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根公爵位於貝克蘭德皇後區的府邸內,一場盛大的舞會正在進行。


    這裏分成了兩個部分,一處是跳舞的大廳,它位於底層,鋪著雕滿繁複花紋的華麗石板,角落有屬於公爵的優秀樂隊,沿著大廳的階梯往上,則是位於二層的、環繞了一圈的迴廊。


    賓客們端著酒杯,立在欄杆前,俯視著下方的舞蹈,類似於從看台位置欣賞擊劍活動,時不時有紳士走到小姐或者夫人麵前邀請她們共舞,如果得到允許,雙方就執手走下樓梯,進入大廳內。


    在不靠近大廳的迴廊另外一側,有一扇又一扇的門,後麵基本屬於賓客休息室。但其中對開的那扇大門後是一條走廊,兩側立著不同的石膏雕像,皆屬於尼根家族的先輩。


    一路來到盡頭,就能看見舞會的另一個部分,這裏同樣是個大廳,擺著一張張長條桌,擺著各種美食和美酒,屬於公爵的另一支樂隊則為賓客們演奏著悠揚而放鬆的樂曲。


    這處大廳內,賓客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坐或站地交流著各種事情,希望短暫逃避喧囂的人則進入附屬於大廳的一個個陽台,眺望花園內的風景和天空的紅月。


    跳過開場舞的奧黛麗·霍爾原本站在舞會大廳的二層,發呆般望著從屋頂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燈,望著上麵的一根根蠟燭,但發現不少人蠢蠢欲動,想過來邀舞後,她機智地離開這裏,踏上了通往“餐廳”的走廊。


    真是無趣啊,但又不能不參加……哎,他們就不能讓我安靜地在那裏觀察嗎?不得不說,有些人跳舞的時候表情真是豐富啊,總讓我想起那些求偶的動物……奧黛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無聊地走起了一字步。


    就在這時,她眼角餘光看見一道身影靠近,忙放緩腳步,挺直腰背,瞬間變迴了優雅而文靜的霍爾小姐。


    “你好,格拉米爾男爵。”奧黛麗用完美無缺的笑容和禮儀打著招唿。


    對麵眉毛稀疏、眼眸淡藍的格拉米爾男爵微笑行禮道:


    “你好,霍爾小姐,你是這場舞會最明亮最耀眼的寶石。”


    寒暄了幾句,格拉米爾男爵走向了舞會大廳,奧黛麗則繼續靠近“餐廳”位置,走了幾步,她忽地皺起眉頭,碧綠的眼眸內滿是疑惑。作為一名徹底消化掉了魔藥的“觀眾”,她對細節的敏銳絕非其他非凡者可以比擬。


    這位格拉米爾男爵今天的外在表現更加自信,身上的香水也從尾調變成了中調,這和他以往參加宴會的表現完全不同。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可能,碧綠晶亮的眼眸一下凝固:


    “不會是齊林格斯假扮的吧?”


    “‘蠕動的饑餓’有讓人變化成不同容貌的能力。”


    已經察覺到格拉米爾男爵不對的奧黛麗選擇將自己的發現告知霍爾伯爵後,仍然不放心,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在這場舞會中,她必須做點什麽才行。


    ……


    廷根,水仙花街。


    克萊恩趴在床上揉著太陽穴,旁邊放著他雇傭的黑幫頭目遞交的雪倫夫人的行蹤報告,但是他後悔去這麽做了。


    這說是調查報告,明顯是在侮辱那些專業的私家偵探,那個黑幫頭目的手下就沒有一個認識單詞的,全靠圖畫和符號來代替,然後由他們隻讀了一年周日學校的半文盲老大整理與解釋,看得克萊恩腦袋一陣陣抽痛,好半天才閱讀完畢。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他還要調查蘭爾烏斯相關的情況,格鬥練習雖然因為“小醜”魔藥而縮短了不少,但也還是要去的,還有一部分紅煙囪房屋沒有排查完。


    這讓他根本分不出精力去調查雪倫夫人的蹤跡,而且根據上麵的調查報告顯示,她最近很少外出,但不是有客人到訪,大都是一些和她有曖昧關係的男人。


    看來,死在雪倫夫人床上的梅納德議員並不能打消那些男人前仆後繼的勇氣,甚至說不定有人會認為在這個階段去安慰雪倫夫人,會獲得她的芳心呢?


    克萊恩愈發感謝梅納德夫人的父親,那位馬丁·諾齊克議員已經返迴了貝克蘭德,無法施壓給廷根警局。雖然留下了那位“仲裁人”,但是沒有諾齊克的支持,一位序列9的非凡者對於廷根警局來說要好對付得多。


    至於那位梅納德夫人,雖然作風強勢果敢,但和黑荊棘安保公司終究隻是定下了合約,即使沒有調查出什麽有用的內容,也不用擔心遭受壓力。


    畢竟接任務的是黑荊棘安保公司,而不是“值夜者”小隊。


    耳畔忽地響起嗡嗡嗡的低語,他的腦袋為之眩暈了幾秒。


    有人在向我祈求,是“正義”還是“皇帝”?


    確認自己已經鎖上房門後,克萊恩逆走四步來到灰霧之上。聽完“正義”的禱告後,他坐在青銅長桌上首,支撐著下巴。


    “正義小姐發現了齊林格斯?‘觀眾’的觀察力真的可怕啊!”


    讚頌完“正義”後,克萊恩想起周一的塔羅會上“皇帝”先生認為齊林格斯這周就會因為搜查而行動,不由得感歎道:


    “皇帝先生對齊林格斯的心理把握得也很準確啊。”


    熟練的按照上次經驗,將“正義”的祈禱畫麵轉給了“皇帝”和“倒吊人”後,克萊恩十指交叉靠在高背椅上,“倒吊人”現在也在貝克蘭德,加上“皇帝”先生,抓住或殺死齊林格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隻是可惜了“颶風中將”的那份懸賞金啊!


    上次阿茲克先生迴信後,克萊恩特地去查了齊林格斯的賞金,僅在貝克蘭德就有金鎊,加上他手中的那件神奇物品“蠕動的饑餓”,少說也要上萬鎊,那就是兩萬鎊啊!


    “蠕動的饑餓”?“牧羊人”?


    克萊恩身子坐正,上次阿茲克先生的迴信中提到過他某一次人生中好像遭遇過“牧羊人”,但是迴憶不起來了。寫信給阿茲克先生,看看能不能有機會讓他拿到“蠕動的饑餓”。想到這裏,他立刻離開灰霧之上的神秘空間,迴到了自己的臥室。


    克萊恩原本以為自己冒險讓阿茲克先生從“皇帝”先生那裏拿到那張麵具後,阿茲克先生就會返迴廷根,但失敗了。阿茲克先生並沒有返迴廷根,反而將麵具贈送給了“皇帝”,收獲了更多疑團。


    希望“蠕動的饑餓”可以讓阿茲克先生提前返迴吧!


    雖然那個幕後黑手最近沒了動靜,可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謀劃些更大的陰謀呢!


    ……


    貝克蘭德,喬伍德區,聖風大教堂。


    某個簡單樸素的房間內,“倒吊人”阿爾傑威爾遜正在研究最近幾天的調查報告,試圖從裏麵找到“颶風中將”齊林格斯的蛛絲馬跡。


    他右手斜上方,則擺放著一疊寫滿扭曲“符號”的紙張。


    就在阿爾傑向後一靠,伸手揉起眼睛的時候,他霍然發現眼前變得虛幻,呈現出濃鬱的灰白霧氣。


    在這看不到盡頭的霧氣深處,有一張永遠存在於那裏般的高背椅,高背椅上坐著道隱隱約約的人影。


    “愚者”先生阿爾傑剛冒出這個念頭,就看見朦朧的灰白霧氣裏多了道穿宮廷長裙的模糊身影。


    她保持著祈禱的姿態,不斷述說道:


    “我在尼根公爵舉行的舞會上,遇到了疑似齊林格斯的人。”


    “他偽裝成格拉米爾男爵,目的不明。”


    “我從一些細節上發現今天的格拉米爾男爵與以往不同,這讓我想到了齊林格斯那件神奇物品讓人變化容貌的非凡能力。”


    阿爾傑先是一驚,旋即露出驚喜的表情,以手按胸,低下腦袋道:


    “讚美您,愚者先生”


    他話音未落,聽到和看到的一切便消失不見,似乎未曾出現過。


    “皇帝”先生的辦法成功了?阿爾傑抑製不住心裏的喜悅,他原先還以為這樣隻會讓齊林格斯提前察覺,選擇放棄。


    凝望了一眼擺放有羅塞爾日記和調查報告的書桌,阿爾傑瞳孔微縮,再次感受到了愚者的強大:


    這裏可是聖風大教堂,曾經的風暴教會總部,雖然這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但也不妨礙信徒們依舊將它視為聖地之一,然而,“愚者”先生依舊無聲無息“降臨”,給予迴應。


    沉默了十幾秒,阿爾傑拿上物品,轉身出門。他要去找風暴教會的樞機主教之一,貝克蘭德教區的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


    對於阿爾傑威爾遜來說,親手殺死“颶風中將”齊林格斯是最好的發展,可如果辦不到,能確認對方死亡,也是可以接受的。


    當知道斯內克樞機主教沿著塔索克河散步去了,齊林格斯簡直有種要當場吐血而亡的感覺,但沒有辦法隻好和幾位“代罰者”沿著塔索克河去尋找“神之歌者”閣下。


    ……


    皇後區和希爾斯頓的交界處,身穿燕尾服的羅爾斯看著眼前消失的灰霧,目光朝向遠方,那裏就是尼根公爵的府邸了。


    自從雅莉希亞表示可以任由他調遣後,羅爾斯不是沒考慮過讓她提前將刺殺失敗的齊林格斯抓住,拿到“蠕動的饑餓”。畢竟“牧羊人”的“放牧”絕對是半神之下最強的能力,克萊恩從“苟”到“莽”的轉變上,沒有“蠕動的饑餓”肯定沒那麽順利。


    格爾曼·斯帕羅能成為“瘋狂冒險家”,實現一周一個序列5,現點現殺,除了源堡外,也就是“蠕動的饑餓”功勞最大了。


    可現在羅爾斯的想法泡湯了,沒有雅莉希亞在,別說是在阿茲克先生那裏搶人頭,就是單獨對上“颶風中將”,他都不占任何優勢。


    所以,克萊恩的轉告,對於羅爾斯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拄著新買的手杖,羅爾斯離開了這裏,他可不想被一會兒從這經過的“神之歌者”發現,萬一他提前趕到了呢!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


    ……


    穿過樹林,越過人工湖泊,齊林格斯在風的眷顧下,甩脫了後麵的追趕者。他環顧四周,打算偽裝出順著水渠潛入塔索克河逃跑的假象,然後轉身奔入貝克蘭德的經濟中心,希爾斯頓區。


    就在這時,他眼前突然一花,看見黑暗裏的各種顏色變得異常濃鬱。緊接著齊林格斯發現自己停頓了下來,漂浮於半空,腳下是正在不斷上漲的幽黑水麵,水麵之下則有一隻隻皮膚蒼白的手掌往外抓攝。


    他的眼前霍然浮現出一具巨大的人形骸骨,這怪物足有四米高,眼窩裏燃燒著漆黑的火焰,白骨虛幻而朦朧。


    齊林格斯目光不含情緒地凝望著敵人,嘴角勾勒出了一絲冷笑。與此同時,他左掌的手套綻放出燦爛的光芒,變得仿佛由純金打造而成。


    他身體後仰,雙臂張開,狀似在擁抱太陽。一道純淨的、熾烈的光華忽地從而天降,將巨大的骸骨籠罩於內,幽暗水麵下的蒼白手掌一隻接一隻地蒸發。


    這是“光之祭司”的非凡能力,“神聖之光”,遠比“召喚聖光”強大,是死靈們的克星。


    燦爛的光柱散去,那個巨大的骸骨先是眼窩的漆黑火焰瞬間熄滅,接著變得透明,寸寸消散於空中。


    然後他的表情一下凝固,他看見自己左手邊又出現了一具巨大的骸骨,身高接近四米,眼窩燃燒著黑焰,與剛才的怪物一模一樣。


    緊接著,齊林格斯的四周接二連三地冒出了同樣的骸骨怪物,一個,兩個,三個……足足超過了一百個。那上百雙燃燒著漆黑火焰的眼睛同時將視線投向了目標。


    而在下方,幽黑的水麵越來越高,快要觸碰到齊林格斯的腳底了。一隻隻蒼白的、虛幻的手掌又長了出來,不斷往上揮舞,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


    阿爾傑看著飄在水裏的齊林格斯的臉龐飛快腐爛,爛到流出黃綠色的膿液,爛到血肉一塊接一塊地掉落。


    “啪啪啪”!


    齊林格斯的臉龐隻剩下白骨,兩顆空洞的眼珠脫離了凹陷,不分先後地砸在湖邊地麵上。喀嚓之聲裏,齊林格斯完全散架了,衣物鋪在上麵,遮擋住了腐爛的肉塊和白森森的骨頭,遮擋住了閃爍的光華。


    不到二十秒,七位海盜將軍之一的齊林格斯就這樣詭異地死在了阿爾傑的麵前。


    阿爾傑的一下從驚喜轉為了恐懼,還沒等他多想什麽,漂浮在半空中的“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磁性的嗓音響起。


    “你是否還將情報告訴過其他人?這個情報本身是否還有其他人知道?”


    阿爾傑一下恢複了冷靜,望了眼齊林格斯的屍骸,早有準備地解釋道:


    “我剛收到情報,就稟報給了大主教您。而中轉的那些人並沒有拆開過信件,這一點,我可以確認。”


    阿爾傑說著說著,也在心裏猜測起是誰幹掉的“颶風中將”齊林格斯:


    指示齊林格斯的人沒有必要,而且作為一匹獨狼,齊林格斯絕對不會泄露自己的行蹤。別的勢力也不可能,“正義”小姐當場發現問題,用向“愚者”先生祈求的方式傳遞出情報,除了我們,不可能存在同時得到消息的組織。


    而“皇帝”也是隸屬魯恩官方,沒有必要做這種事情,也不太可能能調動一位半神做這種事情。


    隻有“愚者”先生的眷者,出手,才能讓人覺得事情詭異,缺乏目的。


    ……


    尼根公爵的府邸內,私密的小書房中。


    肥胖高大的尼根公爵坐在桌子後麵的高背椅上,抽著雪茄,看著對麵的“神之歌者”艾爾·斯內克和王國首相阿古希德·尼根等人,他的身後則是他的獨子,身材同樣高大,但是並不肥胖的菲利普·尼根。


    “從陸續反饋的情報看,目前無法確認是哪位高序列強者做的這件事情。”阿古希德剛從國王那裏趕迴來。


    斯內克大主教跟著點頭:


    “我們也用超凡手段確認過了,不是熟知的那些高序列強者,不是靈教團的那幾位。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是一位我們並不清楚的神秘強者,當然,不排除他使用了危險封印物的可能。”


    尼根公爵拿著雪茄道:


    “也許不僅僅是一個高序列強者,他的背後很可能還藏著一個隱秘的組織,我們不夠了解的隱秘組織,否則沒辦法那樣精準地伏擊齊林格斯。嗯,也許今晚舞會的某位參與者就是他們的成員。”


    他的弟弟阿古希德首相凝重道: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我們都必須小心,必須盡快弄清楚那位高序列強者的身份,弄清楚他來貝克蘭德的目的是什麽,弄清楚他是否隻是單純地追殺齊林格斯,以及為什麽要殺掉齊林格斯?”


    “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點了點頭,講起了昨天和安東尼、霍拉米克以及賽爾特談論的事情。


    尼根公爵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吐出濃鬱的煙霧,讓他的麵孔隱藏在煙霧之中,難以捉摸。


    他的弟弟阿古希德麵色難看,一位高序列強者就足以擾亂整個貝克蘭德,又來一位,這是把貝克蘭德當成西拜朗了嗎?


    站在尼根公爵身後的菲利普,細密的抬頭紋堆壘,對斯內克樞機主教道:


    “這兩位高序列強者有可能是同一位嗎?她雖然是一位‘律令法師’,但掌握一件‘門’途徑的封印物,而且一直在貝克蘭德附近遊走。是不是有可能她還有另外一件封印物?”


    斯內克樞機主教緩緩搖頭,銀眸不含情緒地答道:


    “不可能,霍拉米克和安東尼早上已經和那位半神交過手了,隻不過讓她逃了。而且隻要她脫離靈界,霍拉米克就可以鎖定她。”


    “聯手也沒有拿下她?”


    阿古希德的眉頭皺起,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兩位半神都沒有留下,這不僅證明那位半神不僅強大,而且機動性很強。


    “據霍拉米克說,那位半神除了‘門’途徑疑似‘秘法師’封印物外,還擁有兩件封印物,層次都達到了半神。雖然她逃了,但是正麵被霍拉米克的火炮擊中,短時間內不可能恢複。”


    艾斯·斯內克起身道:


    “我會聯絡黑夜教會和蒸汽教會一起追查。”


    “國王陛下也會讓軍方和情報機構配合的。”阿古希德首相承諾道。


    等到書房隻剩下尼根家族的人後,菲利普走到書桌前坐在了艾斯·斯內克的座位上,看著依舊在抽著雪茄的尼根公爵,剛想張口說些什麽,就被阿古希德打斷。


    “菲利普,讓我們這些老家夥來就可以了,你專心負責希爾斯頓的事務就可以了,小心漢弗萊,他沒那麽簡單,現在又是你的上司。”


    板著麵孔的菲利普看了一眼自己的叔叔,又將目光移到父親尼根公爵身上,沉默良久後點了點頭。


    見菲利普點頭後,阿古希德鬆了一口氣,將話題岔開:


    “我記得,那個羅爾斯不是在幫你嗎?怎麽又去東切斯特郡了?”


    “他是阿德裏安事務所的老板,不是我的秘書和助手。”菲利普的表情淡漠,語氣也頗為強硬。


    阿古希德沒有繼續說話,看了一眼煙霧中的尼根公爵,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這間私密書房。


    房間內,兩父子坐在一張書桌前,久久不語。


    最後還是身為父親的尼根公爵首先開口道:


    “你對你的叔叔缺乏足夠的尊敬。”雖然是批評的話語,但是卻沒有批評的語氣。


    即使麵對自己的父親,菲利普也有著足夠的強硬態度:


    “我對叔叔十分尊敬,但他剛剛的身份是王國的首相,而非阿古希德·尼根。”


    “即使是首相也不能讓尼根家族的繼承人低頭。”


    尼根公爵叼著雪茄,從書桌後麵站了起來。嫋嫋的青白煙霧順著他有些肥胖的臉龐升起,使得他臉上蒙上一層陰鬱。


    他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兒子,這是未來尼根家族的繼承人,需要繼承尼根家族的榮耀。


    菲利普沒有站起來,他的目光迎上了尼根公爵的注視:


    “那您為什麽不讓我繼續追查奧斯頓·利維特的事情?”


    “這不一樣,支持保守黨的土地貴族越來越稀少,在這個階段如果尼根家族和利維特家族鬧翻,隻會讓新黨得利。”


    菲利普猛地站起來,凳子“嘩啦”一聲倒在地上,他要比尼根公爵高出幾公分。他看著自己的父親,語氣不再那麽冷靜:


    “那11年前呢?11年前我們占據極大的優勢,為什麽不把利維特家族釘死!”


    “11年前?科諾托海戰!”尼根公爵看向天花板,刻意避開了菲利普的視線,“那時候王國和弗薩克的關係緊張,不適合動手,後來我不也是將奧斯頓趕出了海軍嗎?”


    “看來我們又談不攏了?我先離開了。”


    菲利普沒有繼續和自己的父親爭執,而是轉身離開,在他握住門把手時,尼根公爵的話傳來:


    “阿古希德的話你還是要聽的,漢弗萊肯定會有動作的。”


    菲利普身形一頓,沒有答話,拉開門離開了書房。


    尼根公爵歎了一口氣,對於風暴之主的信徒來說,家庭永遠都是最難處理的。


    ……


    貝克蘭德北區,一家旅館內。


    膚色古銅,耳旁有痣的阿茲克坐在煤氣燈下,凝望著麵前擺放的一隻手套。


    這手套非常輕薄,仿佛由人皮製成,似乎隻要填滿血肉,它就能變迴一隻手。


    阿茲克看了好一陣子,忽地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低聲自語道:


    “我好像,好像和他們合作過……那張麵具好像就是在那以後丟的……我的名字是他給我取的?”


    痛苦讓阿茲克抱住了自己的頭,隻覺得仿佛是有人拿著巨斧將自己劈成了兩半,他發出低沉的嘶吼聲,身體在床上翻滾。


    突然,煤氣燈滅了,整間房子都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


    那低沉的嘶吼聲也消失了,仿佛這間房子陷入了永眠的黑暗之淵。


    ……


    喬伍德區,某處公寓。


    佛爾思沒有像往常一樣躺在沙發上,而是在客廳內焦急地來迴踱步。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休很少這個時候還沒有迴來,這讓她有些擔心。


    昨天警察和教會的非凡者上門後,佛爾思就把消息和她的猜測告訴了休,而休打算今天去找軍情九處的麵具人,匯報一些情報,順便打聽一下橋區的瓦斯爆炸案的事情。


    “哢嚓”門鎖被打開了。


    佛爾思急忙忙衝到門口,見休平安迴來,長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後,打著哈欠走到了客廳的沙發區域,躺在雙人沙發上,任由沙發將自己包圍。


    可休的一句話,就讓佛爾思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齊林格斯死了?”


    休點了點頭,坐在了她那張單人沙發上,神情有些萎靡。


    而興致起來的佛爾思從沙發上爬起來後,跑到休身邊和她擠在同一張沙發上。索性休的身材嬌小,兩個人堪堪擠進了一張單人沙發內。


    “他是怎麽死的,是被教會還是軍情九處的人殺死的?”


    “都不是。”休艱難在沙發和佛爾思的包夾中扭動了下身子,“那個麵具男說是一位陌生的高序列非凡者殺死的,但明天對外會放消息說是被尼根公爵的護衛殺死的。”


    “尼根公爵?為什麽會這麽對外說?”佛爾思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因為齊林格斯在今天晚上的舞會上刺殺尼根公爵,但是失敗了,在逃跑的過程中被那位高序列非凡者殺死。”休愈發萎靡,無力揮了揮手,“所以我們的任務失敗了,想要白賺取一份賞金的機會也沒有了。”


    她們雖然接了奧黛麗的任務,但是至今沒有什麽進展,現在齊林格斯已經死了,任務自然就作廢了。


    佛爾思站了起來,用力揮了揮手:


    “這有什麽的,不就是幾百鎊嗎?”說完,佛爾思也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多少錢,揮舞的手臂也沒有了力氣。


    休看著有些喪氣的佛爾思,她現在每天去接賞金任務主要是為了還佛爾思的錢。雖然兩個人吃住都在一起,也不分彼此,可就是因為這種關係才更需要注重這一點。


    更何況佛爾思現在已經獲得了“戲法大師”的配方,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材料,可要是突然遇見卻沒有錢,那就很可惜了。


    “關於雅莉希亞的事情,軍情九處並不是很了解,那個麵具人說是由三大教會負責這件事情,而且內部也取消了對橋區事件的任務。”


    休把自己從麵具人那裏打聽到的東西一一說出,而佛爾思有些愕然,她轉身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休,淡藍色的眸子瞪地很大:


    “為什麽會取消?這種事情不應該是沒抓到之前任務一直存在嗎?”


    佛爾思了解過休做的那些賞金任務,除非任務被完成,或者頒布者出了問題,任務才會取消。可現在雅莉希亞並沒有被抓住,軍情九處更不可能出問題,那怎麽會取消呢?


    “誰知道呢?”休搖了搖頭,她也不是很清楚裏麵的緣故,“現在我又接了一個新的任務,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佛爾思也沒在多想,饒有興趣地問道:


    “什麽任務?”


    “連環殺人案!”


    “就是那個已經發生五例,死者全部是女性,而且內髒全部被取走的連環殺人案?”佛爾思臉上流露出興趣,但又帶著一絲恐懼。


    這起案子最開始就吸引了很多關注,尤其是連續發生三例後,已經成為貝克蘭德聊天必不可少的話題了,甚至在報紙上出現的版麵已經多於希爾斯頓警局改革和大氣汙染調查的報道了。


    “嗯,根據軍情九處的推斷,這有可能是一位非凡者做的,來自拜血教的可能性比較大。”


    雖然還沒有正式加入軍情九處,可是相關的福利已經享受到了。休可以從軍情九處獲得許多隱秘組織的情報,比如這次的拜血教。


    如果在遭遇靈知會的“女巫”前,就有一定的了解,她們未必會那麽狼狽。當然,逃還是要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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