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成一怔,第一反應不是推開季扶雲,而是移開拿著匕首的那隻手,避免誤傷到他。


    這個樣子的季扶雲讓謝成一時間無所適從,以他對季扶雲的了解,不像是脆弱到會失控的人。猶豫片刻,謝成的另一隻手頓了頓,略有些僵硬地放在季扶雲背上。


    “靠!我早知道你們有一腿!”陳嘉突然罵罵咧咧的,“真是傷風敗俗!”


    又劈裏啪啦說了一大段,陳嘉氣唿唿地衝出洞腹,“眼不見為淨!”


    羅宗強怪異地笑了笑,從陳嘉那一大段話中,他也大致了解了情況,原來季扶雲是同性戀,和謝成早就好上了。剛剛季扶雲以為謝成會出事,擔心的不行,這會兒確認他安全,情動之下就.....再也顧不了麵子抱住了謝成。


    “哈哈。”羅宗強笑了幾聲,拖著昏迷的靈鼻子離開了洞腹,將空間留給這對差點經曆生死之隔的小情侶,轉身之後,他的笑容卻陡然沉下去。


    季扶雲的身體緊貼著謝成,聽到腳步聲越走越遠,他才鬆開謝成,後退了一步。


    看到謝成探究的眼神,季扶雲頓了頓,想到剛剛自己在別人看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不由訕訕。


    “發生了什麽?”謝成見他這樣就知道季扶雲是想單獨和他說些話,他垂下眼,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濕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說到正題,季扶雲露出一個十分驚喜的笑容,在謝成衣角上捋下一小把泥沙,這是謝成與黑箭王魚打鬥時不小心在河底沾到的,沉積在衣服褶子裏,沒有被水衝走。


    謝成看著季扶雲做著這奇怪的舉動,然後將視線移向那幾十粒泥沙。驀然,他瞳孔微縮,似乎有白光閃過。


    那一把粗細均勻呈暗灰色的泥沙躺在季扶雲掌心,竟有幾粒較大的沙粒發出淡淡的白色冷金屬光芒!在滿洞紅色螢光中分外顯目!


    “流岩!”謝成和季扶雲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道。


    兩人又同時點頭,連謝成都難以抑製欣喜的心情,微微動容。


    “無心插柳。”季扶雲歎道。他們之前格外留心流岩的下落,卻一直不得其線索,如今艱難逃生卻誤打誤撞找到了流岩。


    謝成捏了一粒流岩在指腹間,觸手冰涼,不是因為在河底導致的冰冷,而是屬於金屬那種堅硬的冷意。這就是流岩,不會有錯了。


    一時間,兩人都想起羅宗強關於流岩的描述:外露礦石,一眼就能看出來。


    季扶雲忍不住輕笑,他們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以為流岩會嵌在岩壁上,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外露法。


    謝成看了眼季扶雲,聯想到他之前的舉動,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打算吞下這流岩?”


    “難不成你要和羅宗強平分?”季扶雲故作訝異地問。


    謝成笑了笑,將自己身上的泥沙都清理幹淨,流岩也一並丟進了暗河。等著下次組織人手來淘“金”。


    兩人相視目逆,心照不宣地走出洞腹。


    羅宗強三人在外麵等著,靈鼻子已經醒了,此時看謝成和季扶雲一臉笑意滿麵春風地走出來,想到剛剛陳嘉對他說的那些事情,臉色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


    “走吧。”謝成對這幾人怪異的笑視若無睹,將季扶雲背起。


    讓眾人欣喜的是,溶洞內的氣溫在逐漸升高,這說明他們已經走過山峰最中心的腹部,開始往邊緣前進。


    螢石的光越來越弱,走了兩個小時後,溶洞內已經是一片漆黑。


    靈鼻子在這個時候就擔任起了探路的重大指責,他靈敏的嗅覺在黑暗中為眾人躲開了不少危險。


    “應該很快能出去了。”靈鼻子的語氣很輕鬆,一邊聳動著鼻子,一邊愉悅地邁著大步。


    “哎呀!”靈鼻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到暗河裏去,“居然有塊大石頭!”


    “哈哈。”眾人笑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石頭沒有氣味,我當然聞不出來!”靈鼻子哼哼。


    陳嘉不客氣地嘲笑他幾句,兩人就此鬥上嘴。一直壓抑著的溶洞多了些生氣。


    謝成走著走著,眉頭卻皺了起來。


    又拐了幾個彎,謝成終於確認了自己的想法,語氣不禁沉下去:“我們繞迴到了原處。”


    “啊?”靈鼻子應了一聲,等意識到謝成說的是什麽後,頓時呆住了。


    羅宗強臉色變了又變,開口問:“謝兄弟,難道你走過這處地方?”


    “對。”謝成沉聲說道,“這是我從上麵掉進溶洞的地方,季扶雲的落點處應該也在這附近。”


    經謝成這麽一提醒,季扶雲忽然想起之前絆倒靈鼻子的橫在路中間的岩石,極有可能就是壓到他腿的那塊!他沉默了片刻,語氣不由有些苦澀,“很有可能。”


    “怎麽會迴到原點!”陳嘉難以理解,“我們一直在往前走啊!”甚至為了避免繞圈子,他們都不會一直選擇走同一邊的通道。


    “再走一段看看。”羅宗強說道。


    陳嘉和靈鼻子怎麽也不願意相信他們辛辛苦苦差點把命丟了,以為能出去卻迴到了原點的事實!聽到羅宗強這麽說,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急忙朝前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證明謝成的話是錯的。


    謝成沒有生氣,反倒是跟在他們身後。


    季扶雲在謝成背上,聽著他異常平靜的唿吸,心漸漸沉了下去。


    到了岔道口後,謝成特意在岩壁上摸索了一陣,果然摸到了他留下的記號!為了向其他人證明,他讓羅宗強也摸了那個記號,雖然羅宗強看不懂記號的意思,但不妨礙他看懂這是謝成留下的。


    盡管一片漆黑,但眾人還是能感受到那一瞬間羅宗強的沉寂。


    “完了......”靈鼻子不禁哀嚎一聲,無力地靠在岩壁上。


    羅宗強同樣有些無力,不過還是不放棄最後一些希望:“可能是哪條路走錯了,導致方向發生了我們無法察覺的偏差,一定會有出路的,就算沒有出路也不可能迴到原點,我們一直順著水流走的,難不成水還會打著圈流嗎?。”


    “這河,很有可能是死水。”季扶雲忽然說道,他比劃了一個圈才想起眾人看不到,開口解釋:“我們可以將這座山想象成一個倒扣的鍾,而暗河可以理解成一個被困在山體內的首尾相連的長條形湖泊,溶洞將它分割的支離破碎,我們以為是暗河,順著它走,自然是走迴了原點。”


    “這樣理解是可以解釋我們為什麽迴到了原點,可是怎麽解釋水流?”羅宗強不認同,“難道一灘死水還會自己循環流動?”


    “要是平時,肯定不會,地下水隻下滲或者蒸發。”季扶雲頓了頓,心情沉重,“可是我們掉下來的時候,有著科爾鱷的那個大湖泊也同樣沉陷了。”


    季扶雲沒再說下去,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能想到。


    那個大湖泊至少有幾百萬噸水,突然傾瀉而下,會發生什麽?當然會推動一灘死水流動,直至湖泊水完全溶於暗河中,達到水麵的平衡。


    長久長久的沉默,黑暗裏唯有唿吸聲在證明人的存在。


    “那我們...該怎麽辦?”陳嘉輕飄飄地問了一句,顯然被打擊得不輕。


    誰也迴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良久之後,謝成才說道:“那就去找找其他的出路,找不到,挖也要挖一條出來。”


    羅宗強狠狠吐了一口痰,“老子不信了,我們還能被困死在這裏!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一起去找出口!”


    兩人的話並沒有給其他人多少信心,但謝成已經選好了一條通道,打算探探看,陳嘉和靈鼻子絕望之下,也隻能無奈跟著。


    這條路一片泥濘,到處是碎石和泥巴。很快,五人看到一堆坍塌的山體,大塊碎石堆積著,將溶洞的上方堵得死死的。


    這裏,就是湖泊塌陷的地方,溶洞的入口就隱藏在原本的湖泊邊。


    隻可惜這入口也就是出口被堵住了,根本沒有被挖掘開來的可能性。


    “繼續找下去。”謝成沉聲說。


    完全碰運氣一樣的尋找,將生死都交給了命運。


    另一邊的安全區已經炸開了鍋!


    浩浩蕩蕩一行近三十人出去,卻隻有周啟明、張世傑等六個人迴來,羅宗強的隊伍更是全軍覆沒!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沒迴來的那些人去哪裏了?安全區的人隻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劉軍,是羅宗強隊伍留守下來的負責人,他立即找上周啟明問明事情原因,當得知羅宗強那些人和謝成等人都因為地震而被埋入地下時,饒是他一向穩重,也不禁呆在那裏,遲遲不能迴神。


    羅宗強帶走了大部分武力,這些人忽然消失,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即使有安全區躲避野獸,他們也沒有武力獲取足夠的食物。這將會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對於謝成的隊伍來說,失去謝成這個主心骨同樣是一場災難,一時間人心惶惶,還有人將責任歸咎於羅宗強,認為這是羅宗強的陰謀,差點和劉軍他們打起來。


    何鍾晴呆在角落裏,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卻異常幹澀,沒有絲毫神氣。


    她的扶雲哥,為什麽沒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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