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皇帝幫蕭玉掖緊被角,目光非常慈祥:“好孩子,一定要堅強地活下來,朕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


    一向囂張跋扈的驪妃在天儀殿前跪了半宿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座皇宮,為那些守在深宮無所事事的女人們提供了一樁新的談資。


    當小樂子聽到這個八卦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她這幾天每天都會去禦花園的假山後麵,但一直都沒見到蕭玉的身影。她原本還有些擔心蕭玉是不是病了,後來聽到驪妃跪在天儀殿前的事情,便琢磨著找人再仔細打探打探。


    三更半夜,小樂子縮在被窩裏,將這個月賺來的銀錢仔細數了一遍,居然已經有五百多兩白銀了!


    按照目前的行情,這些錢足夠她購置近百畝田產了,勉強算是個小地主婆了。


    幻想著自己每天躺在炕上什麽都不用幹就能數錢數到手軟的情景,小樂子忍不住抱著銀票親了又親,咧開嘴笑得特別開心。


    她小心翼翼地將銀票藏好,想了一下,又找出一些碎銀子,裝進小荷包裏麵。


    第二天一大早,小樂子起床之後,照例去取熱水洗漱。現在已經入秋,天氣轉涼,早上若是再用井水洗臉,能把人凍得直哆嗦。


    熱水房前已經排起長龍,小樂子憑借著討喜的笑臉和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巴,把負責燒開水的小山子忽悠得暈頭轉向,給她開了個小後門,讓她插隊取了熱水。


    洗漱完畢,她跟著其它內侍太監們一起來到寢宮門前,等了片刻功夫,聽見裏麵傳出起床的聲響,他們就立刻走進去,伺候太子更衣洗漱。


    原本距離太子最近的小樂子,如今卻站在距離太子最遠的地方,像個隱形人般,極其低調安靜。


    禦膳房的人來送早膳,琳琅滿目的菜肴擺了一桌子。


    太子端坐在桌邊慢慢吃著,動作優雅從容,隻有在低頭喝粥的時候,目光會不著痕跡地掃過小樂子。


    見她總是低著腦袋站在角落裏,單薄的身軀看起來有些可憐,太子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不滿,他故意冷落了她這麽久,她難道都不會主動找他道個歉嗎?


    隻要她承認自己上次說錯了話,並且願意改變主意,試著接受他,他立刻就能讓她迴到自己身邊,把她捧到手裏仔細寵著。


    可她怎麽就這麽倔呢?服個軟又不會少塊肉,給他個台階下會死嗎!


    太子一邊優雅地喝了口茶,一邊在心裏狠狠抱怨,掃向小樂子的目光也變得越發憤怒。


    屋子的其他人注意到太子的神色,早就已經了然於心,全都眼觀鼻鼻觀心,絕對不會再像小德子那樣傻乎乎地送上門去給人炮灰。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們算是發現了,無論太子再怎麽冷落小樂子,過不了幾日肯定就得和好,所以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往太子麵前湊,更不要妄圖趁機對小樂子落井下石,無數革命先驅的血淚教訓告訴他們……第三者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用過鑿山,太子起身離開,經過小樂子身邊的時候,他腳下一頓,狀似無意地瞥了她一眼,語氣冰冷:“寢宮裏的矮榻還沒撤。”


    ……趁著本太子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你趕緊搬迴來住,否則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


    這算是變相的讓步,想他堂堂的太子殿下,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他死死盯著小樂子,她膽敢拒絕的話,他立刻就把她綁起來扔進寢宮裏,甭管她同不同意,先要了她這個人再說,哪怕是把她變成孌童也無所謂!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滲人,小樂子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低頭錯開他的目光:“哦。”


    “……”太子耐著性子等了片刻,仍舊沒能等到她接下來的感想,忍不住又咬了咬牙,“你明白我的意思?”


    什麽意思?小樂子一臉茫然,注意到太子身後的小英子正在朝自己使勁眨眼,用嘴型告訴她,讓她迴答明白。


    小樂子完全不知道明白什麽,但討好boss是每個下屬的天職,她也不能免俗,當即點頭:“明白。”


    聽到這話,太子的臉色方才緩和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後頸,又道:“還是太瘦了,迴頭喝點燕窩粥補一補。”


    燕窩粥?有那個閑錢,還不如攢下來做嫁妝!


    小樂子心裏不以為然,臉上卻擺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多謝殿下掛念,奴才甚是惶恐。”


    明知道這是她討好人的慣用伎倆,但太子的心情還是往上跳了好幾個台階,他收迴手,邁出門檻,走了幾步,又轉身看了她一眼:“等我迴來。”


    小樂子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非常聽話地點頭應下。


    等太子去了國子監,小樂子立刻找了個借口溜出東宮,她揣著幾塊從廚房裏順來的金絲糕,來到禦花園裏,等了半個時辰,仍舊不見蕭玉的身影。


    該不會真的出什麽事了吧?


    小樂子心裏很是擔憂,正要起身離開,就見到有人往這邊走來,走在最中間的那人正是大皇子蕭雲。


    許久不見,他的個子似乎又長高了些,眉目也更清俊了,身上那股溫文儒雅的氣質倒是未曾改變。


    在他身邊還跟著三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少年,小樂子曾經在國子監裏見過他們,分別是三皇子蕭雷、五皇子蕭懷和雲南王世子段又寒,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在國子監裏,他們四人就走得比較近,算得上是個小團體,小樂子稱唿他們為“四人幫”。


    皇子之間的拉幫結派不算什麽稀罕事,小樂子雖然無心政治爭鬥,但她好歹掛在掛在東宮名下,算得上是太子的人,為了避嫌,還是少跟這群人來往為妙。


    如此想著,小樂子閃身躲進假山下麵的小山洞裏,打算等他們走後,她再悄悄離開。


    沒曾想到那四個人非但沒走,反而順著假山往上走,坐在山頂的小亭裏閑聊。


    小樂子作為生長在五星紅旗下麵的五好騷年,秉持著革命前輩的高尚情操,絕對不幹聽牆角這種沒品的事情!但,現實逼人,她沒得選擇,隻能縮在小山洞裏,津津有味地聽著四個男人聊八卦,相信黨和人民都能理解並且原諒她的“無奈之舉”。


    “聽說驪妃前幾天在天儀殿前跪了半宿,起初我還不相信,後來親眼見到她病了,才敢確定這是真的。”


    “你去探病了?”


    “是啊,母妃硬把我拉去的,說是一定要去看看驪妃倒黴的樣子。”


    “確實挺倒黴的,驪妃昨天帶著病,又去求見父皇,結果被擋在禦書房外麵,跪著哭喊了半天,也沒見父皇露麵。依我看啊,驪妃這次是真栽了,要想再爬起來,玄!”


    “自從方貴妃去世之後,就屬驪妃最受寵,沒想到轉眼之間,她就成這樣了,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呐!”


    “伴君如伴虎,驪妃如今變成這樣,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我要換做是她,就該把老七好好養著,自己不能生育,養個兒子,將來也算是有個靠山。偏她眼皮子淺,為了一點陳穀子爛芝麻的破事兒,非得揪著老七下毒手。這下好了,被父皇發現了,殘害虐待皇子子嗣的罪名,她可算是坐實了。”


    “不過話說迴來,父皇這人一向念舊情,他會不會看在往日的情分裏,對這件事高高拿起,然後輕輕放下?”


    “不會,這次的事情鬧得比較大,連皇祖母都知道了,皇祖母向來看重皇家血脈,但凡有人敢對皇家子嗣下手,她必定不會輕饒。”


    “嘖嘖,這麽看來,驪妃這迴怕是在劫難逃了。”


    “驪妃會不會倒黴我不在乎,我比較在乎被被父皇接到天儀殿裏休養的老七,父皇最近天天往天儀殿裏跑,各種賞賜多到數不過來。老七若是真的受寵了,咱們可得抓緊把他拉過來,也算是給咱們添了一份助力。”


    “此話甚對,可不能讓老二搶了先,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就算咱們不能把老七拉過來,也要說服老七別被老二忽悠了過去。”


    “嗯,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你們下午若是有空,咱們就一起去趟天儀殿看看老七。”


    “行啊,這麽多年沒見到老七,都不知道那小子長成什麽樣了。”


    等到“四人幫”聊完八卦離開了,小樂子已經蹲得雙腿發麻,她扶著岩壁,小心翼翼地鑽出來,坐在地上使勁揉了揉小腿肚子。


    現在天色還早,“四人幫”不在國子監裏讀書,跑到這裏來“開黑會”,當真是閑得蛋疼……等等,“四人幫”出現在了禦花園,那太子是不是也已經下課迴東宮了?


    想起太子臨走前說的“等我迴來”,要是他迴來卻沒見到她,這算不算是欺君?


    欺君可是要掉腦袋的……


    小樂子隻覺得頭皮一緊,趕緊爬起來,撒丫子往東宮跑去。


    一路狂奔,跑迴東宮,小樂子氣喘籲籲地跟人打聽太子迴來了沒,得到的答案是太子剛迴來,還沒等她喘口氣,太子就派人來傳她過去。


    唿唿,幸好迴來得及時。


    小樂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隨即來到偏殿,見到太子正在跟四皇子蕭慎下棋。


    她低頭走過去,屈膝行禮:“奴才拜見太子殿下,四皇子。”


    太子放下一枚黑子,掃了她一眼,淡淡問道:“剛才又跑哪裏野去了?”


    小樂子麵不改色地撒謊:“書房裏的花兒都焉了,奴才去禦花園采了些新鮮的花兒。”


    “那花兒呢?”


    小樂子心裏咯噔一跳,剛才跑得那麽快,哪裏還記得摘花!瞥見太子的目光慢慢轉過來,她的腦子立刻飛速運轉,輕聲說道:“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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