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俊目光閃爍,不答反問鄭潔,“鄭姐剛剛送柏文睿出去時,柏文睿有說去忙什麽事嗎?”


    鄭潔皺眉,“不要轉移話題。”


    蔣葉兒這時也聽出端倪,她被突然換掉並不是簡單被換?


    蔣葉兒抬眼,和施俊嚴肅對視,“師兄?”


    施俊微微歎氣,“在呂容的裙子上,發現了你的指紋。”


    “怎麽可能?!”蔣葉兒震驚。


    “局裏雖然信任你不會殺人,但也不得不停止你再參與。”


    “哪天檢出來的?”


    “前天。”


    蔣葉兒頓時就瘋了,拎出手機就要給唐老頭打電話,要給隊長丁皓打電話,要給痕檢員趙元打電話,她這幾天一直都有和他們通電話,昨天也有!但沒有任何一人和她說呂容那邊案情的進展,尤其進展裏涉及到她!


    施俊伸手按住她,把氣得渾身發抖,連手機都要握不住的蔣葉兒擁入懷中。


    “沒事,我們都信你。”


    蔣葉兒額頭頂著施俊的硬朗胸膛,眼睛閉得緊緊,卻仍舊關不住眼淚,濕潤了眼角。


    她不怕在死者身上檢出她的指紋,她氣局裏為此換掉她,這是對她最大的不信任,最大的傷害。


    “可是他們不相信我……”蔣葉兒緊緊握著拳頭,聲音都在哆嗦。


    “指紋可以造假,我們都知道。”施俊聲音溫和,溫潤如澤,輕輕拍著蔣葉兒的背,“等案子結了後,師兄幫你向他們要說法,時間會證明一切。”


    無論到什麽時候,碰到什麽事,施俊對會一如既往地給予蔣葉兒最大的支持,對她蔣葉兒來說,施俊就是如東之日,如夏之雲,給她最暖最暖的冬日之溫。


    蔣葉兒突然被卷入這一場風雨中,不知是誰要陷害她,整個人都沒了活力,失了力氣,被施俊送迴酒店後,一跟頭栽在床上,不想說話,一動不動地看著頭頂吊燈數紋路。


    這不是小事,現場人員和記錄文件,都會證明她從進入案發現場就一直戴著手套,絕不可能會在死者衣物上出現她的指紋,而一旦出現指紋,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清楚的。


    這個人顯然模仿作案,甚至都能知道她對柏文睿有好感,嫁禍到她身上,想必是跟蹤調查以及設計這個案子長達數月,絕不是一時的激情殺人。


    激情殺人,官方解釋,在被害人的刺激、挑逗下而失去理智,失控而將他人殺死。


    而冰厚三尺絕非一日之寒,所以這是有預謀的一場算計。


    如果這樣,會不會湧出越來越多的對她不利證據?


    鄭潔和施俊留在局裏,繼續為案情嘔心瀝血,蔣葉兒在酒店裏,睡得天昏地暗,醒後就跟範曉煲電話粥。


    每個月的月初,範曉都不忙,幹銷售的,每次都會在月底前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恨不得帶著手下的人跪在客戶公司門口,每月最後一天都像老了十歲,讓人不忍直視。


    幸好現在九月初,範曉不算忙,有時間跟蔣葉兒侃大山。


    雖然蔣葉兒不能和範曉談案情,但好歹聽範曉說這客戶如何奇葩那客戶如何裝逼的,心情好不少,壓抑的煩躁都笑了出來。


    晚上,施俊和鄭潔接蔣葉兒去吃飯。


    去的是晉薌網上點評分很高的餐廳,餐廳每周二休息,一星期六天,天天樓上樓下滿位,提前一天定餐有時都訂不到,施俊是提前三天訂的,當時還在縣裏,縣裏案子剛結。


    餐廳的氣氛布置很普通,就是小資餐廳,幹淨程度也一般,但菜品味道就是好,誰吃誰知道。


    蔣葉兒多少有了些興致,不像之前那麽失落,來迴翻著菜單,看哪個都想點。


    “師兄,在這吃是局裏報銷,還是你請?”


    “你師兄請。”鄭潔好笑地說:“局裏報銷,你就省著點,你師兄請就不客氣了?”


    “局裏報銷的就那一點,超出來的還得自己補。”蔣葉兒歪頭問施俊,“師兄,是你請不?”


    自然是施俊請,蔣葉兒都被局裏傷成什麽樣了,他就準備用這頓飯驅散驅散她那小傷心呢。


    施俊笑著點頭,幹脆地幫蔣葉兒點了好幾道菜價高她不好意思點的菜。


    無論是施俊大學老師,朋友,或者同事,都說施俊就是女人心目中的完美男友,這一點,絕對不假。


    蔣葉兒邊吃著味道極美的小菜,施俊和鄭潔邊順便繼續幫蔣葉兒解了柏文睿不願意告訴她的疑。


    蔣葉兒心情又好了一點。


    於是柏文睿不說,自然有人說。


    施俊和鄭潔兩人,一個說推論,一個說當時事實,跟說相聲一樣和盤托出。


    而蔣葉兒聽完之後,目瞪口呆感慨,“他是開外掛了吧,都是怎麽想出來?!”


    施俊說,既然梁麗同事的聯係方式都變成了空號,那麽能造成這一結果的隻能是他們老板郭先名,所以毫不意外,郭先名應是帶著手下員工一起更名換址的,因此公司性質不變。


    也由於通過郭先名的信息查不到新公司信息,那就按照郭先名老婆的名字查近一年半新企業信息,柏文睿就是這麽找到郭先名新公司的。


    鄭潔說,柏文睿之後設計讓郭先名誤以為他們找到了兇手——是監獄裏的人。


    他們當天的順序是墓地,監獄,郭先名的公司。


    在墓地時讓梁建楊說了很多話,說出兇手就是因為他做汙點證人而入獄的罪犯的人,繼而去監獄的行程用來坐實這一點。


    施俊說,至於柏文睿是如何確定郭先名能夠知道他們這一行程的,是通過第一次與梁麗她媽見麵時的反應了解到的。


    梁麗她媽當時見兩個女人來就扔菜過去,十分有可能是之前有人找過她,還是女人,並且會麵結果不算好。


    而現在通過兇手白慧可以猜出,白慧當時應是以法醫身份去找過梁麗她媽,詢問看警員是否找出能暴露出她的證據,末了白慧肯定信誓旦旦地說過一定會幫她找出兇手,之後卻杳無音訊。


    他們會因為心虛或者愧疚或者未雨綢繆,一直有意無意關注梁麗她媽都與誰接觸。


    更是他們這次通過各種辦法要找到梁麗以前的同事,動作很大,兇手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一定會更加關注梁麗她媽這邊的情況,於是一次墓地,一次監獄,能讓他們暫時放鬆警惕,以為真的找到了背黑鍋兇手。


    尤其和他們在一起的是柏文睿請迴來的梁建楊,和梁麗長得很像的親爸。


    鄭潔說,最後站點是郭先名的新公司,柏文睿直來直往,直接跟郭先名說梁麗死時懷孕三個月的事,要郭先名迴去協助調查。


    又說給他十分鍾時間交代公司的事,就轉身出辦公室,在外麵等。


    至於鄭潔說的柏文睿利用了人性的弱點,是因為他知道人總是喜歡抱怨,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


    郭先名聽聞陳年舊案被挖出來,立即撥電話低吼求救,同時一邊抱怨,類似“他們明明都找出來兇手是誰了,為什麽還會來找我,是不是你又做了什麽”這樣的話。


    最後郭先名被帶迴局裏,又因為膽小怕事,把老婆供出來以求減罪,他第一次知道梁麗兇手就是他老婆時,是她老婆發病跟他吵架吼出來的。


    所以這不就是敗給了人性的弱點麽。


    “柏文睿就是開掛了啊。”


    鄭潔聽到蔣葉兒的感慨,客觀地說:“所以說,柏文睿這次也是跟運氣有關,幸好郭先名和兇手有關,否則的話,柏文睿做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蔣葉兒想了想,還是覺著柏文睿有點駭人,他能提前想到太多事,簡直是下圍棋的高手。


    不過話說迴來,如果被柏文睿知道呂容裙子上有她的指紋……


    蔣葉兒無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施俊給她手邊隻剩小半杯的飲料填滿,邊問她,“怎麽了?”


    “沒什麽……”蔣葉兒喝下一小口飲料,“咱們什麽時候迴去?我迴去後是繼續上班,還是在家待命?”


    “明天走,而且老師那確實有事讓你做,迴去後先去找老師。”施俊溫笑,“不用擔心,不管別人,至少這個專案組,我,老師,都信你。”


    蔣葉兒胡亂地點點頭,還不知道迴萊安後又會出什麽簍子呢。


    尤其,表白完就這麽算了?人還沒追呢……就成殺他未婚妻的嫌疑人了?


    一月前絕對不會想到她會有今天這樣的境遇。


    酒足飯飽,蔣葉兒一個抬頭,說來也巧,就看到柏文睿和幾個陌生麵孔推門而進。


    那幾個陌生人,可能就是這些天幫柏文睿的人,畢竟在外地,柏文睿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憑一己之力查到這麽多事,應是請他們吃飯來答謝的。


    柏文睿眼睛尖銳,同時一眼發現蔣葉兒三人,轉身跟幾人低語幾句,朝她三人信步而來。


    蔣葉兒頓時緊張起來,他過來要說什麽,要說他知道指紋的事了?


    “施醫生,也在這吃飯?你們什麽時候迴去?”柏文睿卻是開口問施俊。


    “明天。”施俊也迴問,“柏先生呢?”


    “後天,有些事要處理。”柏文睿向施俊微微頷首,“那麽萊安見。”


    說罷,柏文睿又信步離開,和他幾個朋友落座在他們不遠處。


    看來也是提前預定好了,他們方落座,服務員立刻過去。


    還剩了些菜,蔣葉兒沉默片刻,叫人打包。


    打包完,施俊起身去結賬。


    片刻後,施俊沉著臉迴來,這對蔣葉兒和鄭潔來說,絕對百年難遇。


    蔣葉兒和鄭潔幾乎同時驚訝問他,“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柏文睿剛把咱們的單買了。”施俊緩緩唿出一口濁氣,“走吧,反正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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