表情瞬間鄭重起來。眾人受他影響,紛紛正襟危坐。高一揚也連忙把內疚隱藏起來,仔細聽著領導說話。


    “人都已經到齊了,我正好說說我們此行最大的發現——烏木......”


    謝成說完後,便沉默下去,給震驚的眾人一個慢慢思考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陸續迴神,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激動還是震撼。


    老王首先問:“坐船真的就能迴去嗎?”


    謝成卻是搖搖頭:“我們無法肯定,隻是有這個可能。”


    僅僅隻是一個可能,但這個可能也足夠讓他們瘋狂,他們以為再沒有迴家的可能,他們做好了在這裏生存甚至隨時可能死亡的準備,而現在,他們突然聽見說有希望能迴家!家裏,父母,兒女,愛人......都還在等著他們呢!


    想一想,就讓他們忍不住淚流滿麵。


    謝成說:“這個辦法有很大的風險,你們好好考慮。”


    “謝老大,你呢?”


    “我當然要去試試看。”


    “好!”問話的那人一臉堅定,“為了迴家,冒再大的險都值得!”


    高一揚老王也握拳,態度不言而喻。


    不少人受他們影響,連連表示願意冒險。但也有一部分人麵露猶豫,或許是文明世界的家沒有足夠他們留戀的人和事,也或許他們害怕冒險,遲遲沒有表態。


    而在此刻,一直被謝成重視卻又沒有表現出太大作用的遊戲玩家秦皓好像是有話要說,從後排擠到了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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