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很快就到來了,江朝北因為在監獄呆著,有好幾年沒有迴來過春節了,有幾個地方他還是非去不可的,向欣父母都不在了,恩爺恩媽又住在錦江城裏,初一在鍾一鳴家裏陪兩位老人打了一天的麻將,鍾一鳴初二要去荊南鎮的徐家嶺村給嶽父嶽母拜年。荊南的習俗是初一拜父母初二走丈母。江朝北因要去給江朝東和江朝西拜年,鍾鳳蓮和向欣就把兩個老人接到了自己家裏,四個人剛好一桌麻將。


    江朝北跟鍾一鳴在江家垸和徐家嶺交界的三岔路口分手,江朝北對這個地方記憶深刻,就因為他曾經在這裏跟李癩子打過一架,李癩子差點用鎖頭把他的頭砸破了。


    江朝北沒有直接去江朝東家,而是拐到了江朝西門口,車開進院子的時候,聽到動靜的徐玉英從堂屋門口往外瞄了一眼,見從車上下來的是江朝北,帶著驚喜的笑容說道:“哎喲,怎麽是你呀!快進屋,你三哥一個人正在家裏搓腳撚手,無聊的很呢,你來的正是時候。”


    江朝西一個人在看電視,在屋裏問道:“玉英,是哪個來了?”正說著江朝北帶著一股寒氣走了進來,江朝西抬頭一見是江朝北立馬站起來,跑過來抱住了江朝北,說道:“是你小子噢!我還以為你把三哥給忘了呢?”


    “三哥,你說的什麽話,我忘了哪個也不能忘你呀!”江朝北看著江朝西說道:“三哥,你這幾年老的好快呀!頭發都白了。”


    “哎喲!一晃都六十多的人了,老嘍!”江朝西放開江朝北感慨的說道。


    “就你們兩個老家夥在看家,曉輝沒有迴來?”


    徐玉英抱怨的說道,“沒有,生了個兒子,跟別人養了一迴,在老婆娘家過年。”


    “曉霞呢?”


    徐玉英說的,“今天跟江曉旭盧爭豔一起,去了徐家嶺村給老盧拜年去了。”


    江朝西對徐玉英吩咐道,“玉英快點去熱幾個菜,我跟朝北喝兩杯。”


    江朝北攔住徐玉英說道,“三哥,才吃過飯,不急!”


    江朝西問道,“還沒有去大哥那裏吧?”


    “沒有,我先落你這裏,就想和你一起去的。”


    徐玉英說道,“朝北,你好些年沒有迴來了,這次怎麽說也要吃了飯再走啊。”


    江朝西催著說道,“你光動嘴,快去呀?”


    江朝北見三哥三嫂是真心相留,曉得不吃飯走不了啦,也不客氣坐下來,接過徐玉英泡的一杯熱茶喝了起來,徐玉英又拿出了瓜子點心擺在江朝北麵前,說道:“都是自家兄弟隨便點啊!”


    徐玉英去廚房忙活了,江朝北問:“三哥,聽說你沒在村裏混了?”


    “出來有好幾年了,準確的說是你進去後的那一年,狗日的江曉旭報複我,竄通劉冬趁著換屆選舉把我拿掉了。哎,也好,我正好把旭東的副董事長也一並辭了,現在無官一身輕哪。”江朝西表麵上說的很輕鬆,實際上裝著一肚子的牢騷,這一點江朝北心知肚明。


    “三哥,說到底還是我連累到了你呀!”


    “你這是什麽話,你玉英嫂子為這事把我臭罵了好久哦,罵我話多,差點鬧出人命了,還害得你坐牢。”


    “還是怪我一時衝動沒能控製住自己。”


    江朝西笑著問道,“都過去了,就不提了啊!一切向前看。聽說你們在荊東搞了一個大公司,看樣子這是要跟旭東叫板哪?”


    江朝北故意輕描淡寫的說道,“三哥,叫板談不上,混口飯吃而已。”


    “叫板怎麽啦!我覺得很好啊!你三哥我手上還有點閑錢,能不能讓我也入個股。”


    “嗬嗬!如果三哥感興趣我當然求之不得啊!”


    “行,就這麽說定了。”江朝西故意壓低聲音說道,“不過,聽說你迴來了,狗日的江曉旭緊張的很哪!”


    江朝北裝著不解的問道,“他緊張什麽?怕我再打他一餐?”


    “他怕你報複那是肯定的,不過,畢竟都是一家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是,過去的就讓他過去,算啦!”江朝西勸解說道。江朝北正要說什麽,徐玉英端著兩個菜過來了,江朝北確實不餓,象征性地吃了一點,跟他們扯了一會家常,就跟江朝西去了大哥家。


    江朝北發現跟江朝西的門庭冷落不同,江朝東的院子裏卻停滿了豪車,客廳裏更是熱鬧的很,江朝東和李國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麵前放了一個烤火的方架子,架子上鋪了一床薄薄的空調被,江朝東似乎並沒有在看電視,低著頭在打瞌睡。李國秀耳朵尖,聽到院子裏的汽車聲音,並沒有起身,欠著身體朝外瞄了一眼,見從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是江朝北,很是驚訝,她推了一下正在打瞌睡的江朝東說道:“老頭子,快點,是朝北他們來了。”說著趕緊站起來跑到門口去迎接。江朝東也站起身,隻是站在原地未動,正在打牌的見江朝北跨進屋子,也都很吃驚,一陣慌亂的放下牌,紛紛走下場,


    “三爺、幺爺,給你們拜年啊!”


    江朝北一向喜歡開玩笑,笑著說道:“拜年可以,先把話講清楚啊,沒準備壓歲錢哪!”說著便走到江朝東李國秀麵前雙手抱拳說道:“大哥、大嫂,給你們送恭賀!”


    “一家人不搞這些客套。來來來,坐,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沒有想到啊!”


    江朝北在江朝東旁邊坐下看著他恭維說道:“大哥,精神不錯嘛!”


    江朝東感歎著說道,“不行了,老嘍!”


    “你們都站在幹什麽,繼續呀?”江朝北看著江曉雲、江曉虹、江曉燕、陳皓、熊奎、羅致遠說道:“你們都迴來了,到的很齊嘛!”


    陳皓一向活泛,趕緊問道。“幺爺三爺我們玩幾圈怎麽樣?”


    江朝北擺擺手說道,“你們繼續,我陪大哥說會話。”


    江朝東見江朝北不肯上桌,便發話道:“聽我的,我們三弟兄難得相聚,陳皓你來陪我們玩一會,我們去小房裏去打,裏麵熱乎些,讓他們在外麵繼續玩。就要辛苦老婆子了,吃飯的事就交給你了!”


    李國秀故意生氣說道,“唉,憑什麽你們都打牌,讓我做飯哪!”


    “大嫂,我們剛在三哥那裏放下筷子,吃飯的事不急。”


    “媽,來,我們陪你玩一會,等哈肚子餓了我們幾姊妹來做飯。”江曉雲不愧是老大,懂得體諒母親,曉虹、曉燕趕緊附和著把李國秀拉到了桌子上坐下了。


    吃飯的時候天已經斷黑了,想不到的是江曉旭盧爭豔,江曉霞盧爭強都趕迴來了,想必是大哥安排的。來了就是客,大過年的再有仇有恨也得放下,江曉旭這點做的還不錯,主動跟江朝北打招唿握手,重新落座後,江朝東右邊是江大龍,李國秀挨座在左邊,羅一帆坐在她旁邊,江朝北和江朝西坐在下首位置,盡管是一張大圓桌,江朝東這樣的安排還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的,江朝東見三個丫頭還有盧爭豔都站在旁邊,有些生氣的說道:“你們站在一邊做什麽?”


    江曉雲說道,“人多有點擠,我們幾個就不上桌子了。”


    “大過年的,一家子好不容易到齊了,都坐下來。我等會有話要說。”


    以江朝北對大哥江朝東的了解,他這是要開家長會了。果然江朝東的開場白就說道:“我們一家人這麽齊齊整整的坐在一起,已經是很難得了,迴想上一次的團聚應該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江朝東講到這習慣性的看了一眼陳皓。陳皓心領神會,“是滴,應該快三十年了,那還是曉燕結婚的那一年過年,幺爺,你還記得吧,那次你把我們都灌趴下了,今天怎麽說?”


    “是不是不服氣要報仇啊?”江朝北一語雙關的說道:“別的我不敢講狠,喝酒我還不怵你們滴!”


    “喝酒的事等會再說,我有幾句話要交代,朝北能來給我拜年,我真沒有想到,還是很開心的,這說明什麽呢,兩個字:度量!這也是我最欣賞他的地方,在座的包括我在內都沒有朝北那樣的度量,不計前嫌。我今天要再次強調,有分歧有矛盾,甚至有仇恨都很正常,關起門來我們還是一家人,不能窩裏鬥,家和萬事興嘛!曉旭,你今天當著我們的麵表個態,做不做的到?”


    江曉旭違心的說道,“我能做到!”


    “好,我要看你的表現。還有個事趁我還沒有老糊塗,我要跟你們交代:就是我歸天後,要朝北來給我做齋,就做三天………”


    李國秀不悅的說道,“你還說沒有老糊塗,這大過年的講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麽?”


    “我們共產黨人都是無神論者,什麽吉利不吉利的,朝北你表個態吧?”江朝東看著江朝北問道。


    “大哥,好好地講這些做什麽,你百年之後不說要我給你做三天,三十天都不成問題呀!”


    “我是要你親自上場,決不允許請鍾長個子。”


    江朝東說的鍾長個子就是鍾鼎的外號,因為他個子高又生的瘦,所以顯得高。至於江朝東為什麽不讓鍾鼎給他做齋,江朝北無從知曉,他年輕的時候是跟著恩爺學過一陣子,也上過幾迴場,畢竟多年沒有幹過了,經文也記不得了,他不明白大哥為什麽要他親自給他做齋。再說江朝東身體好好的,活個十年二十年都不成問題。為了寬江朝東的心,江朝北隻好滿口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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