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攔了一次,不能再攔第二次,否則就真是在下皇帝的麵子,到時候因為這麽點兒小事就裏間了祖孫之間的感情,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掖庭裏麵,甘藍挑了兩盆順眼的菊花擺在屋子裏,其他的菊花全都被放到院子裏,至於那兩箱子的書籍,大多是話本和醫書。


    小樂子戀戀不舍地放開金銀珠寶,叮囑甘藍將金銀珠寶好生收起來,然後又去看了看箱子裏的書籍。小樂子隨手撚起一本醫書,講的是婦科類,她翻了幾頁紙,忽然笑了笑。


    她抱著這本婦科類的醫術滾到貴妃塌上慢慢翻閱,很快就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甘藍翻出三套衣裙,拜在小樂子麵前,詢問她晚上要穿哪一套。


    小樂子放下醫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抬起眼皮隨手一指,挑中那套蔥綠的交領廣袖長裙。


    甘藍和玉蘭服侍她更衣洗漱,梳了個別致慵懶的墮馬髻,讓她在明麗清秀之餘,看起來更添幾分嫵媚的韻味。


    秋天的夜裏已經有些涼了,夜風習習,臨出門之前,甘藍擔心小樂子會著涼,特意給她披了件薄鬥篷,又往她手裏塞了個小暖爐。


    小樂子坐著軟轎,來到金華殿。


    金秋時節的螃蟹最是肥美,個頭很大,被太監們端上來放在桌上,每一隻都被蒸得鮮紅噴香。


    古人吃螃蟹喜歡用蟹八件,蕭風也不例外,他用蟹八件的動作嫻熟且優雅,不過幾下功夫,就將一整隻大螃蟹剝得幹幹淨淨,裏麵的蟹肉被他整整齊齊地放在盤子裏,推到小樂子麵前。


    正在雙手抓著螃蟹鉗咬得卡擦卡擦直響的小樂子,被他的這個動作弄得一愣,她咽下嘴裏的蟹肉,問道:“你怎麽不吃?”


    蕭風溫柔地看著她:“我喜歡看著你吃。”


    小樂子眨了眨眼,吮幹淨手指上沾到的螃蟹汁,然後撚起一塊蟹肉,沾了點兒醬料,放進嘴裏,味道真是鮮美香嫩極了!


    見她吃得歡快,蕭風笑得更加舒心了,他很快又將第二隻螃蟹剝好了,全部放到她的盤子裏。


    等吃完五隻大螃蟹之後,蕭風就不讓她再吃了,他倒了杯熱黃酒遞給她,說:“螃蟹性寒,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喝點兒酒暖暖身子吧。”


    小樂子從旁邊的宮女手中接過濕帕子,擦幹淨雙手,捧著溫熱的黃酒慢慢喝著,很是舒服。


    蕭風又剝了一隻螃蟹,慢悠悠地吃起來,等他們吃飽喝足之後,夏太監領人收拾餐桌。


    小樂子準備起身告辭,蕭風卻拉著她走進內殿,他大手一揮,所有不相關的人全部默默退出去。


    偌大的房間裏就隻剩下他們兩人,小樂子敏銳地察覺到他眼中的柔情蜜意,這家夥隻怕是又要化身為狼了。隻見他摟著小樂子坐在貴妃塌上,扶著她柔軟的細腰。他笑道:“似乎又長大了些。”


    小樂子被他摸得半邊身子都酥掉了,不過她還是按住了蕭風的手,小聲說道:“今天晚上不行……”


    蕭風湊到她麵前,眯起雙眸,輕輕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體香,他迷醉地問道:“為什麽呢?”


    “醫書上麵說,做這種事情不太頻繁,否則不利於要孩子……”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非常輕,幾乎像是蚊子音般幾不可聞,但蕭風還是清楚地聽到了。


    他麵上一喜,將她抱得更緊了:“你願意給我生孩子了?!”


    小樂子紅著臉頰輕輕點頭,將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處,羞澀地說:“醫書上麵說,房事最好是三天要一次,這樣最利於生育孩子。我們前天晚上才做過的,所以今天不能做,得再等一天才行。”


    蕭風緊緊抱著她,笑得非常高興:“好,我都聽你的!”


    晚上躺在床上,兩個人的身體在被子替下緊緊挨著,蕭風雖然答應不做那件事,但手一直不停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時不時地低頭親一親她的臉頰和嘴唇。


    他的雙眸蘊含著濃濃的溫柔與寵溺,一錯不錯地盯著她,像是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小樂子被他看得小臉泛紅,縮在他的懷裏,纖巧的身子緊緊貼在他身上。


    蕭風很喜歡現在的感覺,哪怕他們並沒有更深一步的動作,他卻能清楚地感覺到,此時此刻的他們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更加親密。


    原本擔憂她會因為冊立皇後的事情而遠離他,現在他總算舒了口氣,直到方才聽到她要給他生孩子,他終於舒了口氣。


    雖然她這麽做的緣由很有可能是出於對新皇後的不安,也就是後宮中女人們常用的爭寵手段,可對他來說,隻要她還願意爭寵,這就說明她還在意他,這就足夠了。


    第二天淩晨,天才微微亮,蕭風就輕手輕腳地起床,隔著屏風更衣洗漱。臨走之前他特意囑咐,不要去打擾小樂子休息,等走到門檻的時候,他的腳下又是一頓:“今天中午朕要迴來和你家姑娘一起用膳。”


    言下之意就是在他迴來之前,不能讓小樂子到處亂跑,甘藍立刻低頭應下:“奴婢記住了。”


    等蕭風帶著大隊人馬走遠了,小樂子還趴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直到天色大亮,她這才懶洋洋地爬起來坐在床上,毫無形象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甘藍和玉蘭趕緊上前來伺候她更衣洗漱,然後就有小太監提著食盒進來,說是陛下特意讓禦膳房做給樂姑娘的早膳。


    陛下連樂姑娘的早膳都要操心,可見這位樂姑娘的聖寵之重,小太監恭恭敬敬地擺上早膳,然後就垂首等在門外,待小樂子吃完之後,玉蘭將收拾好的碗筷遞給他,他再提迴禦膳房裏去清洗。


    因為皇帝先前已經撂下話,小樂子暫時不能離開金華殿,她便讓人去院子裏摘了幾朵花,獨自坐在窗邊瞎擺弄。


    午時一刻時,蕭風下朝歸來,眾人急忙屈膝跪迎。


    小樂子剛站起身,就見到大步走進阿裏的蕭風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行禮。


    屏退眾人,他笑著走到窗邊,看到她手裏的插花,笑道:“你這花兒有打算擺在我這裏?”


    從遠香殿開始,他在單獨麵對她的時候,自稱一般都不會用“朕”。


    小樂子左右端詳自己的作品,認真地說道:“雖然這瓶花跟你這裏的擺置很不搭調,不過你堅持想要的話,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送給你,反正這些花兒和花瓶都是你的。”


    蕭風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不僅花兒和花瓶,就連你也是我的。”


    小樂子卻不樂意地瞥了他一眼,認真糾正:“花兒和花瓶隻是物品,它們算是你的財產之一,我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你的財產!”


    蕭風坐到她身邊,雙手抱起她的腰,輕鬆地將她提起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他雙臂環住她,貼著她的臉頰笑道:“嗯,我錯了,你可是我的寶貝兒,這些俗物又怎麽能跟你相提並論呢!”


    能讓一國之君開口道歉的人屈指可數,小樂子算是這屈指可數的人其中一個,隻可惜當事人神經粗大,完全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物的自覺。


    歸根結底,還是她太不自戀了,就算蕭風承認自己錯了,她也隻覺得他是在說完笑話,絲毫沒有當真的意思。


    蕭風讓人將這瓶插得平平整整毫無美感的花擺到床邊,這樣他每天早上一起來就能看得到。


    當夏太監帶著人將花瓶放到床邊時,蕭風發現就這麽放著不好看,又讓人去弄來一個跟花瓶比較般配的案幾,連同床幔和被套也一並換了顏色和圖案,如果不是嫌棄太麻煩,他甚至有可能連床都一起換了。


    小樂子看著他們就為了一瓶插花,在屋子裏忙了半個時辰,不禁有些心虛,等用完午膳,她和蕭風躺在貴妃塌上午休。


    她依偎在他的懷裏,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蕭風稍稍抬起眼皮:“嗯?”


    “我是說那瓶插花,讓你們為了它費了這麽多心思,我覺得很不值得……”


    蕭風輕輕拍著她的背脊,柔聲道:“隻要我願意,那就值得。”


    午休過後,蕭風仍舊沒有提及讓小樂子迴掖庭的話,小樂子也沒問,其他人就更不會多嘴了。


    蕭風去禦書房與公卿們商議政事,小樂子留在金華殿裏,好在蕭風臨走之前讓人給她找來幾本書,讓她得以借此打發時間。


    見到今天陽光明媚,小樂子讓人將躺椅搬到外麵的屋簷下,她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麵,捧著書籍慢慢翻看。甘藍將剛泡好的熱茶放到她手裏,然後半了小凳子坐在她旁邊,一邊做繡活,一邊閑聊:“過兩日就是乞巧節了,你要不要做點禮物送給陛下?”


    逢年過節給皇帝送東西,這是宮中女人們最常用的邀寵伎倆,甘藍琢磨著,小樂子要是也能給陛下送個小禮物,陛下肯定會龍顏大悅。


    豈料小樂子隻是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你要不要做點小禮物送給五皇子呢?”


    “……”甘藍俏臉一紅,咬緊牙齒,“我在說你的事情,別轉移話題!”


    小樂子的迴答言簡意賅:“你送,我就送。”


    她能送給誰呢?隻有五皇子蕭慎,甘藍被她逗得惱羞成怒,手下的針線連續錯了兩針。她不得不咬牙切齒地將這兩針拆掉,氣唿唿地說道:“我跟五皇子之間,和你跟陛下之間的關係是不一樣的,這不能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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