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秋時!”

    他完整地叫出我的名字,並且緊緊追隨我離去的腳步。

    繁華的大街,我不斷伸手攔車,一輛接連一輛經過,卻沒有一輛停下來,感覺自己狼狽至極,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不容易攔住一輛,剛剛打開車門,嘭,車門被重新關上,丹硯威抓住我的手腕衝司機喊道——

    “快開走!”

    他的兇狠模樣嚇走了司機,迴頭對我撤下了兇神惡煞,換上了焦慮萬分的神情。

    我直盯住他,任由他拉住自己發痛的手腕,一聲不響地站著。

    “聽我說,你完全誤會了……”

    他沒說完,手機響了,起先他並不接,但是手機持續不斷地響著,最後他不得不咒罵一聲掏出手機接聽,聲音再次令人心碎——

    “好的,我馬上就過來,你不許走,聽見沒有,小燭!”

    掛斷手機,他瞧了瞧我似乎有些無可奈何,驀然鬆手衝我說道:“給我一點時間,相信我,相信我,秋時……”

    說完,他飛快向後跑去,繼而轉身朝hero的原路跑去,丹硯威跑走的下一秒,我毅然旋身離開,兩個人沿著同一條人行道,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反方向背道而馳……

    風,親吻著臉上的淚水,細密的,凝成一串晶瑩的疼痛。

    兩天後,周一,e。l。d。——

    我靜靜端坐著看書,一道人影重重坐下。

    “為什麽關機?”

    丹硯威的詢問得到了我的緘默不語。

    “問你話呢,說話!”

    他用手蓋住我的書,我斜視他一眼,又移迴雙眼。他索性奪過我的課本卷成一個圓筒甩出去,看來我的不理不睬惹怒了他。

    “不是讓你相信我嗎,為什麽不相信?!”他開始生氣。

    “相信不是用嘴說,實際行動最具說服力。”我直視他的雙眼揭示道。

    他驚愕地望著我,懊惱之際,抄起另一本書朝旁邊砸了出去。嘭,巨大的響聲震呆了教室裏的同學們,各個噤若寒蟬地暗自抽氣。

    “不可理喻。”我實在看不慣他的胡亂取鬧。

    “說誰?!”他張大眼皮怒斥道。

    “你——不可理喻,死要麵子活受罪!!!明明是你不對,非得讓整個世界承認你的錯誤,我討厭你的固執己見、討厭你的飛揚跋扈、討厭你的不可一世!”

    “是你自己不聽解釋,還怪我!”他衝我大聲咆哮,說畢,又扔了一本書。

    這隻惡魔沒救了,說歸說,動什麽手!!!!!

    盯住他半晌,我索性將抽屜裏的課本統統搬出來:“還要嗎?這裏還有。”我指指麵前的書本。

    他居然動手將我的書全部扔飛了,真不知道一大早是不是神經發作?他的舉動立即引起了教室外的學生觀望。

    “我討厭你!!!”

    我一把推開他,朝教室外走去,許多學生堵著路根本無法行走。好不容易下樓去,卻不知道上哪兒去,我怔怔地站在教學樓門口,有些無助。

    情緒一波動,我衝跑出去奔跑在路上,大腦很疲憊,為什麽我們之間總是有那麽多隔閡,明明以為解決好了。知不知道,我的堅強,都是因為你在這兒才產生了堅定的信念,而這一切宛如城堡一般瀕臨崩潰……

    孤魂一般在整座校園中遊蕩,雙腳累得再也走不下去,隻好坐在操場台階上看學生跑步。

    “快看,那不是弈溟大人保釋的一級生嘛,現在是上課時間,真不知道她呆這裏幹嘛?”

    “逃課嘍,這還用問,這種女生明顯是看中弈溟大人的長相才故意接近他。”

    附近兩名女生嘰嘰喳喳議論我,尖酸刻薄的話語直言不諱,我快速起身走遠一點。

    “哈哈哈,終於滾遠了!”

    “嗯,真討厭,哪兒來的滾迴哪兒去吧,別破壞我們學校的風氣。”

    聽見她們的譏笑,我有些迷惘,心頭思忖著不確定的想法……

    不,不迴去!快速掐滅搖擺不定的苗頭,我挑了一處遠離她們的地方坐下,默默地從一數到十,從十數到一……使自己鎮定下來。

    抱膝眺望天際,想起了遠方的親人……

    阿媽,你是否遇過這種事情?漢族和海蜃族的觀念相差甚遠,我該怎麽辦?告訴我怎麽走,下一步路究竟是對是錯。

    老師,請給我力量……

    「秋時,秋時啊,嗬嗬嗬……」

    老師的笑聲宛如天籟之音縈繞在耳畔,一刹那間,我以為她的吟吟笑臉拚成了浮雲形狀飄至眼前。

    ……

    “還好嗎?”

    淡淡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萬千,弈溟坐下來順著我的視線眺望幽藍的雲朵。他的到來使我很驚訝,我垂下眼瞼,慢慢的搖搖頭。

    他將我的舉動全盤收進眼裏,移迴雙眼正視前方,與我一道安安靜靜坐著。

    “還有人欺負你?”

    “沒有。”

    “再出現上個星期那種事情,記得告訴我。”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兇光,貌似要將人碎屍萬段,我嚇得一愣一愣,一句話也沒說。

    是噢,從上周六開始,我以窩在學校圖書館躲避丹硯威為由,直到現在也沒受過什麽潑水、貼紙條之類的打擊報複。剛才兩個女生的嚼舌不造成重大影響,忽略不計,她們正坐在遠處氣歪了鼻子。

    「我要你今晚八點列出一張名單,上麵必須囊括你知道的所有人名字,否則你將被列入黑名單首位。」

    啊,原來是……

    我驚訝地望著身旁的人恍然大悟:“謝謝你。”

    他眨了眨雙眼不語。

    “為什麽你要幫我,因為我們都是異鄉人嗎?”我很想知道原因。

    他望著天空不做聲響,我不由得垮下肩膀。

    “不是。”否定從他口中緩緩而道。

    “那麽是……”

    “迴教室吧,快下課了。”

    他站起身朝我伸出手,我動了動手指,卻沒有坦然去接。

    “我想在這兒多坐一會兒,你先迴去吧。”抱住雙膝,我不敢看他的臉。

    “嗯,我先走了。”

    “再見。”

    一直是低頭與他告別,自己始終不敢抬頭看他,現在有一些事情令人思路混淆,頭快炸了,為什麽他總是一味地幫助我卻不圖迴報,我覺得自己很內疚,仿佛上輩子欠了他一世情……

    我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操場台階上望著天際的雲朵發呆,耳朵一邊是丹硯威邊摔書邊罵人的可怕咆哮,另一邊是弈溟冷冷的雙眼凝視我的複雜神情。

    啊~~~~~~~~瘋了。

    屁股快坐爛了,我無奈地起身挪動雙腿走向不想麵對的一年級教學樓,現在還沒下課,於是站在教學樓門口等待鋼琴曲響。

    靠著牆根,附近教室的琅琅讀書聲及老師孜孜不倦的教誨傳入耳中,我靜靜地享受著,嘴角微微翹起,多麽美好的時光,青春永遠都是時間的美麗紅顏……

    “老師,講個笑話來聽吧,上課太枯燥了。”

    “不要再掰我的粉筆,要認真聽講!”

    “巴黎盧浮宮的鎮館之寶首推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

    “我很喜歡聖誕節,但還是最喜歡中國的春節,大人們現在還發壓歲錢給我呢,哈哈。”

    “時間具有不可逆性,所以大家要珍惜時光……”

    ……

    細水長流的日子,蹉跎彷徨的歲月,春天走了,留下一襲明媚的傷感。

    我們一路歡笑成長,一路丟掉青春,昨天仿佛就在眼前……那些年少無知的青衿時光、老師的半截粉筆頭、凸凹不平的黑板、堆滿圖書的三角櫃……好想立即迴教室,認認真真聆聽老師的話。

    決定現在就上樓,浪費光陰很可恥,無知像小偷,偷走我們的青春、偷走我們的朱顏以及似水年華。

    噔噔噔,不顧全班驚異目光,我向精讀老師道歉之後走進教室。弈溟、應東輝、丹硯威的座位又是一片不毛之地。

    剛坐下,發現抽屜裏的書本又迴來了,誰揀的?

    正奇怪時,夏晴用書擋著臉找我說小話:“秋時,上哪兒去了?”

    “外邊溜達了幾圈。”

    “哦,你沒見到阿威嗎?我來的時候,他正在地上揀書呢,真是稀奇事。對了,他們參加集訓了。”

    “什麽集訓?”我不禁問道。

    “街舞社集訓呐,從今天開始,羅斯教練帶他們去dancer進行全封閉式訓練,一直練到正式比賽那天才能出關。”

    全封閉式?那剛剛丹硯威怎麽來了。

    “什麽時候比賽?”我微皺眉頭道。

    “暑假!!鬼舞神功要參加一連串賽事,首先是全國選拔,進入前三強後就參加下一個重要賽事——國際街舞大賽,他們就是衝著那個奪冠去的,厲害吧。”她邊說邊吐舌頭。

    我立即點點頭,夏晴卻一肚子的唉聲歎氣:“唉,兩個月見不到阿輝,真難熬~~”

    “完全封閉嗎?應該可以出來吧。”我有點不相信訓練這麽殘酷。

    “不可以,能出來就好了~~去年就是那樣過來的,今年照樣。”

    “我不信。”

    “真的,他們有嚴格的隊規——誰擅自離隊,就代表放棄比賽資格!”

    真嚴厲!!!

    我進一步了解道:“去年成績如何?”

    “去年?我想一想……全國賽事是丹硯威個人solo第一名,基本就是這樣。”她低下頭,眼睛直盯前方生怕被老師發現。

    “鬼舞神功沒得名嗎?”除了個人還有團體吧。

    “一提到這個我就來氣,還不是黃小燭那個低級貨色害的!!本來大家完全可以打入國際賽事,搞得全國前三強都沒進!!”

    “啊……怎麽會那樣?丹硯威不是隊長嗎?”

    “他沒參加。”

    “怎麽了?”

    “不知道,反正個人比賽一結束,他就不見了,阿輝沒說清楚,總之我也聽得模模糊糊~~哎,不說那個了,好羨慕你啊,阿威特地過來找你,阿輝都不來!!要是他現在過來見我一麵,我一定會高興得昏過去。”

    說完,她躲在課本後麵咯咯傻笑,我左思右想還是沒有理清頭緒。封閉式訓練、全國賽事、國際賽事、夏晴想見阿輝激動地昏過去、我見到摔書的丹硯威卻怒不可遏,事後他又替自己揀課本……啊,完全分不清楚什麽和什麽了。

    下課後,精讀老師的前腳剛邁出,學生會幹事們的後腿立即跟進來,帶頭的談際冉右手一揮,蘇芹菜從後頭冒出來,手裏拿著一個藍色文件夾站在講台上宣讀——

    “剛剛收到來自警察局的起訴狀,請一級生e。l。d。花秋時跟我們走一趟!”

    起訴狀,所有人震驚不已……

    說完,她的目光與兩名學生會幹事如期到達我身旁,一人架住一隻胳膊,我被帶出了教室。

    敏茵驚得兩眼圓滾滾,夏晴難以置信地跟在後頭,唿喊著我的名字想拉人一把卻遭到了學生會的拒絕。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呀??!!”

    她愣在原地大喊道,很快又掏出手機拚命按號碼求救,但是緊蹙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過,沒有人接聽嗎???

    學生聚攏過來,道路兩旁的議論紛紛落入耳內聽得一清二楚,沒有一句好話,全部都是危言聳聽的決絕——

    “學生會真英明,永遠擁護學生會,萬歲!!!!”

    “看見這個劊子手被親手送進監獄,真是大快人心!”

    ……

    到達學生會的辦公室,褚藺濤與康美婧正在等待。

    “會長,人帶來了。”

    “嗯。”

    褚藺濤點點頭,示意我站前一點,起身來到我麵前鄭重說道。

    “花秋時,我很遺憾,你的所作所為給本校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響!現在社會大片輿論都是談論a大女學生毆打老師致傷一事,照此下去,我校招生率倍受影響。雖然我還不能給你的退學蓋棺定論,但有一件事你要明確,班主任老師已經向警察局遞交了起訴狀,這是剛剛收到的,你過目一下,無異議的話就遵循我們的決定。”

    他遞來起訴狀的複印件,我仔細一瞧,無可置信自己的名字列在被告一席!

    “明天將有警察到校,一旦確認無誤,則進入正式法律程序。為了配合他們的工作,我們有義務嚴密監守你!今天你必須進入反省室,食物和水不用擔心,有人送過去。”

    聽起來沒錯,但是怎麽像坐牢???就像珍珠工廠的牢房,又黑又暗,連光線都不夠,我不要接受這不盡人意的錯誤決定!!!手中的紙張掉落地麵,蘇芹菜忙揀起來,氣鼓鼓地瞪著我。

    “來人,送她進入反省室!”

    褚藺濤一聲令下,幹事們立即抓住我。

    “不要,放開我!!!”

    我拚命掙紮著,卻無法從強壯的男生們手中逃脫,鞋麵摩擦地麵,不情不願卻也是萬般無奈走向不知名處……

    一層散發黴味的地下室,鐵門被打開時,生鏽的聲音刺激著耳膜,我心驚肉跳地望著一間無窗的黑暗地窖,蠟燭噌地熄滅了,這裏缺乏氧氣!!!我莫名恐慌起來,別說呆一晚,就是一個鍾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別擔心,你不會死。”談際冉笑著叫人重新點燃蠟燭。

    可惡,要是不死人你去呆啊,撒謊的家夥,蠟燭直到現在也沒點燃,裏麵明顯嚴重缺氧!!!

    忽然感覺腳下有些異樣,低頭一瞧,一隻黑乎乎的老鼠趴在鞋上,嚇得我放聲尖叫,雙腳抖個不停。女幹事們趁機找借口溜出去,得到了談際冉貌似好心的批準。

    “我不要呆在這種地方,我怕老鼠~~~”縮著鼻子,我鬥膽替自己求情道。

    “沒辦法,我也是替會長辦事。”

    真是個冷血的東西,談際冉你最好別過街,否則人人喊打!

    蠟燭點燃了,照亮了他春風得意的臉龐,我愈加討厭他!!!有人趁我不備猛推一把,嘭,身後的鐵門迅速鎖上,隻剩一截手指長度的蠟燭立在地上。

    “放我出去,你們這是違背人權,沒有任何權利這樣做,放我出去!!!”

    我奮力拍打鐵門,得不到任何迴應。腳步聲離開後,取而代之的是死寂一般的沉靜。

    這是哪裏?手機,我的手機……翻了一陣沒有找到,難道沒帶???不會吧,這麽重要的時刻居然沒放身上!!!幸好手腕上戴著電子表,有一點點微弱的光芒。

    挪坐蠟燭旁邊,地窖裏的寒氣一點點滲入體內,忍不住張口打了一個噴嚏。裹緊校服,扣上所有的紐扣依然覺得很冷,我隻好攤開雙手在弱不禁風的燭火之下溫暖手掌,一坐便是中午十二點。

    騙人,明明說會送食物和水過來,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我餓得睡著了。

    睜開眼,一片漆黑,驚慌失措地空手摸去,什麽也沒有。黑暗中聽力比視覺敏銳多了,周圍仍然是一片死寂,似乎隻聽得到自己的心髒聲。摸到電子表打開燈來,情緒鎮定多了。不知不覺居然睡了七個鍾頭,現在已是傍晚七點多鍾,蠟燭燃盡,隻剩一堆凝固地麵的石蠟。

    窸窣窸窣,好像聽見了老鼠的聲音,我嚇得直往角落縮,借助電子表的亮光試圖嚇跑黑不溜秋的老鼠。

    咦,牆上似乎有奇怪的畫,我慢慢站起身來,對準牆壁一照——全部是猙獰的骷髏頭!!!啊!!!!!!!!!!我忍不住尖叫道,嚇得跌迴牆角,整個人瑟瑟發抖抱頭試圖冷靜下來,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剛剛瞧見的陰森人骨。哢啦,門外出現了動靜,驚得我連忙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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