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酸奶的洞窟中。


    洞窟很簡單,一尊神像,損壞得隻剩小腿了,壁畫隻剩下斑駁的色彩,估計有過地震或高階的戰鬥,石窟本身也有著開裂和損壞的痕跡,一個法陣阻隔了光線由內向外傳遞,且在開啟睡眠模式後,從外麵照進來的光線也被阻隔了絕大部分,使得洞中昏暗,隻勉強可以視物。


    昏黃的光打進來,照在土黃色的石壁上,讓人犯困。


    洞窟中間鋪了兩層棕墊,一層獸皮,便是張酸奶的床了,其餘零散的東西都擱在地上。


    此時她和嚴苛綾緊抱在一起,像是互相取暖、互相獲得安全感的幼獸,兩人都睡得香沉,唿吸均勻。


    ……


    陳舒和清清也迴了洞窟。


    開啟法陣,保證隱私。


    “嘶……”


    陳舒撩開自己被劃破的衣服,瞧著下麵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絕大部分都是吳誒蔚留下的,終極劍道捉摸不透的身法速度以及王庭劍修堪稱天下之最的鋒銳,實在是有些難頂,陳舒願稱他們為靈修最大克星。


    寧清在他身前坐下,與他離得好近,也伸手捏住他的衣裳,扯開領口,又挺直腰、探頭往裏看。


    胸前兩個小點點。


    “……”


    寧清收迴目光,抬眼看他:


    “痛嗎?”


    “你說呢?”


    “誰讓你要去和他們打……”


    “平時不流血,戰時就丟命呀……”


    “也沒有必要這麽拚命。”寧清淡淡的說道,一點不慌,“我們有兩個時空道具,又做足了準備才穿越迴影子位麵再來一次,已經不太可能再輸了。”


    停頓了下,她又問:


    “要敷藥麽?”


    “不用吧?”


    “敷藥好得快。”


    “也行。”


    “還要做個清創。”


    “做吧做吧,你不嫌惡心就是。”


    “趴下。”


    “怎麽趴?”


    “趴我腿上。”


    “昂……”


    陳舒老實的趴了下來。


    他們的洞窟自然和隔壁的獸穴不一樣,裏麵有著完整的家具,桌椅梳妝鏡都有,自然也有木床和床墊。


    此時寧清坐在床上,伸直雙腿,陳舒上身便趴在她的大腿上,她略微低頭,就能看見他背上的傷勢,稍一抬手就能觸及到那些結痂的傷口。


    絕大多數傷勢都在背上,吳誒蔚喜歡從人背後發起攻擊,但也都避開了要害。


    清清開始給他清創了。


    修行者的清創,主要是清除敵人的靈力殘留,這是影響傷口修複的最大因素。其次是把傷口清理整齊,那些被破壞得亂七八糟的地方最好修整一下,不過對於高階修行者而言,這一步就沒什麽意義了,高階修行者的筋骨肌肉都是可以隨意調整的,不存在影響生長和長歪的問題。


    清清的手法很溫柔,看著他的傷口,即使是以她的性格,也會偶爾閃過一抹不忍。


    同時她小聲說:


    “為了讓你好好過你的鹹魚生活,為了萬無一失,我們早已經做好了幾乎萬全的準備,如果還有意外,也不是我們的力量可以彌補的了。”


    “幹嘛?想我誇你?”


    “……”


    “哦喲!你真厲害!”


    “啪~”


    寧清從旁邊拿起了《一瓶藥》,裏麵是青白色的藥膏,像是融化的玉一樣的質地,塗抹在他傷口處,並在他沒有傷口的地方輕輕拍了下,以示對他的不滿。


    “嘶……”


    陳舒吸了口涼氣。


    這藥膏初一塗抹時,是冰冰涼涼的觸感,像清涼油一樣,很快就變得越來越冰,冰得痛,像是被靈修的冰屬性的法術攻擊到了一樣,且越來越辣。


    寧清伸手在他背上點了一下。


    誒?


    陳舒神奇的發現,忽然就不痛了。


    背上的感知消失了,變得麻木,其它地方的感知則還在,依然能感覺到清清大腿的柔軟和溫度。


    “那神龍是怎麽迴事?”


    “聖祖當年擊殺了己方很多神靈,把他們的神力融合起來,放入水晶,轉化為時空能量。醒悟後,他帶著這些能量去異位麵征戰,但是沒有用完。”


    “聖祖這麽牛的嗎?”


    “背刺。”


    寧清的語氣淡淡的,誰也聽不出,她將陳舒的痛感轉給了自己,就是陳舒也隻以為她切斷了他的痛感。


    “這是聖祖留給你的,怕你和他一樣,迴不了家……但是主體位麵的他們也沒有用它來迴家,而是把它用來作為穿梭迴我們這個位麵的能量了。”


    “可以把它帶入枯萎位麵嗎?”


    “可以裝在水晶裏帶過去,但是不可以放出來,那個位麵現在很脆弱,承受不了神靈的降臨。”寧清低頭認真在他背上塗抹著,“但是主體位麵戰敗後成神的你,最後研製出了在九階時利用它來戰鬥的方法,屆時你可以將它裝在水晶裏帶過去,一點一點的抽出來用,不用太多,是可以的。”


    “那豈不是降維打擊?”


    “是。”


    “你們做的準備很多啊。”


    “失敗了一次,自然要做得更好。”寧清小聲說道,“所以不要得意,一切都是因為我們輸過一次。而我們的目標並不隻是贏下這場戰爭,還要降低傷亡,爭取全部活著迴來。”


    “昂……”


    陳舒趴著一動不動,盯著地麵:“那錦官城裏還有兩個地方是什麽?”


    “一個是聖祖製造的法器,主要功能是根據時空路線打開某一個宇宙的通道,讓後人可以找到歸路,同時還可以實時計算他的家鄉和我們星球的時間流速比。另一個是充滿神力的修行場所,和這裏是一樣的。”


    “時間流速……”


    陳舒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


    如果確定兩人來自同一個地方,陳舒來到這裏時,距離聖祖的時代已經過了五千年了,但是陳舒離開的時間距離聖祖離開的時間卻並不久。這意味著陳舒現在迴到原本的地球的話,可能地球並沒有過多久,可能自己隻是離開了一小段時間,也許都沒人注意到。


    沉重的地方在於這個世界——


    如果要迴去一趟,自己該在那邊呆多久呢?迴來之後這裏又過去了多少年呢?原來的朋友又是如何呢?


    寧清卻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邊認真塗抹藥膏,一邊小聲解釋:“不同宇宙之間的時間計算規則和宇宙內不同區域的時間計算規則不一樣,它與宇宙間的‘距離’有關。”


    “距離?”


    “這個距離並不是空間上的距離。空間是宇宙內的概念,宇宙之外沒有空間,宇宙與宇宙之間是什麽、是否有東西填充我們也不知道,宇宙與宇宙之間是如何存在的,平行的、散布的或是重疊的,我們也都不清楚,所謂的宇宙與宇宙的距離是指靈性力上的聯係,也指穿梭時空所要耗費的能量,距離越遠,時間差就越大,距離越近時間差就越接近。”


    “聽不懂。”


    “你可以認為雙方之間的關係親近與否。”


    “繼續……”


    “原本那個宇宙和我們的宇宙距離很遠,但自從聖祖來了,打開了一次時空通道,它們的距離就在拉近,從靈性力的表現上就看得出來……這個世界的發展是不是和那個世界很像?”


    “是……”


    “所以兩個宇宙之間,因為聖祖的時空穿梭,以那顆星球與這顆星球為各自中心,靠得越來越近了。現在這個宇宙的這顆星球和那個宇宙的那顆星球時間流速已經很接近了。”


    “原來如此。”


    “你想迴去一趟嗎?”


    “不知道……”


    “那個她告訴我,主體位麵的陳舒在最後時刻,唯一一件遺憾的事,就是沒有把聖祖的骨灰帶迴去。”寧清將他的褲子拉下來了一點,這人有病吧,居然伸手來攔,她拍了他手掌一下,繼續拉下去,塗抹藥膏,同時接著小聲說,“幾年後才是開戰的最佳時期,但你在一兩年後就會達到九階巔峰,我們可以迴去看看,用木珠裏麵的時空能量迴去,再用水晶裏的能量迴來,神龍用作備用,了卻你的執念,也不費多少時間。”


    “防止萬一再失敗是吧?”


    “這個概率低到忽略不計,但它客觀上是存在的。”寧清的語氣很冷靜,“說不定去了一趟那個宇宙,還可以有一些意外的收獲,進一步增加勝率。”


    “想想吧。”


    陳舒和聖祖不一樣,他對那邊沒有很深的執念,原本想的也隻是掌握迴去的能力,掌握選擇權嘛,至於到底要不要迴去故地重遊一番,還沒有決定好。


    現在則多了聖祖的遺願。


    他對聖祖的感覺挺複雜的。


    雙方沒有見過麵,又好像結識了很多年。


    陳舒繼續趴在清清大腿上,盯著地麵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等到背麵塗完,清清又把他翻到正麵,給正麵的幾道劍傷也做清創,塗上藥膏。


    “好了。”


    寧清把他的褲子拉起來:“我把利用時空能量的方法交給你,你去練習吧。”


    “我的上半身好像沒有知覺了。”


    “噠~”


    寧清又在他身上點了一下。


    “嘶!!”


    痛楚頓時襲來。


    好在這隻是身體上的疼痛,與靈魂無關,對於高階修行者來說,問題不算大。


    陳舒撐著清清的腿站起來。


    在再次進入秘境、研究時空能量之前,他要先去探望一下同樣受傷不輕的四位群友。尤其是玄貞小師父,得去讓他看見自己身上女朋友幫忙塗的藥,並去慰問一下他,怎麽沒人幫他塗藥。


    ……


    隔壁洞窟。


    兩個姑娘先後兩聲嗯嚀,慵懶軟糯,逐漸睜開了眼睛。


    “唔?”


    張酸奶低頭與自己懷中的嚴苛綾對視,撓了撓頭,放開她仔細想了想,才想起她們為何睡在一起——從方體迴來後自己莫名有些頭暈,恰好肌八妹子也說她有些累了,自己是個好客的人,於是就讓她在自己這裏睡。


    自己這裏好歹有個棕墊,有塊獸皮,聽說她那棕墊都沒有,睡覺都是隨便湊合的。


    真可憐呀……


    “奶奶師姐,我們睡了多久啊?”嚴苛綾也撓了撓頭,頭發亂糟糟的,像雞窩似的,語氣憨態可愛。


    “差不多十個小時。”


    “噢……”


    這麽久呀?


    嚴苛綾皺起眉頭,心裏想起了奶奶師姐睡之前告訴自己的話——


    “睡一覺吧!醒來之後,就會把什麽都忘掉。”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不管用。


    嚴苛綾現在仍然沒有忘記昨天的事,仍然記得自己的愚蠢操作,並且每當想到自己未來幾百年都將在群友們心中留下一個愚蠢的印象,她便覺得內心發堵,喘不過氣來,刪號重開的衝動都有了。


    最多隻是因為過了一天,所以這種感覺和想法淡了許多。


    “奶奶師姐,你忘記了嗎?”


    “什麽?”


    張酸奶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嚴苛綾不由一愣,立馬說道:“就是許願的事啊!”


    “什麽許願?”


    “許願神龍啊!!”


    “什麽神龍……”


    張酸奶皺起眉盯著她。


    這人怎麽奇奇怪怪的?


    嚴苛綾頓時大驚,驚訝之後,又深深的沉默下來,開始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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