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玲是晚上八點出的店門。


    晚飯沒吃,拎著包,裹著衣服,又坐上午夜公交,環著新港轉了一大圈,看遍了這座城市的夜下景色,方在公交師傅的催促下,不情願的在家門口的公交站點下車。


    之後又在公交站點站了幾分鍾,才不緊不慢的踱著步,慢悠悠迴家。


    進了小區後在路燈下,伊玲抬手腕看了眼表,十點三十五分。


    抬頭看了眼天,不是圓月,就一個小月牙,不太亮,還被層層烏雲遮擋了一部分,朦朦朧朧的。又仔細瞧了會兒模糊的星星,發現真沒什麽好欣賞的,算是打消了她要繼續在小區外徘徊一個小時的念頭。


    伊玲家小區很大,她家差不多在小區中間,每次迴來都要拐好幾個彎。


    眼瞅要到家了,伊玲習慣性的抬頭去看她家樓層的大號窗,卻在掃到自家單元門口時,愣住了。


    靠海邊的城市,晝夜溫差不大,但常常有個毛病,海風很大。


    伊玲家門口,擺滿了蠟燭,看形狀是兩個相連的心型。而一個穿著淺灰色風衣的男人,正蹲在地上認真的點著蠟燭。


    一陣風吹過,剛點好的蠟燭被吹風滅了,男人的臉上沒有任何惱怒之意,繼續全神貫注的,一根又一根點著。


    不知道點了多久,手背被風吹得有些紅,似是凍得僵了一些,換手繼續點蠟燭時,將另一隻手放在嘴邊輕輕哈著氣。


    男人脖子上圍著條圍脖,下巴被擋住,看不清這兩個月間是胖了還是瘦了,但頭發長了一些。


    蠟燭旁邊放著兩個大號塑料袋,還有一個打著精致包裝,被一個粉色蝴蝶結係著的禮盒。因為家換了鎖,紀文進不去家門,這些東西放在男人和蠟燭旁邊,便顯得孤零零的。


    伊玲突然就後悔今天的任性了,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紀文在樓下等了多久。


    但她也沒有立刻走過去,她喜歡看這樣專注的紀文。


    就是當伊玲躲在車後遠遠的看著她丈夫給她準備浪漫的驚喜,頗有點幸福的時候,五分鍾後,突然看到紀文泄氣一樣站了起來,拿出手機打電話,沉著聲音道:“小湯,你不是說夫人進小區了嗎?怎麽還沒過來?”


    “……”


    伊玲頓時黑了臉,敢情紀文是被人放好哨,聽見小湯說她迴來了,才假裝這麽浪漫的。


    呸,就不應該感動!


    伊玲擺著臉走了過去,“紀文。”


    紀文抬起頭,看到老婆迴來了,卻絲毫沒有因為老婆撞見自己打電話而心虛,揚起一抹微笑,“迴來了?再等一小會兒好吧?蠟燭很快就點完了。”


    伊玲將放在他臉上的視線,淡淡收迴,目不斜視的大步向前走,“不用點了,我不是幼稚的小女孩,不喜歡這種小把戲。”


    -


    紀文買了很多蔬菜水果和零食,還有家裏沒了的牙膏洗手液——他總是這麽貼心,但伊玲忽然覺著,沒準也都是小湯提醒他的。小湯是紀文以前的助理,但在紀文不再經商後,仍舊做著紀文的助理。


    至於紀文送她的禮物,是一條價值不菲的裙子,水藍色的,垂感特好,抹胸的,不是束腰的,不會將她的小肚腩顯出來,伊玲隻瞧了一眼,就喜歡上了。不過正跟紀文置氣呢,也沒表現得有多喜歡,看了眼後,就裝了迴去。


    紀文在旁邊清晰地看見了伊玲眼中的喜愛,輕笑了一聲,“喜歡?”


    “不喜歡,我胖著呢,穿這個肯定不好看,讓你破費了。”


    紀文笑笑,沒在意,“吃晚飯了嗎?”


    伊玲撇撇嘴,惜字如金,“沒。”


    “等會兒吧,我去給你做點。”


    紀文風塵仆仆歸來,衣服都沒有換,又立刻去給她做飯……九年來,紀文對她始終這樣體貼,沒跟她發過脾氣,沒跟她大聲說過話,每次她生氣的時候,到頭來他都會讓她覺著是她在無理取鬧胡攪蠻纏。


    今天也是,結婚紀念日,她都沒給紀文準備禮物,紀文也沒有生氣。


    紀文總是如此,伊玲知道紀文和羅佳之間應該沒什麽,夫妻間,這點信任還是有的,隻是控製不住會生氣罷了。


    罷了罷了,老夫老妻的,有什麽好生氣的。


    伊玲心想,紀文,你要是再跟我說什麽臨時有事,結果卻是跟羅佳出去吃飯,我非鬧死你不可。


    就是當伊玲把紀文買的東西往冰箱裏塞的時候,看到了裏麵的購物條,手指捋著一大長條到底時,正巧看到了交易時間,下午四點零二分。


    所以,這是紀文發現家沒人之後,才去買的,而不是一早就買好的?又或者是,紀文在和羅佳吃完飯之後“順便”去買的?


    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常將大事當做小事處理,女人卻常將很小很不起眼的小事當做大事對待。


    伊玲垂著眼眸,凝視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目光逐漸變得遊離,腦袋裏又冒出了這幾天反複出現的想法,這種婚姻,不如早就離了算了。


    吃飯的時候,紀文有意哄她,說了很多的話——冷笑話。


    伊玲低頭扒著飯,一點笑都擠不出來,在紀文終於覺著無趣不再開口時,忽然頭也不抬的問他:“你什麽時候走,這次迴來又住幾天?”


    紀文的表情終於漸漸消失了,半眯著雙眼,緊盯著伊玲的發頂,緩緩開口問她,“就這麽不高興我迴來?”


    “不是不高興你迴來,好像是你自己不願意迴來。”伊玲淡道。


    紀文的聲音驟然變得很冷,“伊、玲。”


    伊玲突然就將筷子拍到餐桌上,紅著眼睛說:“紀文,我今天看見你和羅佳了!這就是你說的‘臨時有事’?是,紀文,當時是我把你們倆拆了的,在你們倆婚禮上突然出現拆了你們的,但我們結婚九年了!你要是忘不了羅佳,你說啊,你說了我現在就可以走!”


    紀文的眼睛深了又深,似乎氣得不行,胸膛不停地起伏著,最後卻是壓住了火氣,重新抬起筷子,往伊玲碗裏夾了塊瘦肉,“吃飯吧。”


    紀文永遠這樣,無論伊玲怎樣和他吵,都讓她感覺好像一拳打在了海綿上,得不到任何的迴應。


    伊玲把紀文夾給她的瘦肉,扒拉出來,扔到餐桌上,起身道,“不吃了,媽讓我明天迴去,你要是喜歡看見羅佳,可以和我一起迴去。”


    伊玲“哐當”一聲關上房門時,紀文垂下眉,將伊玲扔到桌上的瘦肉,夾迴自己的碗裏,吃了。


    這動作怎麽瞧怎麽覺著有點辛酸……


    洗好碗筷,紀文走到臥室,推門。


    但是沒推開,伊玲在裏麵大喊,“你今天在沙發上睡吧!”


    紀文終於不再淡定,是個男人,在兩個月沒有碰過老婆還被老婆趕之後,都會暴躁吧?


    紀文咬牙切齒地沉聲迴道,“伊玲,當年是我死乞白賴的追了你那麽多年,你一直把心係在他身上不要我,再等他不要你的時候,才迴來找我的!”


    伊玲怒氣洶洶的衝了出來,一把打開門,光腳站在地毯上,指著紀文的鼻子罵道:“紀文,你他媽的再跟我提他一句試試!”


    紀文別開臉,不提了。


    伊玲將門狠狠一摔,差點沒撞到紀文的鼻子。


    -


    紀文和伊玲一起迴家的時候,一家人都感覺到這倆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兒了。


    紀媽媽作為老婆婆,總是要在明麵上站在兒媳婦這邊的,吃飯的時候,就佯裝不悅的教訓紀文,“你怎麽兩個月不迴家,一迴家就惹小玲生氣啊你!”


    伊玲笑著抬頭,“媽,我和紀文沒生氣。”


    “沒生氣才怪。”紀舟突然插嘴,“你和大哥的臉都快趕上李詠那麽長了,”紀舟誇張的把手放在脖子下十公分處,“都耷拉到這了。”


    紀文冷冷地瞥了眼紀舟,“最近交女朋友了嗎?”


    紀爸爸立刻將視線轉到小兒子身上,“對啊三兒,你上個星期不是說要帶個女朋友迴來的嗎?”


    “被甩了。”紀舟一直被紀家二老催著交女朋友結婚,立刻睜眼睛說瞎話撒了個謊,憤怒地瞪了眼紀文。


    “唉你這孩子……”紀媽媽又要教育紀舟,羅佳笑著開了口,“媽,我有個朋友,比三兒小兩歲,也單身呢,長得不錯,家世也好,要不我安排倆人見一麵看看?”


    “不麻煩二嫂安排了。”紀舟“哼”了一聲,“二嫂安排的人,除了名媛就是千金大小姐的,我高攀不起。”


    “紀、舟。”紀文放下筷子,偏頭去看紀舟,“怎麽兩個月沒見,脾氣大了不少?”


    伊玲麵無表情的繼續吃飯,當做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


    紀舟用眼角瞟了眼伊玲,憤憤地說:“可不是我脾氣大了不少,是大哥您太久沒迴來,忘了我本來就這樣了吧?”


    “菜不錯,媽,你多吃點兒。”紀家老二紀寒突然淡淡地開口,目不斜視的夾了塊菜,放到他媽的飯碗裏,起身找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上開始播報地方新聞,眾人的注意力終於全部轉移了,伊玲看了眼麵癱的紀寒,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淡笑。


    紀媽媽一直有八卦的愛好,這點紀舟也是遺傳他媽。


    紀媽媽一見到電視裏出現了個人,立刻開始科普,“唉唉,你們快看,就那個男的,你們知道他是誰嗎?古正霖!我發現最近的電視裏總有他,天天招商引資什麽的,這男的長得是不挺帥的?前兩天我跟你們陳姨聊的時候,還說把他配給陳家那閨女不錯呢。”


    伊玲聽見古正霖仨字後,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電視上的男人,穿著合體的商務西裝,身邊跟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派頭不小,鎮定自若的跟記者說著話……伊玲沒想到古正霖是這樣個成功人士,突然想起錢靜說的他對她的評價——真肥,不自禁地樂了,估計這男人也是個表裏不一的貨。


    紀文聽到了伊玲的輕笑,遽然從紀寒手邊搶過遙控器,“啪”地關了,“吃飯時不適合看電視。”


    作者有話要說:紀文的屬性暫時不明,不像爵爺那樣別扭傲嬌賤賤的,但絕對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0 0


    這文絕對是輕鬆係的,有寵有船有狗血,而且狗血不斷,大家放心【這有什麽好放心的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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