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監迴到禦書房裏,蕭風將信紙收進抽屜裏,問:“宋禦史迴去了?”


    “是。”


    蕭風又問:“梅清殿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夏太監詳細地將下麵呈報上來的情況從頭到尾說一遍,零零碎碎地說了一大堆,中心思想總結出來隻有一個……素太妃最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寢食難安,人都清瘦了點兒。


    蕭風慢慢說道:“差不多了,你去帶她到大牢裏,讓她明白欺騙朕的後果是什麽。”


    “老奴明白了,”夏太監躬身退出禦書房,他戴上兩個身強體壯的小太監,直奔梅清殿。


    素太妃走出來的時候,夏太監眉角一跳,她這可不是“清瘦了點兒”,而是“清瘦了很多”。她現在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子,寬大的宮裝套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眼窩凹陷,眼底一片青黑色,看起來真是非常虛弱,讓人忍不住擔心她會不會等下就被風給吹跑了。


    她在宮女們的攙扶下,緩緩坐到椅子上,淡淡地問道:“夏總管今日怎麽得空來我這梅清殿了?可是陛下有什麽吩咐?”


    夏太監麵帶微笑,和氣地說道:“陛下得知太妃最近心情不好,特意差遣老奴過來,帶太妃去個地方散散心,興許太妃的心情會好上許多。”


    素太妃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什麽樣的好地方?居然能勞動夏總管親自走一趟。”


    “這個等太妃到了那裏,自然就會知道了,”夏太監笑眯眯地看著她,那模樣真是和藹擠了,“能得到陛下的關心,這是太妃的福分,太妃應該是個懂得惜福的人。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太妃還是快些收拾一下,好隨老奴出去走一走。”


    饒是心中再怎麽不安,但隻要是在皇宮中,素太妃就沒有膽量公然抗旨不尊,她按下心中的惶恐,緩緩站起身:“本宮也什麽好收拾的,既然夏總管說走,那本宮這就隨你走一趟,隻希望能早去早迴才好。對了,阿鏡最近總是睡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哪裏不舒服,彩蝶,你現在就把阿鏡送去碧泉宮,懇求太皇太後幫忙照看一下,等本宮迴來之後就立刻去跟太皇太後告罪。”


    宮女彩蝶低頭應下,轉身繞過屏風去把蕭鏡牽出來,素太妃彎腰抱了抱他,又柔聲囑咐了他幾句。壓下心中的不舍之情,素太妃對彩蝶說道:“帶他都吧,路上小心點兒。”


    直到目送彩蝶帶著蕭鏡走遠了,素太妃方才戀戀不舍地收迴目光,夏太監一直靜靜地冷眼旁觀,此刻出說道:“太妃可以走了?”


    “走吧,”素太妃抬起下巴,步伐穩健地賣出門檻。


    路上無論素太妃如何旁敲測聽,都無法從夏太監口中得知此行的目的地,直到他們來到牢獄門口,素太妃立即停下腳步,皺眉問道:“你帶本宮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太妃不必擔心,老奴隻是想請您來這裏看看一個人,並非要對太妃不利,”夏太監示意兩個小太監將素太妃身邊的宮女擠開,一左一右地夾著素太妃走進牢獄。


    素太妃心中既不安又緊張,還有些不高興,她臉色鐵青地被帶到一間刑房裏。


    在這裏麵,她意外見到了珍珠!


    珍珠被雙手吊在半空中,身上全是傷痕,血跡斑駁,身體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素太妃心中一緊,正要上前卻被夏太監伸手攔住,夏太監說:“陛下念你們主仆情深,讓老奴來您來看看她,您可千萬不要讓老奴難做啊。”


    素太妃隻能站在原地,眼睛緊緊盯著珍珠,顫聲喚道:“珍珠,珍珠……”


    珍珠緩緩睜開眼睛,她艱難地抬起頭,見到是素太妃,立刻張開嘴依依呀呀地叫著。


    素太妃立刻扭頭看向夏太監:“她的舌頭怎麽了?”


    “問她一些事情,她不肯說,既然如此留著她的舌頭也沒用,索性就剪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素太妃卻氣得直哆嗦:“你們……你們太狠了!”


    夏太監卻很無奈:“不是我們太狠了,而是您太狠了,如果您願意說實話,那麽她也就不必跟著受這個苦了。老奴已經聽獄吏說了,這丫頭已經快受不住了,怕是熬不了幾天時間了,您看看,這事兒該怎麽辦呢?”


    “放了她。”


    夏太監一臉為難:“這,怕是不行呢。”


    “放、了、她!”素太妃咬牙切齒,“你們放了她!有什麽事情衝本宮來!本宮一人做事一人擔!”


    “您是太妃,老奴可不敢衝您去,再說了,您不還有二十一皇子嘛,您總得替他想想吧,”夏太監見她一下子就變了臉色,笑笑道,“太妃是個仁慈的人,隻是對一個卑賤的宮女也能如此有情義,實在是讓老奴佩服。但凡事都有個規矩,您要想放珍珠出來,就得告訴老奴樂妃娘娘的下落,否則的話,就算您再不忍心,老奴也隻能任由獄吏將珍珠的屍體拿去喂狗了。”


    珍珠還在依依呀呀地叫著,獄吏見到了,上前就抽了她兩鞭子,頓時就把她抽得皮開肉綻,鞭子上麵沾了鹽水,鹽水滲入傷口,更是疼得她渾身抽搐。


    “住手!”素太妃厲聲嗬斥,狠狠瞪著那名獄吏。


    獄吏卻不看她,直接麵朝夏總管點頭哈腰,笑得一臉諂媚:“這丫頭性子倔得很,卑職怕她嚇到您,這才出手教訓她兩下,若是驚擾到您,還請您能見諒。”


    夏太監隨手丟出一塊銀子給他:“你們兄弟拿去喝酒吧,迴頭等這丫頭熬不住了,就買副薄棺幫她葬了,也算是給你們積點陰德。”


    “誒誒!這點小事哪裏用得著您出錢啊,隻要您開口,卑職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當當的!”話雖這麽說,但他到底還是將銀子收進了衣袖裏,沒有再拿出來。


    夏太監對素太妃說道:“這裏濕氣重,您還是快些迴去照顧二十一皇子吧。”


    素太妃不想就這麽走了,她身上沒帶錢,隻能脫掉手上的鐲子,她又害怕這些不夠,連同耳環項鏈金簪全都摘下來,一股腦兒地塞給獄吏:“這些東西都給你們,麻煩你們好好照顧珍珠,以後本宮還會再來的,到時候再給你們帶些好酒好菜,隻要你們把這事兒辦好了,本宮一定虧待不了你們!”


    一下子看到這麽值錢的物件,獄吏立刻露出貪婪的目光,但他還是保持住了理智,拿眼去看夏太監,嘿嘿笑道:“您看這該怎麽辦呢?”


    這群見錢眼開的吸血蟲!夏太監心中不喜,但麵上依舊保持著和氣的笑容,他道:“這事兒老奴可拿不了主,要不……老奴替你去問問陛下,看看陛下是怎麽說的?”


    這事兒要是問了陛下,他們這些獄吏小卒全都得完蛋!獄吏趕緊將這些燙手的金銀首飾還給素太妃,不等素太妃說話,他就一溜煙地跑掉了,免得再忍受“看得到卻拿不到”的痛苦。


    最終,素太妃還是沒能把手裏的金銀首飾送出去,她被客氣地請出牢獄。


    在經過大門的時候,夏太監當著她的麵,對負責守門的官差說道:“陛下說了,那名叫珍珠的女囚犯死不悔改,必須要嚴加看管,絕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最後一句話,被他咬得格外重,官差們心下了然,趕緊點頭哈腰地說記住了。


    夏太監滿意點點頭,他朝素太妃看過去,微笑著側過身:“太妃,您請這邊迴。”


    素太妃心中雖然萬般不甘,此刻也隻能黑著臉離開。


    待素太妃去碧泉宮接迴蕭鏡,母子兩迴到梅清殿後,夏太監迴到禦書房稟報事情的經過,蕭風放下手中的奏折,慢慢說道:“你說,素太妃和樂妃是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毫無關聯的女人做到這種地步?她難道真的以為朕不敢動她和二十三弟嗎?”


    就算有太皇太後在旁邊看著,但蕭鏡還那麽小,很容易就會有個發熱腹瀉的小毛病,在這皇宮中,因為這種小毛病死去的小孩子多不勝數。蕭風若是真要下手,隻需輕輕一推,自然有的是人幫他把這件事辦得妥妥帖帖,保管沒有人能查到他頭上來。到時候即便素太妃懷疑他,可她沒有證據,誰也不會信她的胡言亂語。


    夏太監低聲說道:“陛下的意思,是去查一查素太妃跟樂妃娘娘的關係?”


    “朕當初找到素太妃並把她弄進宮裏之前,就派人暗中查過她的來曆,結果隻查到她是青樓老鴇從一個人販子手裏買來的,至於那個人販子,現在早就不知去向,不過……”蕭風頓了頓,嘴角微微上翹,笑得詭異,“越是這樣難以查明白,就越說明她的來曆大有蹊蹺。”


    他從抽屜裏拿出那張信紙,輕輕展開,看著信中的內容,緩緩說道:“你讓人去查一下,曲家當年一共有幾個女兒。”


    夏太監立刻低頭應下。


    三天後,夏太監將查出來的結果呈報給蕭風,他說:“曲丞相當年膝下共有一兒兩女,長子跟隨曲丞相被午門斬首,老奴特意找到當年的收屍人詢問,確認那具被斬首的屍體的確是曲家長子無疑。另外的兩個女兒,據說在混亂之中被衝散了,刑部曾經派人查尋過她們的下落,後來據說在一條河裏找到了兩個女孩的屍體,她們的屍體都已經被水泡爛了,五官全毀,隻能根據年齡和衣服判定為曲家兩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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