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會議室裏依然一片安靜,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即便這是一群平日裏殺人如麻的角色,見到這樣的場景依然十分震撼。


    也隻有我一個人哭著,哭著。哭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麽,但心裏總是很難受。腦海裏不斷迴想著和趙午聖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第一次相遇時,他過來敬了一杯酒。第二次相遇時,他正派人將陳哲狠狠戲弄了一番。


    雖然他多次將我當做棋子一般來利用,可不知怎麽,始終對他恨不起來。是因為他對老土那份深沉的愛嗎?


    我半蹲在地上,嗚嗚地哭著。張宇傑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會怎麽樣?肯定會比我還要難過吧?那個被他當做老大的親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整個會議室中除了我嗚咽的哭聲,再無其他聲響。我甚至不知道,在我低下頭哭泣的時候。他們都在做什麽?


    發呆?愣神?惋惜?愧疚?震撼?無語?


    翟光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我抬起頭來,眼淚仍舊抑製不住的流著。


    "走吧,到樓下去給你趙大哥收屍。"翟光牽著我的手,就要離開。


    我的腳重的如同千斤墜一般,怎麽都邁不開步子。


    抬起頭來,看到眾人已經坐迴了原位,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隻是趙午聖那裏的座位空著。看上去突兀極了。金仁金義一左一右站在小海身後一米遠的的地方,倒是不斷朝我這邊投過來關切的眼神。


    我歎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淚,又揉了揉腿,想要盡快恢複平靜,好跟著劉傑翟光二人到樓下去......


    梁東天坐在會議桌的首位,摩挲著手指,也不再計較還在旁邊站著的我們,緩緩對眾人說道:"真相已經大白,始作俑者也得到了懲罰,接下來就是善後的問題了。天行會旗下的金海娛樂城被砸,所有損失......"


    他正說著。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發言。


    梁東天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種十分重要的會議,竟然還有人將手機開著。


    手機鈴聲是從金毛鼠的位置發出來的。金毛鼠低下頭,擺弄了一下手機,似乎是掛掉了,又抬起頭來重新聽著。


    梁東天瞥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麽,又繼續說道:"所有的損失都由惡狼幫與十二生肖來賠償,包括停業這段時間......"


    話沒說完,金毛鼠的手機又響了,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向了他。


    梁東天又停下聲音。麵無表情地看著金毛鼠。金毛鼠無奈之下,隻好接起手機,輕聲說道:"沈叔叔,我在開會呢......"


    雖然他的聲音很輕,但會議室裏很安靜。所以大家都聽得到他說話。


    我看了他一眼,也覺得自己的雙腿似乎恢複了行動能力,稍微踏了踏,就要轉身離開。


    就在我轉過去的一瞬間,隻聽到金毛鼠吃驚地說道:"什麽,順子被趙午聖抓走了?就在剛才?他闖進了你的家裏!"


    金毛鼠此言一出,會議室裏像是整個炸開來,頓時人聲鼎沸,個個都充滿了驚疑。


    "怎麽迴事?"


    "趙午聖不是剛才跳樓了嗎?"


    我和翟光劉傑也愣在當場,不能明白金毛鼠剛才電話裏說的是什麽意思。


    天行會的幫主張揚第一個反應過來,迅速衝到剛才趙午聖跳樓的那扇窗戶,雙手扶著窗台,將頭探到外麵,發出"啊"的一聲,然後從外麵撈出一根碗口粗的繩子來!


    原來在那扇窗戶外麵的窗欞上,竟然拴著一根繩子,直達樓下。趙午聖,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退路!上私上弟。


    會議室裏又整個安靜下來,張揚手裏握著一截繩子,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家夥剛才演了好長時間的戲,就是為了讓大家相信他是真的要尋死。所以他跳樓之後,也就不會有人迅速查看真偽了......"


    高陽第一個發出爆笑:"哈哈哈,一群在社會上混跡幾十年的油老鼠,竟然被一個不到三十歲的青年騙了!"


    翟光也欣慰地笑了笑,嘴裏輕輕吐道:"不錯啊。"旁邊的劉傑雖然沒笑,但也說道:"確實不錯,不愧是咱們二人的關門弟子。"


    "哈哈哈。"翟光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率先出了門,我和劉傑緊隨其後,跟著離開了這間足以讓新香市翻天覆地的會議室。


    翟光和劉傑二人都顯得很開心,而臥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翟光問道:"周明,剛才因為小趙跳樓,你不是還哭了嗎?現在知道他還活著,怎麽不高興?"


    我猛地抬起頭來:"我高興,我很高興。可是他抓走的是順子!他抓順子做什麽?"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已經承受不住這般大起大落的情節。


    翟光一時無語,劉傑沉吟道:"說起來,老土的死,其實跟順子也有很大的關聯。當初如不是因為他,十二生肖和老土他們之間的戰爭也不會發酵的那麽快。現在趙午聖即便僥幸逃跑,恐怕也脫離不了三大幫的聯合追殺,自感時日無多,想要抓住最重要的一個主謀,為老土報仇吧......"


    "一定不能讓他這麽做!"我大吼了來。


    我們三人正在電梯之中。翟光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麽?"


    "因為......因為......"對於我來說,肯定是有兩層原因的。第一我確實把順子當做朋友,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趙午聖殺死?第二老土根本就沒有死,趙午聖也就沒有必要報仇,那他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無用功,徒增殺戮而已!


    可是在劉傑翟光麵前,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單說"順子是我朋友"似乎有些太單薄。如果將老土未死的消息告訴他們,更不知怎麽開口,正為難之間,我們已經出了電梯。


    走進大廳,眼見之前分布在各個角落的三幫人此刻都手忙腳亂起來,紛紛打著電話,嘈雜的如同來到了農貿市場一般。


    "全城搜捕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外表看上去破舊不堪,但裏麵經過改裝,性能十分強大,車牌號是......"


    "惡狼幫武堂堂主趙午聖叛變,將十二生肖的順子擄走,通知所有兄弟,注意一輛改裝過的白色麵包車......"


    "迅速把我說的話傳達下去,讓兄弟們注意路口......"


    "交警五大隊嗎?通知你們的人守好路口,注意一輛改裝過的白色麵包車,務必要攔下來,車牌號為......"


    三大幫的人已經開始行動,看來在這轉瞬間的功夫,樓上的一群大佬已經摸清了一些確定的消息。一場全城大搜捕,開始了。


    我和劉傑翟光三人,皆是一臉的沉靜,從雜亂無章的大廳中穿過,走出大門之外,一股寒風夾雜著無數的雪花唿嘯著朝我們吹了過來。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擋了擋臉,通過指縫看到,整個城市已經被風雪覆蓋,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即便有,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慢悠悠走著。


    "有什麽辦法幫幫小趙?"翟光問道。


    "我想到個最笨的辦法。"劉傑說。


    "說來聽聽。"


    "咱們每人開一輛白色麵包車,將車牌取下,在這城中橫衝直撞,誰攔都不要停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很好的辦法。"翟光冷笑了一番:"那麽咱們就開始做吧。"


    劉傑點點頭,又說道:"周明,你迴學校去,今天晚上的新香市危機重重,小心不要被卷進去。"


    "我要跟著你們!"我抬起頭,無比堅定地說道。


    "不行。"劉傑的臉在風霜中看上去更加冷漠:"你隻會成為我們的累贅而已,如果想幫忙,最好就是迴學校去,不要添亂。"


    我低下頭,在劉傑麵前,我一向都沒有什麽話語權。


    "就這麽定了。"翟光說:"我先把周明送迴學校,你去二毛修理廠搞兩輛無牌幹淨的白色麵包車出來,我隨後就到。"


    事情迅速拍板,劉傑開著車在風雪中唿嘯而去。我坐進翟光的車,腦中一片亂麻,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現在的情況,隻在腦海中籌劃著各種辦法。


    救出順子,一定要救出順子。告訴趙午聖真相,一定要告訴趙午聖真相!


    這就是我腦中現在僅存的兩個念頭。


    翟光開車極快,即便在漫天的風雪之中,他視若無物,將車子當做飛機一樣,雨刷發出單調的"咕唧咕唧"的聲音。


    不到一會兒,車子就停在了市一中的門口。翟光說道:"下車吧,我跟你劉哥辦事去。"


    我悻悻然下來,腦中依舊沒有什麽主意,眼巴巴看著翟光又開著車唿嘯而去。我站在雪地之中,頭頂是飛揚不盡的雪花,迅速覆蓋在我身體的任何部分。


    我想不出任何的主意,不禁著急起來,在原地一步未動,幾乎成了一個雪人。


    正心急如焚之間,兩道車光突然從學校裏麵照射出來,刺得我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我用手擋住了額頭,遮掉一部分光之後,那輛車竟然停在了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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