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霜遲喝完肉粥,他跟著蘭長老一起離開,蘭長老另外為他安排休息的帳篷。


    阿郎還在昏迷,曲樂換下身上的祭祀禮服,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她將頭發擦幹,穿著單薄的中衣躺到另一張床上,蓋上被子打了個滾,閉上眼睛睡著了。


    曲樂一覺第二天天亮才醒來,她起床換衣服,衣服脫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她總覺得身後有人在看自己,扭頭看過去,才發現阿郎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了,他正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刷地一下,曲樂將衣領用力拉上去,並附贈一枚大大的白眼:“你醒了怎麽也不吱一聲?”


    阿郎聽不懂,一臉茫然。


    曲樂轉身往裏麵走,轉身拉上簾子,阻隔阿郎的目光,她迅速將自己扒光,打開蘭長老今天一大早特意讓人送過來的箱子,裏麵裝了滿滿一箱子的衣服,顏色大多以白色為主。至於她昨天穿的那套祭祀禮服,已經被人拿去清洗了,蘭長老說了,那套禮服非常重要,必須小心保管。他還說了,她現在是南疆的聖女,不能再穿著漢人的衣服到處晃蕩,今後她所有穿戴的衣服首飾都由蘭長老安排。


    曲樂拿出一條銀白色的圓領掐腰長裙,她摸了摸布料,手感出乎意料的柔滑,穿在身上冰涼涼的。她對著鏡子轉了一圈,感覺挺好看的,如果她不說話不亂動,還真有那麽一點兒聖女的高貴範兒。不過呢,這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惜忒容易弄髒,實在是不方便。


    曲樂左右看看,又從箱子裏翻出一件黑色外裳,她將外裳罩在裙子外麵,長短剛好合適,非常完美!


    她從簾子後麵蹦出來,在阿郎麵前擺出一個特別高貴冷豔的造型,問:“你覺得我現在是不是特別有女神的範兒?”


    “我覺得你現在特別有女神經病的範兒!”燕霜遲從外麵走進來,他瞥了一眼正在臭美的曲樂,冷哼道,“就你這幅德行,真是糟蹋了這麽好的衣服!”


    曲樂現在特別想脫掉鞋子拍到他的老臉上!


    不行,她現在是聖女,她要高貴冷豔,她不能跟這種老不死的東西一般見識!努力深唿吸,曲樂壓下心裏的怒氣,抬起下巴不屑地說道:“你這是在嫉妒!”


    “我能嫉妒你什麽?”


    “你嫉妒我比你年輕,”曲樂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看看你那滿臉的老褶子,迴頭等桑月見到你,估計會被你嚇得立刻就掉頭跑走。”


    自從走出禁地之後,燕霜遲心裏就一直在擔心年齡的問題,昨晚睡覺前,他對著水麵,看著自己的倒影,臉上的皺紋多得數不清,他真的一點都看不到曾經身為南疆第一美男子的痕跡,也不知道桑月見了他這副模樣,會不會失望,會不會害怕……


    今天他剛吃完早飯就來找曲樂,也是為了這件事,近鄉情怯,他很擔憂自己現在還夠不夠格跟桑月在一起。


    在他最惶恐不安的時候,曲樂的無心之言直接戳中他的心窩子,他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立刻就炸毛了。他漲紅著老臉,狠狠瞪著曲樂,大聲反駁:“我這叫做歲月的沉澱!這是人生閱曆豐厚的表現!你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不懂就不要亂說!”


    “喲喲,說中痛處惱羞成怒了!”曲樂笑得得意洋洋,“你是不是在偷偷擔心桑月不要你了啊?是就承認了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就算沒有英俊的外表和強壯的身軀,也還有代表人生閱曆的皺紋嘛哈哈哈!”


    燕霜遲被她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你……你別得意!迴頭等桑月見了我,一定會非常高興!她才不會像你一樣膚淺!”


    “那就賭賭看咯,”曲樂嘿嘿笑,“你不會不敢賭吧?”


    “放屁!老子有什麽不敢的?賭就賭,老子怕你不成!”燕霜遲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鼻孔朝天,“趕緊收拾好了,帶我去見桑月!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內涵的魅力!”


    他之前在禁地裏沒有答應的賭約,結果卻在這時賭氣地答應了,還真是個衝動的小老頭兒!曲樂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又惹來燕霜遲的瞪視。


    曲樂不會梳發髻,她將頭發編成一根大辮子垂在腦後,燕霜遲嫌棄她這樣太磕磣,給她找了一條銀白絲巾,讓她搭在肩膀上,鬆鬆地裹住頭發,隻露出半張臉。另外在脖子和腰上掛了幾條黃金打造的鏈子,手腕跟腳踝上也都戴上金鐲晶石串,稍稍一動,就能聽到叮叮鐺的清脆響聲。


    曲樂覺得自己現在看起來特別像個暴發戶,渾身都散發出迷人的土豪氣質,對此,她隻能用三個字表示……太爽了!


    燕霜遲瞥了她身上的黑色外裳一眼,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脫口而出:“你這外麵穿的神馬玩意兒?跟個奔喪的小寡婦似的!”


    小寡婦?尼瑪見過這麽高貴冷豔的小寡婦嗎?就算是小寡婦,那也是身披土豪金勝過暴發戶的有錢小寡婦!哼!曲樂扭開頭,決定不理這個毒舌病發作的臭老頭兒,她見到阿郎起床了,走過去看了看他的傷口愈合情況:“恢複得還不錯,迴頭我再給你開兩服藥,養上個把月就能完全痊愈了。”


    普通人受了像他這麽重的傷,沒有一年半載是不可能痊愈的,但放在他身上卻要快上許多,曲樂琢磨著,可能是百化蠱在起作用,這就是傳說中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她扶著阿郎下床穿好衣服,幫他梳頭發,洗臉漱口。


    他很老實地任她擺布,她讓他抬手,他就抬手,她讓他張嘴,他就張嘴,非常聽話。


    燕霜遲看到這一幕,不停地咂舌:“丫頭,這個家夥是你從哪裏挖出來的寶貝,居然這麽乖巧聽話,告訴我那地方在哪兒,迴頭我也去挖兩個迴來養著玩。”


    “滾蛋,你當是挖白菜呀,想挖就能挖?”曲樂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還有,他不叫‘這個家夥’,他有名字,他叫曲郎,你可以叫他阿郎。”


    聽到自己的名字,阿郎低下頭望著她,也跟著輕聲喊道:“阿、郎。”


    曲樂拍拍他湊到麵前的腦袋:“嗯,你是叫阿郎。”


    阿郎笑了,原本就俊美無雙的五官被這個笑容襯托得越發迷人,曲樂被小小地電了一下,心想他的表情越來越自然,也越來越豐富,嗯,這是個好現象。


    早餐是熱乎乎的奶茶,還有煮雞蛋和大肉包子,他們三人圍著桌子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之後,曲樂就衝燕霜遲說:“你在這裏陪著阿郎,我去幫你找桑月,找到她的話,我會把她帶來見你的。”


    燕霜遲太老了,行動不太方便,曲樂不想帶著他到處亂跑,萬一在哪兒不小心磕到碰到就不妙了。他這個人太傲嬌,死也不服老,若是曲樂直說不方便帶上他,他肯定會氣得跳腳。正好,阿郎現在的傷還沒好,需要留在這裏靜養,讓燕霜遲留下來照顧他,一舉兩得。


    她必須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讚。


    燕霜遲哼道:“那你快去快迴,天黑之前要是沒見到你,我就不管你的小情郎了!”


    “什麽小情郎?你別亂說,他跟我是朋友關係,”曲樂抓起一個肉包塞進他嘴裏,示意他趕緊閉嘴,不要再亂說話。她站起身,摸了摸阿郎的腦袋,比劃著手勢,讓他乖乖呆在家裏等她迴來。


    見到她手舞足蹈的可笑模樣,燕霜遲忍不住問道:“他耳朵不好使嗎?”


    “不,他的聽覺很正常,但他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人話,”曲樂將阿郎的來曆大概說了一遍。


    得知他是在狼群中長大的,燕霜遲不禁瞪大眼睛,詫異地說道:“這也太神奇了!能跟狼群和平共處,並且健健康康地長到這麽大,簡直就是神靈的恩賜!”


    “他畢竟是人類,我希望他能迴到人群中生活,迴頭我得給他找個老師,教他認字說話。不說了,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阿郎就暫時交給你照顧了,”曲樂轉身走出帳篷。


    “阿樂大人,早上好!”


    “阿樂大人今天好漂亮!”


    “沒想到出門就能見到阿樂大人,我今天的運氣真好!”


    曲樂一邊走,一邊聽著族人們熱情的招唿聲,他們每個人見到她的時候,都會上身微微前傾,右手搭到左胸前,恭敬地行禮。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還挺新鮮的,曲樂沒碰到一個跟自己行禮問好的人,都會主動停下來跟他們點頭微笑。


    直到她臉都快笑僵了,心裏那點新鮮感早就消失殆盡了,她索性收起笑容,加快步伐趕緊走,再碰到有人行禮,她也都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快看,那就是我們的聖女阿樂大人!看起來多麽高貴啊!”


    “阿樂大人的背影真是端莊美麗!就好像那雪山上的白蓮花,神聖不可侵犯!”


    曲樂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議論聲,滿腦都是黑線,她還是第一次聽人將她比作白蓮花,她想象自己站在雪山頂上迎風招展的熊樣,頓時就打了個哆嗦,心想南疆人的腦補能力真是強悍,她以後還是小心點兒吧。


    來到桑月的帳篷前,曲樂站在外麵喊了一聲:“桑月,你在嗎?”


    帳篷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人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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