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所有的碗筷之後,李思則再也沒有繼續留在唐家的想法了,於是提出了迴去的想法。


    當然唐夢然還是送了送李思則的。


    “行了,不要送了,我走了,等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李思則對著唐夢然說了一聲,就朝著迴家的路走去。


    走在路上,李思則也是思緒萬千,對於他來說,疲倦的不隻是生活,更多的還是精神。


    不過,走著走著,李思則卻是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因為他看到了正走在路邊的小白。


    “小白學長,你怎麽在這裏?”看到小白之後,李思則快步走了上來。


    聽到後麵有人招唿自己,小白也是站了下來,看著從後麵追上來的李思則,很顯然在李思則看小白的時候,後者也是看著對方。


    因為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麵看出了疑問和疑惑。


    “小夥子去哪裏了,大中午的。”過了一會,小白問道。


    “我剛剛去同學家裏玩了會,剛準備迴學校呢,你呢,這是去哪裏?”李思則自然沒有說自己去的是唐夢然的家裏。


    “哈哈哈,我這就是走走轉轉,看看,多看看。”說到最後,小白將自己的眼神飄向河裏。


    李思則知道,這個時候,小白的右眼已經出現了問題了,算算時間就在最近這些天了,到時候小白就會離開。


    雖然現在小白說的跟沒事人一樣,但是他知道,小白現在的心情肯定不好。


    “我陪你走走吧,今天下去,我們看看整個金城。”李思則沒有說別的,他知道這個時候去說小白的事情,反而更加讓他難受。


    “哈哈哈,也好,有個人陪著也好。”小白說的很讓人心酸。


    “走吧,先去哪裏,你說,今天你是主角。”李思則說道。


    “那就先去碼頭看看,去那裏扔扔石頭,我剛來的時候就常常去那裏。”李思則自然知道小白說的地方的。


    那裏李思則大一的時候也經常去,那個時候,還有小白帶著呢,現在一晃一年都過去了,很多的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說走就走,兩人一起來到河邊的時候,由於是中午,周邊也沒有人在,所以兩人倒也清閑。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深秋季節的河邊,對於大家來說,還是有些略顯冷清的,不時的會有幾條魚探出水麵,然後又迅速消失。


    “這魚也有煩惱吧。”


    “寫一本詩集,就叫子非魚吧。”李思則頭也沒迴說道。


    說者無意,但是聽者有心,或許李思則隻是記得小白在最後出了一本詩集叫子非魚,但是此刻的小白還是不知道的。


    當聽到李思則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小白身體顫抖了一下。


    “子非魚,安知魚不樂。”小白輕聲說道。


    玩了一會石頭之後,可能是小白覺得有些累了,然後坐在了大一點的石頭上。


    “看見沒有,從那裏看出去,就能看到我的家了,還有那裏,能看到最美好的夕陽,而夕陽的方向在工大。”


    小白伸出手,對著李思則指了起來,當然李思則都知道這些,曾經小白可是數次給自己看這些東西。


    現在聽來,他或許才是理解當時小白的心情吧。


    隻有經曆過,才能確切的去感受當時的一切心情。


    “小白,你啥時候走?”終於李思則沒有忍住,看著眼前的河水,對著小白問道。


    聽到著話的小白瞬間轉過來看著李思則,“你知道我要走?”


    小白不記得自己給誰說過自己要走的事情,但是現在被李思則問起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


    小白看著李思則,但是李思則看著河水,兩人都沒有說話,像是在等待著對方的迴答。


    “明天。”最後還是小白沒有忍住,對著李思則說道。


    這一刻,李思則忽然瞬間酸了鼻子,當年李思則不知道這件事情,後來知道,已經過去了很久。


    現在聽到小白親口說出來,一瞬間,幾十年的迴憶開始重疊在了一起。


    李思則才知道原來跨越時空,兩人再次相見的時候,所有的話竟然如此沉重。


    “山高路遠,望君珍重,一程山水,願風雨兼程,小白學長,我就在那裏,夕陽裏麵等著你,迴來。”


    李思則指著遠處說到。


    小白抬起頭看了看遠方。那裏有著讓人看不斷的山,也是在那裏,他看到了與水相接的地方。


    “這一次,就讓我送你吧。”李思則在心裏說到。


    “你已經知道了?”小白過了很久,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問起李思則。


    “知道。”


    “什麽時候?”


    “很久以前……”


    兩人一問一答,到了現在,彷佛像是兩個老友在談起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甚至就跟兩人沒有關係一樣。


    “離開的時候我就不送你了,到時候你自己走,等你迴來了,我們再來這裏,看這裏的夕陽。”


    “好,我相信,有生之年,喝一杯這裏的水,這入喉的泥濘會是另一種肌膚之親。”看著眼前的河水,小白說道。


    “江海故人別,幾度隔山川。”


    很久以後,李思則都會想起來,那天兩人在河邊的心情,那個時候的小白或許不知道的是自己能不能還看得見。


    李思則知道,對於一個眼睛出了問題的詩人來說,這無疑是最痛苦的事情。


    這個世界的美好和苦難都是靠著一雙眼睛去感受的,看不見了這個世界,筆下所有的文字都沒有了力量。


    李思則知道小白想要自己安靜一會,現在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他知道他想要看看著場夕陽,一個人。


    於是不再打擾,而是站起身來,向迴去走去,當李思則迴頭的時候,小白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河的岸邊,像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小白和整個河水就鑲嵌在夕陽裏麵,像是一個秋天走進了老人的黃昏,孤獨,善良而又陳舊。


    看到這個畫麵,李思則在心裏默默想到:小白,自由是夕陽裏的一匹白馬,等所有的苦難將至,黑夜裏的鴿子會遇見,你若歸來,雪滿金城,我在金城八十八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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