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說道:“殿下所言極是,微臣必迴照辦。”


    正好,宮女將剛剛煮好的熱茶端上來,蕭風屏退宮女,親自動手倒茶:“談完公事,咱們再來談談私事吧,聽說你如今已經二十有餘,卻尚未娶妻生子,莫不是公事太忙,以至於沒時間成家?”


    宋懷書趕忙雙手接過他倒的熱茶,含蓄地笑道:“承蒙殿下關心,微臣這些年為了辦案,一直東奔西走,忙得自顧不暇,哪裏還有時間娶妻生子?饒是勉強娶了妻子,也沒法經常陪在她身邊,讓她獨守空房,我於心不忍。倒不如不成親,孑然一身,無牽無掛,辦起事來倒也方便自在。”


    “宋禦史此言差矣,成家立業乃人生必經過程,怎能因為怕牽掛就不成親?再者,你在夜深人靜之時,或者生病難受之際,就不曾感到過孤獨,一點都不希望有個女人在身邊照顧自己?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情,不用你說,我也能懂得。”


    宋懷書無奈地苦笑:“不瞞您說,微臣也是人身肉心,也曾有過這種希望,不過那都隻是短暫的,恢複理智之後,我還是覺得獨身一人比較好,並不想因為自己就拖累別家姑娘。”


    “哪能算是拖累?像宋禦史這般青年才俊,無雙城中仰慕你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若能與你結為連理,隻怕她們做夢都會笑醒。”


    宋懷書淡淡一笑:“殿下說笑了。”


    “今日既然說到這個事兒上來了,我便做個順水人情,送你個美人兒,讓你也好在寂寞孤單的時候,能有個人陪在身邊,”蕭風拍了拍手掌,立刻就有一名身著鵝黃襦裙的美麗女子走進來。


    “奴家琉璃,拜見太子殿下和宋大人。”


    蕭風朝她招招手:“琉璃,快過來見過宋禦史,從今以後,你就是他的人了,可得要好好伺候宋禦史,知道嗎?”


    琉璃小步走過去,羞怯地看了宋懷書一眼,見他長得比傳聞中還要俊朗,心中傾慕之情更盛,白皙如瓷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紅暈:“奴家向宋大人請安。”


    宋懷書錯開她含情脈脈的目光,很不自在地說道:“殿下美意,微臣心領了,但這位琉璃姑娘是真的不適合微臣,還請殿下收迴成命。”


    “哦?”蕭風挑起雙眉,“宋禦史看不上琉璃嗎?既然如此,那我便將琉璃賜死吧,留著也沒用處,倒不如徹底處理幹淨。”


    一聽這話,琉璃登時就變了臉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惶恐,大顆的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掉落,哭得我見猶憐。


    宋懷書立刻就急了:“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您放了這位琉璃姑娘吧。”


    蕭風慢悠悠地說道:“她本就是罪官之後,戴罪之身,本該被處死,我是出於憐憫之心才出手救了她一命。可我不能一直將她留在東宮惹人猜疑,便打算將她送給宋禦史,這樣也算是保了她一命,可宋禦史看不上她,我也沒辦法,隻好現在就處決了她,免得再橫生枝節。”


    聞言,宋懷書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似是無奈,又有些羞愧,他猶豫掙紮了許久,最終把心一橫,咬咬牙:“微臣願意接受琉璃姑娘,望殿下成全。”


    蕭風笑得意味不明:“看來宋禦史真是個心善的好人,琉璃以後跟了你,一定不會吃虧。琉璃,還不快快謝過宋禦史的救命之恩?”


    琉璃立刻跪在宋懷書麵前,感激涕零:“多謝宋大人,奴家這輩子就算做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舉手之勞,姑娘嚴重了,你先起來吧,等下隨我一起離宮。”


    “謝謝宋恩公!”琉璃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這才爬起來,結果因為跪得太久,雙腿發麻,起身時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倒,正好撲向前麵坐著的宋懷書。


    宋懷書趕忙出手扶住她,她柔柔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含水帶霧的眼中滿是羞怯:“對不起,奴家腿麻了……”


    “你坐起來,揉一揉就好了,”宋懷書不著痕跡地推開她,麵不改色地正襟危坐。


    琉璃隻能悻悻地退出他的懷抱,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見狀,蕭風心中略微詫異,這個宋懷書當真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無論宋懷書是不是出於真心的,總之他最後還是將琉璃帶走了,第二天,有關宋禦史抱得美人歸的消息不脛而走。


    當甘藍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抱著小樂子哭訴:“我們冰清玉潔的宋大人,就這麽被那個該死的狐狸精勾引走了,老天是瞎了狗眼,嚶嚶嚶嚶嚶!”


    小樂子很是無語,她無法想象宋懷書是怎麽跟冰清玉潔這四個字搭上關係的?成語混搭可不是個好習慣。


    她拍了拍甘藍的背脊,好心安慰道:“宋大人年紀也不小了,身邊有個女人跟正常,老光棍的日子也不是那麽好過的。你要是覺得不服氣,下迴等宋大人進宮,你也去勾搭他一下,說不定你也能被他帶迴家喲。”


    “我們宋大人才不是這麽隨便的男人,你盡瞎說!”


    小樂子頓時就笑了:“你也知道我是瞎說的,怎麽就知道別人的話是不是瞎說的?你既然這麽相信你的宋大人,就該相信他的人品,別再胡思亂想的。”


    甘藍愣了一下,隨即推開她,拍著大腿蹦起來:“對哦,我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倒不如當麵去問問宋大人事情,說不定這一切都隻是別人在瞎說!”


    她破涕為笑,露出衣服“對,就該這麽辦”的滿意笑容,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小樂子呆在原地,她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她隻是想勸勸甘藍別胡思亂想,為嘛甘藍會衍生出當麵去找宋懷書的結論?這之間根本就沒有必然的聯係好嗎!


    事實證明,大部分女人的邏輯思維都是用麵粉做的,她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反正她們總能為自己的結論找到合適的理由。


    當天下午,甘藍在路上將宋懷書攔下來,羞澀地說道:“奴婢是天儀殿的甘藍,向宋大人請安。”


    宋懷書禮貌地點點頭:“甘藍姑娘找我有何事?”


    甘藍羞得臉更紅了:“奴婢聽說您前兩天在東宮收了個女人做妾侍,是真的嗎?”


    宋懷書沒想到她張嘴就打探自己的私事,詫異之餘,心中略有不悅,但麵上的神情依舊保持著禮貌性的微笑:“太子殿下的確有送過一名侍女給我,不過我沒有將她納為妾侍,隻是將她作為客人安頓在府中。”


    一聽到這話,甘藍心中大喜,她果然沒有看錯人,宋大人是正人君子,絕不會被區區一個狐狸精給迷惑了!她開心地笑道:“原來如此,宋大人真是個好人,奴婢閑來無事,繡了個一塊手帕,想送給宋大人,還請宋大人不要嫌棄!”


    說完,她就將一塊繡著君子蘭的手帕塞給宋懷書,然後便紅著臉跑掉了。


    宋懷書看著手裏的帕子,丟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是萬般無奈。


    這一幕恰好落在經過此地的蕭慎眼中,他看到甘藍含羞帶怯的神情,心裏莫名不爽,等甘藍走掉之後,他懷揣著一股莫名的怒氣,掛著假笑走上前去打招唿:“宋禦史,正巧啊,你怎麽也在這裏?”


    宋懷書趕忙拱手行禮:“微臣今日進宮來辦事,剛好路經此地,沒曾想到會遇見五皇子,倒真是巧了。”


    蕭慎的目光掃過他手裏的帕子,隻覺得特別刺眼,語氣酸酸的:“你倒真是好人緣,隨便走過一個地方,都能有女人給你送定情信物。”


    後宮之中,女眷對男子私相授受乃是大罪,宋懷書心中一凜:“您說笑了,這手帕並非定情信物,我跟甘藍姑娘之間也全無半點私情。”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收下?見你說得這麽委屈,若是真不想要,直接拒絕就好。”


    宋懷書就算再遲鈍,也聽出這話裏的酸味了,趕忙將手帕雙手奉上:“微臣本就不想要這帕子,若是您不嫌棄的話,微臣就借花獻佛,將這帕子轉贈與您。”


    蕭慎本想說自己並不稀罕,可轉念一想,若是能拿著這塊帕子去氣一氣甘藍那個醜丫頭也是很爽的。他幹咳兩聲,裝模作樣地說道:“既是宋禦史的一片好心,我便收下了。”


    他接過帕子,瞅了一下上麵針腳細密的君子蘭,心中冷哼,還想借花喻人,真是矯情!


    將燙手山芋轉了手,宋懷書心裏也舒坦了:“微臣還有事要辦,就先告辭了。”


    兩人分道揚鑣,蕭慎轉動著手裏的帕子,咧開嘴笑起來,心想,要是讓甘藍那個死丫頭看到她送出去的定情信物到了他手裏,也不知道她會被氣成什麽樣子?真是萬分期待啊!


    越想越覺得爽,他立即迫不及待地往天儀殿裏走去,剛一進門就抓住個宮女問道:“甘藍人呢?”


    宮女連忙行禮:“甘藍姐姐剛去找小樂子公公了,這會兒應該在院子幹活吧吧。”


    蕭慎立即揣著手帕跑到庭院裏,見到甘藍正在給花草澆水,小樂子在旁邊將一些花草用棉布抱住枝幹,以免在冬天的時候被凍死。


    “喲,你們都忙著呢!”蕭慎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將手裏的帕子轉來轉去,“累不累啊?用不用擦擦汗呐?我這有帕子,可以借你們用用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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