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就在外麵等著,過了一會兒,薇薇穿著一身便裝出來了,還畫了淡淡的妝,看上去更加嫵媚成熟,自然別有一番風韻。"走吧。"薇薇說道。


    周明走在前。薇薇跟在後,一路走過去,又把燈熄滅了。出了別墅的大門,薇薇突然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薇薇阿姨,怎麽了?"周明知道五叔一定就在這附近,而且在用他獨特的"感覺"去感受著薇薇的存在。如此近的距離,五叔一定很滿足很滿足。


    薇薇輕輕地歎了口氣,輕輕地說道:"如果他還在附近,你一定進不了我的家門。"


    周明心中一動,問道:"你在說誰?"


    薇薇的眼睛裏有一絲絲的淚花,說道:"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周明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在說五叔?"


    薇薇驚訝地看著周明:"你認識他?"


    "有過幾麵之緣。"周明笑著說:"而且你們兩人的故事。我也聽過一些。"


    此時的五叔正潛藏在附近一棵鬆樹之後,從腳步聲響起的一霎那他就知道薇薇來了,無論多少年過去,和薇薇有關的東西他都會牢牢記在腦海裏。他的內心是無法言說的激動,尤其是聽到周明和薇薇談論起他時,更是忍不住身體都顫抖起來。


    "我們的故事?"薇薇苦笑著:"不過是年輕時過家家的遊戲罷了。"


    "那你為什麽一出來就找他?"周明不依不饒:"難道你知道他就在附近?"


    鬆樹後。五叔的唿吸濃重起來,他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薇薇說:"有時候我透過自家的窗戶可以看到他,他有時候和花草聊天,有時候和遊魚說話,卻從不上門打擾我。"


    周明問道:"我想知道,你對五叔到底是什麽感覺?"他知道五叔一定就在附近聽著,這個問題也一定是他長久以來最想問的。無論答案是什麽,相信五叔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就像是一個毒瘤,總要用刀子割開,讓裏麵的濃徹底流幹淨,才能結疤見好。


    "什麽感覺?嗬......"薇薇輕笑了一聲:"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還說什麽感覺不感覺的?我已經做了這麽多年別人的妻子,做了這麽多年別人的母親,無論年輕時有過什麽對愛情的幻想都已經成為過去。現在的我,無非希望丈夫能日日平安迴來,孩子也能平安長大,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那你為什麽一出來就找他?"周明盯著薇薇的眼睛:"你心裏還有他對不對?你不讓小海在附近安排守衛。就是為了方便五叔在這座小花園裏轉悠。對不對?!"


    五叔靠在樹上,他感覺自己的腿幾乎都要站不穩了,於是便慢慢地滑下來,坐在地上。無論他對這座小花園多麽熟悉,都無法探查到別墅內的狀況,而薇薇卻能站在數十米外的臥室窗戶邊,看著五叔在花園裏的一舉一動!


    薇薇沒有說話,她看著周明,周明也看著她,兩人仿佛針鋒相對。


    終於,薇薇敗下陣來,她將眼神移開,淡淡道:"第一,你不該直唿我丈夫的名字,按照輩分,你怎麽都該稱唿他一聲叔叔?第二,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錯,我不讓小海在附近安排守衛,甚至討厭蝦子時不時帶著人來巡查一圈,就是為了方便五哥在花園裏走動。"


    五叔靠著樹幹坐在地上,他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巴,眼睛裏竟然又有淚水流下來。


    "我說不清楚自己對他什麽感覺。"薇薇說:"或許是同情,或許是歉意,或許是別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很小的時候就由雙方父母主張訂了親,他從小就喊我媳婦,喊了十多年,我最終卻嫁給了別人。"


    薇薇蹲了下來,無聲地哭泣著:"就算我沒有嫁給他,可我仍把他當作親人。你想想看,我們多少年的感情,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了?可我畢竟已經是別人的妻子,於是就決心和他保持距離,因為我害怕自己做出什麽越軌的事情。難道你能說,我做的錯麽?"


    周明沒有說話,他確實沒有理由去指責薇薇。所以他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感興趣。"周明說:"你和五叔當年是那麽令人羨慕的一對,據說你們的關係也是如膠似漆,在他坐牢的時候,你也告訴他會等他出來,可為什麽......"


    說到這,周明沒有再說下去。他相信薇薇已經明白他要問什麽問題。


    "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會出爾反爾,最後嫁給了小海?"


    周明點點頭,他確實對這個答案很好奇。


    "很多知道這段往事的老朋友們都說,我是為了小海的錢。"薇薇看著周明:"你覺得呢?"


    "我不相信。"周明說:"我就是因為不相信,才會問你。"


    "好,我告訴你。"薇薇不知為何,在周明麵前竟然忍不住說了這麽多的心理話,而且看情況似乎還要說上許多許多。有的人就是這樣,總是能讓你在不知不覺間就能對他產生極大的信任,心甘情願的在他麵前掏心挖肺。


    薇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個埋藏十多年的秘密,她隻和陳雲超說過。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其實沒有必要再提。但今夜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說給麵前這個少年聽。


    五叔背靠著樹幹坐在地上,閉上了眼睛。其實他閉不閉眼睛都一樣,眼前永遠都是一片虛無的黑暗。隻是在這個時候,他習慣性地閉上眼睛,好去用心地聆聽薇薇說的每一句話。


    "五哥他們剛進去的時候,我整日以淚洗麵。"薇薇的聲音緩慢而沉靜:"身邊所有的朋友都勸我另嫁他人,甚至包括五哥。我去探望他的時候,他讓我不要傻等下去,找一個好男人嫁了吧。當時我就臭罵了他一頓,並且告訴他,我這輩子非他不嫁,一定會等他出來。"


    五叔當然也記得當年的往事,他還記得自己當時不想耽誤了薇薇,卻又希望薇薇能拒絕他的提議。當薇薇板著臉臭罵他,並且差點把傳話器摔掉的時候,根本沒人知道他有多開心。


    薇薇繼續說道:"我不僅是這麽說的,而且也是這麽想的,並且也準備就這樣做下去。但直到小海在第三個月找到我。當時我還將他當作很親的哥哥,他也為了五哥他們的事到處奔波不停。我一見到他,就問他事情有沒有眉目,有沒有希望將五哥他們撈出來。"


    "但是,他直接把一切實情都告訴了我。其實五哥他們藏有古董的秘密,就是小海透露給黑道兩道的,所以他們才會不斷遭到黑道同行的騷擾,以及白道各方的追捕。當時我便懵了,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說很簡單,他想獨吞這筆財富,以及想要得到我。"


    "我當時從未想過和善可親的六哥——當時小海在他們一幫人裏排行第六,而我是七妹。我從未想過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搗鬼,為什麽感情那麽深的兄弟,也可以在背後捅上這樣血淋淋的一刀?而我也對這個世界幾乎絕望。"


    "我對財物什麽的根本不感興趣,但是他想得到我,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當時我想,讓這個混蛋去做夢吧!讓我嫁給這個無恥的混蛋,我寧願去死!"以雜低扛。


    "真的,當時我真是這麽想的。"薇薇看著周明:"而且我也準備好了刀子。我想,五哥,我這輩子都不會對不起你,我永遠都是你的人。可是小海的一句話就打消了我的想法,他說,薇薇,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以後,五哥他們會在監獄裏過什麽樣的生活?"


    "我愣住。他解釋給我聽:他們會在監獄裏像豬狗一樣生活,連陽光都見不到,日日飽受折磨備受欺壓。薇薇,你願意看到他們生不如死的模樣嗎?聽我的話,嫁給我,我保證他們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完這幾年牢,你好我好他們也好,你說呢?不得不承認,小海就像是個技藝高深的捕蛇者,一出手就捏住了我的七寸。"


    "小海給了我一個禮拜的考慮時間,我跑到看守所裏去看望五哥,透過玻璃窗,果然看到他傷痕累累的模樣,顯然在裏麵吃了不少的苦。我強顏歡笑,和五哥聊了些家長裏短,他也興致勃勃,渾然不知那是我最後一次去看他。迴來以後,我就答應了小海。"


    薇薇感慨著:"一晃十多年就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周明卻沉默了。他才知道這十多年前竟然還有著這樣的秘密,而這一切也確實符合小海做事的風格,如今的馬良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什麽事都要做絕、做盡,不留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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