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羅撓了撓頭,又把目光轉迴到楚淩雲臉上,萬分誠懇地說著:“狼王,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當初有人花錢雇地獄門來取你的腦袋,我真的是立刻就拒絕了……”


    不過也是正因為這件事,詩雨靈機一動,向他提了個建議:聽說琅王妃醫術高明,連狼王的腿都能治好,或許也能治好他的手臂,建議他來試試看。


    其實一開始,段修羅雖然有些動心,但卻萬分猶豫,怕萬一端木琉璃治不好他的手,卻被人看到了他如此醜陋的一麵怎麽辦?


    不過後來轉念一想,隻要他易容改扮,隱姓埋名,便不會有人知道他居然是地獄門主段修羅,於是讓詩雨來陪他來走這一趟。


    不過段修羅到底還是聰明的,他知道如果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引起楚淩雲的懷疑,便幹脆一上來就先挑明自己是易容改扮,另有苦衷的,再加上他的手臂的確有先天缺陷,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會懷疑他隻是為了求醫而來,正如端木琉璃所說,這種事根本做不得假。


    對段修羅而言,求醫當然是最重要的目的,但卻不是唯一。雖然之前他拒絕了暗殺楚淩雲的生意,卻一直很希望能跟楚淩雲這樣的絕世高手痛痛快快地打一場,看看到底誰勝誰負。


    還有,他也想驗證一下世人的傳言究竟有多少可信度,狼王究竟有沒有傳言中那麽厲害,是不是名副其實的不敗神話。而這隻是一種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或者是一個高手遇到另一個高手時那種不可避免的好勝心,無關生死。


    所以,在等待手臂痊愈的間隙,他便會時常跑到屋頂去偷窺楚淩雲,卻一直沒有發現任何破綻,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人家的全麵監視之下了,想想真是汗顏。


    當然,對於他的決定,詩雨一直是持反對意見的,她覺得段修羅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煩,所以時不時地冷嘲熱諷。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一直強調並無惡意,這一句的確是實話。


    發現沒有機會下手,尤其是看到端木琉璃果然可以將他的手臂恢複正常,萬分欣喜之下,段修羅其實已經打消了跟楚淩雲一比高下的念頭,想等著手術做完之後就立刻離開,卻沒想到楚淩雲居然在這個時候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等一下!”段修羅正說得起勁,楚淩雲卻突然打斷了他,“你剛才說什麽?你打消跟我一比高下的念頭隻是因為琉璃治好了你的手,你覺得不能恩將仇報是不是?”


    “是啊!”段修羅毫不猶豫地點頭,“我雖然是個殺手,但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哪能如此忘恩負義?”


    楚淩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那如果琉璃沒有治好你的手呢?你是不是還要繼續找機會?”


    任何人都聽出他的語氣已經有些不對,偏偏段修羅卻毫不在意,居然點了點頭:“那很難說,雖然我想與你一比高下並無惡意,隻是想領教你的高招,但王妃既然於我有恩,我總是有些不好意思給你找麻煩。當然,如果你主動找我比試的話,我很樂意奉陪。”


    楚淩雲點了點頭,笑得溫十分溫和,卻偏偏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你說出這樣的話,我覺得很沒麵子。我堂堂一個大男人,難道隻能靠自己的妻子才能平安?既如此,咱們這一架恐怕是非打不可了。不過我不占你的便宜,先讓琉璃把你的手治好,等你完全恢複之後咱們再一決雌雄。”


    此言一出,眾皆無語,端木琉璃更是忍不住撓了撓眉心:“段門主並沒有你說的這種意思,我想你是誤會了。”


    楚淩雲笑笑:“他有沒有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認為他有,這就夠了。”


    段修羅同樣忍不住撓頭:“你這不是屈打成招、栽贓嫁禍嗎?雖然我的確一直盼著和你一較高下,但你也別把這種罪名安在我頭上啊,否則王妃會怎麽看我?”


    楚淩雲看著他,笑得呲起了滿口白牙:“原來你很在乎琉璃對你的看法?”


    此言一出,眾人終於發現了最關鍵的一點,感情狼王大人是吃醋了。人家不就是說念著端木琉璃的恩情,才不好意思再暗中下手嗎?這種醋也能吃出來,夠有水平的。


    而段修羅卻顯然還未能把握要領,居然再度點了點頭:“是啊!我是殺手沒錯,但殺手並不都是卑鄙無恥下流的,當然不希望王妃誤會,好給王妃留下一個好印象,免得貽誤將來。”


    楚淩雲點了點頭:“哦……那就這麽決定了,等你的手恢複正常,咱們就來決一死戰。”


    這一次段修羅總算意識到他這些話的味道不太對,不由認真地想了想,接著虛心地請教:“請問我剛才說錯什麽了嗎?我怎麽覺得狼王好像生氣了?”


    詩雨早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才知道說錯話了嗎?當著狼王的麵,居然還想跟琅王妃有什麽將來,找死都沒有這麽找的!


    狼王,其實我並不認識這個人,謝謝!


    端木琉璃當然知道楚淩雲這醋吃得毫無道理,當下含笑開口:“段門主多慮了,沒有的事。隻是如今誤會既然已經解釋清楚,咱們還是繼續手術,免得貽誤病情才是真的。”


    段修羅聞言,眼中立刻露出感激之色:“這麽說,王妃相信我了?”


    端木琉璃笑笑:“暫時沒有想到值得懷疑的地方,何況我雖然不在江湖,卻也聽人說過,地獄門接生意一向有原則,絕不殺不該殺之人,我相信淩雲在這不該殺的範圍之內。”


    段修羅頓時喜上眉梢,連連點頭:“是是,多謝王妃信任。狼王,我方才所言的確句句屬實,你若不信,不妨拿出你的殺手鐧,我問心無愧。”


    殺手鐧?楚淩雲雙眉一挑,繼而了然:“幻影移情?”


    段修羅點頭:“是,你也承認我內力比你高,正常情況下你的‘幻影移情’對我無效。但為了證明方才的話,我絕不抵抗,你盡管試試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楚淩雲唇線一凝,傲然地笑了笑:“沒有人敢如此挑戰我的‘幻影移情’,縱然你內力比我高也一樣,所以,我信你。”


    段修羅這才鬆了口氣:“多謝!身為殺手,我雖然早已不知背負了多少罵名,但我身受王妃大恩,總是不希望你們認為我忘恩負義,所以這些話必須說清楚。”


    眾皆無語,咱能不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狼王來說,他哪壺都開,就是王妃這壺不開,你偏偏還提個沒完沒了!


    端木琉璃也有些啼笑皆非,不過不等她開口,段修羅便突然問道:“狼王,既然我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怎會那麽肯定我就是地獄門主?在這玄冰大陸,功力比你高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並非隻有我一個。”


    楚淩雲笑笑,目光已經落到了他的右手上:“很簡單,因為我知道一個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是地獄門主先天有缺。雖然我並不知道這所謂的缺究竟是什麽,但你的手臂既然是這個樣子,再加上功力在我之上,那就很容易猜了。”


    段修羅聞言目光頓時一凝:“什麽?”


    楚淩雲又是一笑:“你也不必如此緊張,這件事我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何況你的手很快就會恢複正常,旁人就算知道又怎麽樣?”


    這倒是,楚淩雲既然早就知道,他若要說,隻怕早就傳遍天下了。


    話雖如此,他仍然忍不住歎了口氣:“果然不愧是狼王,的確高人一等,原本我一直以為活著的人當中,知道我先天有缺的,就隻剩我自己和詩雨了,想不到……但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為何不當麵揭穿?”


    “我想知道除了求醫,你還有什麽目的,譬如暗殺或者其他。”楚淩雲淡淡地笑了笑,“可是你卻一直不曾動手,昨天晚上我才想逼你一下。”


    段修羅恍然,不由再度抬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腕,嘖嘖讚歎:“太神奇了!王妃若是不說,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股完全可以被忽略的清涼氣息居然就是害我原形畢露的關鍵。既然比靠內力去聽還管用,不知王妃能否特訓我一下?”


    端木琉璃笑笑:“說穿了其實不值一哂,有空的時候我將法子告訴你,你自己練就可以。”


    段修羅開心地點頭,楚淩雲卻突然問道:“是誰要你來殺我?”


    段修羅苦笑一聲:“狼王忘了嗎?地獄門的規矩一向都是隻問目標人物是誰,不得打探雇主的身份。不過我可以告訴狼王,此人並非第一次想借地獄門來殺你了。”


    楚淩雲心念電轉,瞬間反應過來:“老七?”


    那一次的薔薇盛會上,安紫晴的妹妹安紫雨想要借著一支奇妙的舞蹈引起楚天奇的注意,好有機會入宮為妃,卻想不到心疾突然發作,立刻被抬了下去。


    端木琉璃原本是一番好心,想要替她醫治,卻沒想到房中的安紫雨已經被人調包成了殺手,想要對她下手。幸虧他們早有準備,才將那女刺客一舉成擒。而在門外,為了防止楚淩雲進去支援,也曾有一個男子攔在了他的輪椅前。那男子身手不凡,楚淩雲又記掛著端木琉璃,便不曾前去追趕。


    後來,楚淩雲利用那女刺客去行刺楚淩歡,害得他中了劇毒,很是受了一番折磨。然後他又用藥物化去了那女刺客的功力,讓她生不如死,那女刺客跑到街上之後,便被之前的蒙麵男子救走了。


    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段修羅卻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是誰,狼王自己去猜就好。不過那一次也並非我的意思,接到雇主的訂單之後,我也是立刻就要拒絕,但我門下的一位護法,就是假扮安紫雨的那個人,說不相信狼王真的那麽無懈可擊,所以自告奮勇要試一試。我便對她說,想試可以,但生死無怨。果然,不但刺殺失敗,還被你廢了功力,如今在地獄門負責洗衣做飯。當然她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早就勸過她狼王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她偏不服,落得這樣的下場當然是咎由自取。若不是那蒙麵男子,也就是段修羅親自出來相救,還不定會死在哪個角落裏呢!


    原來之前楚淩歡所說的殺手鐧就是地獄門,隻可惜雖然那一次地獄門也有人來執行暗殺任務,但從頭到尾段修羅都沒有將之作為一項任務去完成,自然不可能成功。


    事情經過大致已經弄清楚,幾人都安靜了下來。就在此時,隻聽詩雨歎了口氣說道:“藍公子已經知道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可以不要這樣監視著我了嗎?”


    藍醉若無其事地撩了撩額前的頭發:“習慣了。不過他是地獄門主,你是誰?”


    詩雨一聲苦笑:“這一點應該瞞不過狼王吧?”


    “地獄門副門主水冰玉。”楚淩雲笑得十分開心,“我雖未見過你的真容,但你一直修煉獨門秘技‘清心訣’,隻要不破童身,周身便自然縈繞著一層清新之氣,獨一無二。”


    詩雨,也就是水冰玉雖然有些羞赧,卻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還以為我們這計策天衣無縫,想不到原來早已破綻百出,白白耍了這麽久的猴戲給你們看,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楚淩雲笑笑:“不過你比我更清楚,這股清新之氣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感覺到,若非我受過琉璃的加急特訓,便隻能從你家主子的身上聯想到你的身份,而沒有任何確鑿證據。”


    水冰玉的目光轉到了端木琉璃的臉上,由衷地讚歎了一句:“琅王妃果然當世奇女子,佩服!佩服!”


    端木琉璃含笑搖頭:“好了,你們是不是先出去等候,讓我繼續為段門主做完手術?”


    兩人點頭,暫時退了出去,端木琉璃便收懾心神,進行術前的最後準備。


    片刻後,一切就緒,手術開始。她一邊熟練地操作,一邊忍不住微笑開口:“世人傳言段門主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今日一見,才知傳言畢竟不可信。旁人若是看到你這彬彬有禮的樣子,隻怕死也想不到你就是地獄門主段修羅。”


    段修羅微笑地看著她:“心狠手辣是真的,殺人如麻也不假,隻不過王妃是我的恩人,我再心狠也狠不到王妃頭上。王妃這般心性的女子,實在是我生平僅見,不過可惜,名花已有主,我隻能歎一聲無可奈何罷了。”


    端木琉璃抬頭看他一眼:“過獎了,段門主驚才絕豔,笑傲蒼穹,可謂人中龍鳳,身邊還缺佳人陪伴嗎?”


    段修羅連連搖頭:“王妃才真的是過獎了,區區殺手,做的本就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怎會有佳人垂青?”


    前世的她身為特工,從某一方麵來說其實也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是以她毫不在意,淡然一笑:“存在即有理,不能見光隻是為了門下弟子的安全,並不是因為問心有愧,既然如此,又有何妨?”


    段修羅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笑容更加滿是驚喜:“王妃果真這樣認為?”


    端木琉璃頭也不抬:“我怎麽認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如果你覺得你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那就不妨堅持做下去,不必理會世人的蜚短流長。如果連你本人都懷疑這件事存在的價值,那就不如不做。”


    這兩句話看似簡單,卻蘊含著深刻的道理,段修羅越琢磨越覺得迴味無窮,不由沉默下去,許久不曾再開口。


    將一切收拾妥當,最後一次手術終於順利完成。直起腰,端木琉璃滿意地點了點頭:“段門主請放心,手術非常成功,用不了多久你的右手便會完全恢複正常。”


    段修羅含笑點頭:“辛苦了,稍後十萬兩黃金會如數付上。”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過你不需要再付診金……”


    “我知道王妃不是這個意思。”段修羅笑容溫暖,“隻不過我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必須堅持到底。”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拿我的話來堵我的口?總之,我答應給你治病不是為了趁機敲你的竹杠,所以,我不會要。”


    段修羅仍然微笑:“黃金我會如數留下,至於如何處置,那就是王妃的事了。”


    端木琉璃很有幾分無奈,不過轉念一想,這是楚淩雲惹出來的麻煩,就交給他解決好了。當下依然叮囑段修羅暫時留在手術室觀察一段時間,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等她離開,水冰玉才一屁股坐了下來,臉上滿是譏笑:“主子,你就別癡心妄想了好不好?王妃再完美,那也是狼王的人了,你是不是想剛治好了手,又被狼王打斷了腿呀?”


    段修羅摸著下巴,滿臉傲然和不可一世:“你沒聽到狼王說嗎,我的功力比他要高,真正動起手來,鹿死誰手還說不定,依我看,很可能就是個兩敗俱傷。”


    水冰玉瞅他一眼:“既然如此,不打不就行了嗎?等你的手好了,咱們就迴地獄門。”


    “哪有那麽容易?”段修羅哼了一聲,“狼王說要等我好了之後跟我決一死戰,難道你想讓我不戰而逃?那整個地獄門的臉豈不是被我丟盡了?”


    水冰玉頓時滿臉橫鐵不成鋼:“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嗎?要不是你開口王妃閉口王妃,怎會犯了狼王的忌諱?”


    “犯了就犯了,難道我還怕他嗎?”段修羅滿不在乎地說著,“何況我們此次前來除了求醫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跟狼王一較高下,如今不是正好嗎?我就接了他這挑戰書了!而且不是我自誇,我覺得我的勝算比他更大。”


    水冰玉挑了挑眉:“大多少?”


    段修羅想了想:“精確一點說,我的勝算比他的勝算大概是……五分半對四分半,我比他多一分勝算。”


    水冰玉不屑地扭過頭:“切!你就幹脆說五五分算了。”


    段修羅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不行,高手相爭,可是連半分都差不得的。不過你覺得我要是真的贏了的話,狼王妃會不會對我多加幾分好感?”


    水冰玉瞬間滿臉警惕:“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不要亂來,這裏可是琅王府,不是你的地獄門!”


    “我沒有亂來,我是很正經地來。”段修羅滿臉神往地說著,“隻要我能打贏狼王,就說明我比狼王優秀,狼王妃肯定就會對我多加幾分好感,然後她就會慢慢發現我還有很多方麵都非常優秀,說不定她就會被我的風采折服,然後她就會發現狼王妃這個頭銜其實並不適合她,那麽接下來……嘿嘿嘿……”


    水冰玉此刻的表情可以解釋為聽天書,原本的櫻桃小嘴也張得足以塞得下一個雞蛋。片刻之後,她突然站起身就走:“你等著,我去請狼王妃!”


    “站住!”段修羅立刻阻止了她,“去請她幹什麽?我這手明明很正常。”


    水冰玉咬了咬牙,嗤嗤地冷笑:“沒錯,你的手是很正常,可你的腦子不正常。我聽說狼王妃也很擅長醫治腦疾,讓她來看看,是不是你腦子哪根筋搭錯了,才胡言亂語,胡思亂想,胡說八道!”


    段修羅哼了一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舍不得對你怎麽樣?這是你對待門主該有的態度嗎?若再如此以下犯上,小心我門規處置!”


    水冰玉頓了頓,突然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起來:“主子,求求你別折騰了,我還不想死啊!你要真的那麽缺女人,就讓我來伺候你,咱別去招惹狼王行不行?”


    段修羅看著她,原本還想繃著臉,卻終於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行了,別演戲了!我就不懂了,連狼王都承認我功夫比他好,咱們地獄門的弟子又不下三五十萬,就算是跟狼王交手,也未必一定會落在下風,你幹嘛那麽怕他?”


    水冰玉直起身子,狠狠地瞪著他:“沒錯,我是怕他,但若是狼王對不起你在先,就算明知必死無疑,我也會搶著給你打頭陣。可現在是你要去搶人家的愛妃,真要動起手來,咱們不占理呀!難道要我發動門下三五十萬弟子去幫你搶女人嗎?”


    段修羅瞅她一眼:“我也就是那麽一說,你還當真了?再說我也沒說要用搶的,我這不是想以我的人格魅力征服她,用我的真情感動她嗎?到時她若主動來到我身邊,狼王不就沒有理由跟我們動手了?”


    水冰玉翻個白眼,再次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幹嚎:“啊啊啊!救命啊!主子,奴婢死得好慘啊!”


    段修羅縮了縮脖子,跟著抬手塞住了耳朵。可惜他的右手無法用力,隻能塞住左耳,右耳卻必須忍受這噪音的荼毒。


    大廳內,做完手術的端木琉璃更衣洗漱完畢,剛一出來便忍不住皺了皺眉:“我怎麽聽著像是水冰玉在尖叫,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沒事,有事她早就過來了。”楚淩雲搖了搖頭,“肯定是段修羅不知又想到什麽法子折騰她了。跟著這麽個不靠譜的主子,也真夠她受的。”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可別亂說,他怎麽不靠譜了?若是不靠譜,能把偌大一個地獄門管理得井井有條嗎?不過話又說迴來,你真的相信他的確不是為了來殺你嗎?”


    楚淩雲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信,因為之前他在屋頂偷窺了我無數次,但我從來不曾感受到過絲毫殺氣。殺氣這種東西是無法掩飾的,足以說明他對我並無殺心。”


    端木琉璃想了想,不由笑了笑:“他還以為行蹤足夠隱秘,卻想不到手腕上的藥物早已出賣了他。”


    “那還不是你的功勞?”楚淩雲微笑。


    “這次還真不是。”端木琉璃搖了搖頭,“若不是你知道地獄門主先天有缺,咱們也想不到如此提防。不過話又說迴來,你既然確信他並無惡意,為何還一定要跟他決鬥?”


    楚淩雲看著她,說得輕描淡寫:“技癢,我也算是個高手,看到高手自然想要較量一番,比個高下。”


    “好吧!就算你技癢。”端木琉璃笑笑,也不去揭穿,“那你估摸著,你們兩人若是真刀真槍的比拚,各自的勝算有多大?”


    楚淩雲掂量一番:“四六分吧,我四他六。”


    與段修羅的估計差不多。不過端木琉璃一聽便皺起了眉頭:“差那麽多?那你不是輸定了?”


    楚淩雲笑笑:“我這隻是保守估計,何況就算我隻有一分勝算,也未必就輸定了。”


    端木琉璃沉吟片刻,展顏一笑:“說的對,何況隻是比武較量,點到即止,無所謂。”


    楚淩雲笑了笑:“段修羅雖然是個殺手,而且行事在正邪之間,但卻邪而不惡,值得結交。”


    端木琉璃點頭:“隻要他不來傷害你,正邪都可以。否則,正的我也能給他揍邪了!”


    楚淩雲笑得越發開心:“聽起來好像挺有意思,找機會揍給我看看。”


    第四期手術結束之後,段修羅繼續留在琅王府修養。這天早上,水冰玉端著飯菜走到院中,無巧不巧地再次碰到了藍醉,不由笑了起來:“藍公子,如今咱們的身份已經挑明,而且已說明來意,你還不放心嗎?”


    藍醉的眼中有一抹淡淡的溫和:“我說過隻要你不走,總能時時看到我。”


    水冰玉歎口氣:“你好重的戒備心,我看起來很像是撒謊成性的人嗎?”


    藍醉微微一笑:“與戒備心無關,隻是想看到你罷了。”


    這句話出口,不隻是水冰玉,連藍醉本人都愣住了。他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明白自己怎會說出這樣一句話。片刻後,他一語不發地迴頭就走,怎麽看都有幾分倉皇而逃的意思。


    看著他的背影,水冰玉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不自覺地單手摸了摸下巴:有意思,其實吧,這句話也在我心裏。


    進了房間,她把托盤放下,然後便坐在一旁看著桌子發呆,嘴角有一絲溫柔的笑意。段修羅看她一眼,突然拿起筷子在空碗上敲了敲:“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


    水冰玉迴過神:“什麽?”


    段修羅歎了口氣:“什麽什麽?你知不知道你臉上寫著什麽?思春!你有了相好的就不要我了,我餓!”


    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水冰玉居然並不曾急著反駁,給段修羅盛了一碗飯重新落座,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好一會兒之後,她突然問道:“主子,你覺得藍醉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段修羅嚼著飯,笑得宛如一隻千年老狐狸:“你怎麽會覺得這是個問題?這明明是答案才對吧?”


    “那就不是錯覺了,你的眼光我信得過。”水冰玉再次摸著下巴,片刻後突然砰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好,那就這麽定了!”


    “咳咳咳……”段修羅的一口米飯全都吃進了氣管裏,嗆得連連咳嗽,“這麽快?什麽時候定的?選好黃道吉日了嗎?我給你準備十車嫁妝夠不夠?”


    水冰玉瞪了他一眼:“你亂說什麽?我是說既然他對我有意思,但卻不敢承認,那我不如主動一些,你覺得怎麽樣?”


    段修羅好不容易才順過這口氣,一聽這話又差點咳嗽起來,不由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對他也有意思?”


    水冰玉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後反問:“見不到的時候覺得想見他,見到了覺得很開心,這算不算對他有意思?”


    段修羅咬著筷子,笑得越發開心:“算,簡直太算了,再也沒有比這更算的了。”


    “我剛才碰到他,他也承認想看到我。”水冰玉突然苦惱地歎了口氣,“可是我還沒等說什麽他便跑了,是不是害羞了?所以我才說不如我主動一些,反正彼此都有意思。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段修羅搖了搖頭,“別忘了你是女孩子,若是太主動會把他嚇跑。雖然我了解你,知道你一向這麽痛快,但是藍醉不知道,說不定會覺得你是個妖孽。”


    水冰玉完全不以為然:“這有什麽?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愛就要,不愛就不要,有什麽妖孽的?”


    段修羅忍不住再次歎口氣:“普通女孩子哪有像你這樣滿嘴情情愛愛的?也就是我聽了能這樣麵不改色,換成別人早就嚇個半死了。”


    “那可未必,我瞧藍醉天並非普通人,他一定不會這樣認為。”水冰玉滿臉的不敢苟同。


    段修羅頓時笑得滿臉桃花開:“那感情好,他要真的願意,我正好把這燙手的山芋送給他,要不要我給你做媒?”


    水冰玉對他這種急於甩包袱的做法非常不屑,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段修羅搖了搖頭:“還說不是妖孽?這天底下哪有女孩子自己給自己做媒的?不過也隨你,我正好在一旁看好戲。”


    水冰玉笑笑:誰說不可以?就算以前沒有,我就來做第一個好了。我自己的事,幹嘛要讓別人替我做主?


    大廳的飯桌上,端木琉璃很快就發現藍醉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心煩意亂,不但眉頭緊鎖,有好幾次還把夾起來的菜掉在了桌子上。


    不等她開口,楚淩雲突然哼了一聲:“我家的飯菜雖然多,但也犯不著如此浪費吧?”


    藍醉迴過神,居然並不曾反駁,筷子一伸就要去夾那些掉在桌子上的菜。


    楚淩雲皺眉,手指輕彈,嗤的一縷指風過去將他的筷子彈在了一旁:“我開玩笑的,你不會連這個也聽不出來吧!你到底怎麽了?”


    藍醉看他一眼:“沒事。”


    然後低下頭猛扒白飯,一口菜也不再吃。


    楚淩雲差點抓狂:“喂,我沒說掉在桌子上的就是你那份,說你一句還翻臉了?”


    藍醉皺了皺眉,砰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那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大早晨的幹嘛看我這麽不順眼?是不是嫌我在這住的時間太長了?”


    楚淩雲眨了眨眼,突然一把抓住了端木琉璃的手:“琉璃,他是不是發燒了?大清早的怎麽滿嘴胡話?”


    端木琉璃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手,淺淺一笑:“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句話,戀愛中的人智商等於零。”


    楚淩雲立刻得意地點頭:“記得,意思就是說為情所困的人都會變成笨蛋。我明白了,你是說他這個樣子正是為情所困的緣故?”


    端木琉璃雖然神情未動,嘴角卻不自覺地抽了抽,你可真是個好翻譯。


    轉頭看向藍醉,她含笑說道:“此處沒有外人,你明明白白迴答我一句,你對水姑娘有心還是無意?”


    藍醉看她一眼,眼底深處掠過一抹深沉而複雜的光芒:“無意。”


    這個答案自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端木琉璃更是不由眉頭一皺:“無意?你確定?”


    這一次藍醉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確定,所以你們不要再亂說,我說過這一生隻怕注定要孤身一人。”


    扔下一句話,他站起身就走,楚淩雲及時開口:“你別走啊,段修羅還在呢!”


    “我知道。”藍醉頭也不迴地迴答,“我說過的話都算數,隻要他不走,我不會走。”


    高深莫測地一笑,楚淩雲的語氣很肯定:“琉璃,他在說謊。”


    “嗯,這一點很明顯。”端木琉璃點了點頭,“如果對水姑娘無意,他絕不會如此心神不定,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楚淩雲立刻搖頭:“我敢肯定,水冰玉對藍醉絕不是無動於衷,別忘了我是過來人,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是不是有意,我還看得出來。”


    端木琉璃假裝沒有看到他滿臉的得意洋洋:“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他為何不肯承認?莫非其中有什麽阻力?譬如說段修羅?”


    “也有可能是有所顧慮。”楚淩雲接過話頭,“譬如說,他介意水冰玉出身殺手。”


    但是端木琉璃立刻搖頭:“這個可能性幾乎可以排除,藍醉絕對不會在意這一點,就算有顧慮也是顧慮其他。”


    楚淩雲摸了摸鼻子,突然笑得十分奸詐:“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去問問。他如果看到我親自去問,一定不好意思不說實話的。”


    還是算了吧,你那些手段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不把他整個半死才怪。


    端木琉璃苦笑一聲:“有空的時候我問問他吧!”


    楚淩雲無比遺憾:“那好吧,如果你撬不開他的嘴,別忘了來找我,我一定可以。”


    然而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接下來幾天藍醉似乎都在刻意躲著他們,不但平時幾乎不見人影,就連一日三餐也很少出現,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又總是說不上幾句話他便匆匆離開,說是有事要做。


    不過巧合的是,有一次端木琉璃從院中經過,正好看到水冰玉從另一側而來,若是正常行走,很快就會與藍醉走個麵對麵。可是,當發現對麵過來的人是水冰玉,藍醉立刻生硬地一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這分明就是逃避。


    藍大公子,你到底在顧慮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是水冰玉想要知道的,因此這日中午,當她端著托盤從院中經過,再次看到藍醉避她如蛇蠍一般繞道而走的時候,她決定,她的忍耐到此為止。


    抿了抿唇,她將托盤扔在院中的石桌上,緊跟著追了過去。


    藍醉所去的方向是後花園,他就是瞅準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吃飯,才想跑到這裏來靜一靜的。


    誰知剛剛邁進後花園的門,他便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而且不用迴頭他便知道來人是誰,不由唇線一凝,來人已經開口:“藍公子,請留步。”


    已經被人點到了鼻子上,再強行離開未免太過失禮,藍醉腳步一頓,轉過身的同時麵上已經沒有任何異常:“我都躲到這裏來了,總不至於是在監視你了吧?”


    來人自然正是水冰玉,聽到這句話,她明顯地一怔:“藍公子的意思是……”


    藍醉淡淡地挑了挑唇角,神情依然平靜:“你不是說既然身份已經挑明,我便不需再對你太過戒備了嗎?那我自然要躲著你,免得你繼續誤會。”


    水冰玉的眼中掠過一抹恍然:“原來這幾日藍公子一直躲著我,是因為這個?”


    藍醉依然淡淡地笑著:“不然你以為呢?”


    水冰玉一時有些無言以對,卻總覺得藍醉並沒有說實話。如果僅僅是為了說明已經不再對她時時戒備,似乎也用不著隔得大老遠就繞著走吧?


    目光一閃,她微微一笑:“我以為藍公子覺得我討厭至極,所以寧願多繞了好幾個圈子也不願靠近我半步,這才想來問問,我到底有什麽地方得罪了藍公子。”


    說著說著,她已經委屈地紅了眼圈,最後更是慢慢地低下了頭,兩隻手不停地擰著自己的衣角,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可憐兮兮。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在微微地顫動,似乎掛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再聽到那軟糯糯的聲音,藍醉隻覺得內心深處某個角落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好不難受,令他本能地脫口而出:“你不要亂想,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相反我……”


    水冰玉驚喜地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璀璨得仿佛天邊的晨星。可也正是因為對上了那雙澄澈的眼眸,藍醉猛地住了口,腳底下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不,我……”


    水冰玉抿了抿唇,在心中暗罵自己一句沉不住氣,否則說不定就可以聽到他的真心話了。


    盡管如此,她依然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是嗎?隻要藍公子不討厭我,那我就放心了。我現在每天都想見到你,跟你說句話,可是你卻總是躲著我,我這心裏……”


    藍醉一怔:“你說什麽?想見到我?”


    水冰玉毫不猶豫地點頭:“嗯,其實先前我們還沒有表明身份的時候,你說隻要我不走,總能時時看到你,我……我其實……我很高興的。”


    藍醉隻覺得心跳如擂鼓,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忘記了原本的顧慮,隻覺得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喜悅襲上了心頭,原本冷淡的聲音也變得柔和:“為什麽?”


    “不知道。”水冰玉乖乖地搖了搖頭,“隻是覺得隻要能時時看到你,我就很高興。不過這幾天發現你總是躲著我,我就想那一定是因為我是個殺手,你覺得我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根本瞧不起我,不屑於跟我……”


    “我沒有!”藍醉立刻搖頭,“我若是瞧不起你,怎會對你……”


    說到這裏,他再次處住了口,急得水冰玉暗中咬牙,恨不得掐著他的脖子讓他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不過此情此景,後半句話究竟是什麽她也能猜個*不離十,頓時更加驚喜得眼睛亮閃閃:“怎會對我怎樣?”


    然而她的迫切卻令藍醉本能地後退了一步,眼中剛剛升起的柔情迅速隱沒。深吸一口氣,他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也沒有瞧不起你,就這些。”


    說完他轉身迅速地離開了。生怕水冰玉追趕,居然用上了絕頂輕功,眨眼消失無蹤。


    若是換了別的女子,必定會傷心萬分,患得患失,甚至淚水漣漣,可是水冰玉反而眨了眨眼,滿臉狡黠的笑容:“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嗎?既然明白了你的心意,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


    就像我們家主子說的,我從來都痛快得很,想要就是想要,不必扭扭捏捏,也不必故作矜持……哎呀,壞了!


    她突然想起段修羅的午飯還扔在院中的石桌上,不由大叫一聲,甩開腳丫子就奔了迴來。糟糕的是石桌上已經空空如也,難道被別人端去喂狗了不成?


    已經可以想象段修羅抓狂的樣子,水冰玉暗中苦笑一聲,立刻趕到了廚房,轉了一圈卻不曾發現她的托盤,隻好硬著頭皮迴到了房間。


    不過剛剛走到門口,她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分明就是她從廚房端來的幾道菜!


    心中一喜,她通的推開門闖了進去:“主子,您都吃上了?”


    段修羅正夾著一筷子菜送進口中,一邊嚼一邊哼哼地說道:“美色當前,連主子都不要了,咱們二十幾年的情分了,怎麽不見你對我這麽情深意重?”


    無論如何這次的確是自己不對,水冰玉頗有些訕訕然,靠過來坐在了他的麵前:“你這不是吃上了嗎?對了,誰給你送過來的?”


    “還能有誰,當然是我自己去拿的了!”段修羅抬頭看她一眼,“左等你不來,右等你不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去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了!不過話又說迴來,我做出了這麽大的犧牲,你到底有點進展沒有?”


    水冰玉瞪他一眼:“你才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呢!我隻不過是去問了藍公子幾句話而已。”


    “是嗎?”段修羅立刻表現得興致勃勃,“問他打算什麽時候娶你過門?他怎麽迴答的?”


    水冰玉火了,砰的一拍桌子:“你除了著急把我嫁出去,還能不能有點別的想法?”


    盡管那一聲巨響威力不小,段修羅卻麵不改色,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隻是突然笑得十分曖昧:“有哇,不過你確定要這樣做?”


    水冰玉一呆:“什麽?哪樣做?”


    段修羅眨眨眼:“我看你比藍醉還要著急,難道你不是想先洞房後成親?”


    水冰玉咬了咬牙,突然唿的一掌向著他的麵門擊了過去。段修羅哈哈一笑,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已經連人帶凳子閃到了一旁,連連討饒:“好啦好啦,開個玩笑,生那麽大的氣幹什麽?快跟我說說,你跟藍醉都說了什麽?”


    “你最好正經點,不然跟你拚命,聽到沒有?”水冰玉瞪了他一眼,這才轉迴到了正題,“其實我剛才就是想問問,他對我到底是怎麽個意思,結果他說……”


    將二人的對話撿要緊的重複了一遍,段修羅頓時興味盎然地挑了挑眉:“我聽出來了,其實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說完的那兩句話,第一句,他說從來沒有討厭過你,相反……第二句是他說沒有瞧不起你,否則怎麽會對你……”


    水冰玉不自覺地點頭:“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也就是說他對我其實是有意思的,但是很明顯他在顧慮什麽。”


    段修羅想了想:“那你打算怎麽辦?需不需要把他的顧慮弄清楚?”


    水冰玉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當然希望,因為說不定他的顧慮對我而言完全不成問題呢?當然如果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障礙,那就沒辦法了,隻當我們兩個有緣無分。”


    段修羅看著她,唇角有一絲溫和的笑意,眼中有著明顯的讚許:“冰玉,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性子。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要做什麽,你會盡你最大的可能去爭取你想要的,但是如果終究得不到,你也不會要死要活,痛不欲生,因為你一向認為隻要努力過了就沒有遺憾。就算是須眉男子隻怕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你這樣灑脫,拿得起,放得下。”


    水冰玉眼中的光芒也很溫和,看著段修羅就像看著自己的大哥,親人,口中卻故意調侃道:“原來在你心裏,我有那麽好?既然是這樣,怎麽不見你對我動心?地獄門門主夫人的頭銜,其實我已經垂涎了很久了。”


    段修羅忍不住失笑:“你可拉倒吧,哄鬼呢?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對我就隻有兄妹之意,絕無男女之情,我根本就不是你桌上的那道菜。”


    水冰玉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跟誰學的?還不是我那道菜?這個說法倒是新鮮。”


    “還能有誰,當然是跟王妃了。”段修羅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這幾日跟她聊了幾次,我發現我對她越來越……”


    “喂!你還沒死心?”水冰玉立刻打斷了他,“我可聽人說了,狼王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打狼王妃的主意,你真的打算跟他拚個你死我活啊?”


    “有什麽關係?”段修羅居然滿臉不以為然,“反正我就算不打狼王妃的主意,狼王也要跟我一決雌雄了。既然如此,選個好彩頭,我打贏的*就更強烈一些。不說我了,你打算怎麽調查藍醉的顧慮?”


    水冰玉撓了撓頭:“我還在想,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很難得的,晚飯的時候藍醉居然出現在了飯桌旁,隻不過滿臉糾結,一看就不是來享受佳肴的。


    楚淩雲與端木琉璃對視一眼,各自心中有數,卻誰也不曾開口,看他究竟要糾結到什麽時候。


    飯菜上了桌,藍醉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又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問道:“我想迴靖安侯府,馬上就走,行不行?”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靖安侯府是你家,腿長在你的身上,還用得著征求我們的同意嗎?”


    藍醉皺了皺眉:“可是我承諾過,隻要段修羅不走,我也不會走的,我不想食言。所以,不如你們趕我走,隨便找個理由。”


    這一次,連楚淩雲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瞧你那點出息,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嚇得落荒而逃,傳出去不怕丟了你蝙蝠公子的臉嗎?”


    更加難得的,藍醉居然紅了臉,有些不敢麵對楚淩雲的目光:“誰、誰說我是被水冰玉給嚇的,我就是想走了不行嗎?”


    楚淩雲笑得越發開心:“我隻說是一個小姑娘,什麽時候說是水冰玉了,你這叫不打自招懂嗎?”


    藍醉愣了一下,俊臉越發紅彤彤的。秦錚早已難掩好奇,湊過去說道:“藍大哥,王妃說你對水姑娘有意思,原來是真的?”


    “假的!”藍醉仿佛被蠍子蟄了一樣,騰地站了起來,“沒有的事,你再亂說,我跟你翻臉!”


    秦錚愣了一下,委屈地轉頭向邢子涯訴苦:“子涯,你瞧見藍大哥了麽?好討厭……”


    “乖。”邢子涯平靜地嚼著飯粒,“誰讓你多嘴了?你看我,就算想知道也不問,反正會有人做出頭鳥。”


    感情我就是那隻倒黴的出頭鳥唄?秦錚歎了口氣,果然聰明地閉上了嘴,隻管支著耳朵聽就好。


    不過藍醉顯然不想再給他們發問的機會,一口飯都不曾吃便甩手而去。楚淩雲皺了皺眉,剛要起身,端木琉璃已經一抬手攔住了他:“你們吃,我去看看。”


    藍醉雖然跑的不慢,但去的方向是他自己的房間,所以端木琉璃很快就追了過去,輕輕叩響了房門:“藍醉。”


    片刻後,藍醉的聲音傳了出來,隻是有些悶悶的:“門沒鎖。”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推門而入:“真的生氣了?你也知道他們沒有惡意。”


    藍醉站在窗前,迴頭看她一眼:“我知道,我不是生他們的氣。”


    端木琉璃走到他麵前,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什麽也不說。一開始藍醉還跟她對視,片刻後便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你看什麽?我真的沒有生氣。”


    “我知道。”端木琉璃點頭,“我隻是在想,你顧慮什麽。”


    藍醉沉默,許久之後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我不想說,你別問行嗎?”


    隻這一句話,端木琉璃便知道她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早就知道藍醉不會說實話,所以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證實他的確是在顧慮什麽,而不是對水冰玉無意。


    點了點頭,她笑得溫和:“你有權利不說,但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諾,等段修羅走了之後再離開。”


    否則,我哪裏有機會套出你的心裏話。


    這一次藍醉沉默的時間更久,顯然內心極度糾結,不過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了不起,就整天呆在房間裏。


    端木琉璃滿意地點頭轉身往外走:“如此,我不打擾你了。不過你記住,當你想說的時候,隨時來找我。”


    看著房門緩緩合攏,藍醉突然輕輕歎了口氣:“這件事我可以跟任何人說,唯獨不能跟你說。”


    看著她迴到大廳,楚淩雲不由挑了挑眉:“這麽快就迴來了?我還以為你肯定要嚴刑逼供,正打算過去幫忙。”


    端木琉璃搖了搖頭,命人取過托盤盛了些飯菜,給藍醉送過去。見她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楚淩雲也就住了口,先吃完飯再說。


    吃過飯,楚淩雲起身將端木琉璃送迴房間,笑得溫和:“琉璃,你突然就不開心了,怎麽了嗎?”


    “藍醉承認他有顧慮,而不是真的對水冰玉無動於衷。”端木琉璃突然歎了口氣,“你說,對他而言什麽樣的障礙嚴重到這樣的地步?”


    楚淩雲側著頭看著她,目光越發溫柔:“琉璃,你很希望藍醉跟水冰玉在一起?”


    端木琉璃搖頭:“我隻是希望藍醉跟他真正喜歡,並且也真正喜歡他的人在一起。我雖然說過隻有這樣他才能把注意力從我身上轉移,但我也不會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就亂點鴛鴦譜,硬要將他不喜歡的人塞到他手裏。”


    因為這幾句話,楚淩雲想起了之前藍醉又是給端木琉璃血魂丹,又是給她《身無彩鳳雙飛翼》等等那些事,不由微微一笑:“話可不是這麽說,藍醉的性子你也了解,如果不是他喜歡的人,你想塞也塞不過去。再說,他給你那麽多好東西的原因你也知道,既沒有私心,也沒有男女之情……等等!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眼睛一亮,滿臉恍然,端木琉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我是說,我可能知道藍醉在顧慮什麽了。”楚淩雲笑笑,眸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其實你也應該知道的,別忘了藍醉給過你什麽。”


    端木琉璃依然不得要領,隻好皺了皺眉:“嗯?”


    楚淩雲瞬間得意萬分:“琉璃,原來你也有反應這麽慢的時候,附耳過來。”


    端木琉璃撇撇嘴,把耳朵靠了過去。楚淩雲一把摟住她,輕輕說了一句話,便聽她恍然地大叫起來:“啊!是了!天哪,這可怎麽辦?那不是我的罪過嗎?”


    楚淩雲又笑了笑:“慌什麽,我還沒有說完……”


    夜色漸漸深沉。


    瑤池苑京城之中最大的煙花之地,但卻並非唯一。城南的軒雅樓規模上僅次於瑤池苑,每日也是客似雲來,熱鬧得很。


    接到鬼麵人傳來的消息,三國太子雖然心中極不情願,還是立刻趕了過來,上樓來到指定的房間。雙方見禮之後,西門紫龍首先問道:“大人,為何這次要改在軒雅樓?”


    坐在上首的鬼麵人抬手示意幾人落座:“雖然咱們都經過了易容改扮,但若是太過頻繁地出入同一個地方,未免容易引人懷疑。”


    三人這才恍然,跟著各自落座,誰也不曾搶先開口。鬼麵人環視一周,接著問道:“這幾日三位休息的可還好?”


    西門紫龍拱了拱手,代表三人迴話:“很好,多謝大人關切。”


    鬼麵人點頭:“既如此,咱們便該商議商議正事了,畢竟耽誤的時間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


    三人再度沉默下去,鬼麵人卻並不在意,接著說道上次我已經說過了,要想對付狼王,必須合三國之力才可以,但究竟怎麽個合法,不知三位可有什麽好主意?


    接到另外兩人的示意,西門紫龍歎了口氣:“不瞞大人,這幾日其實我們也曾悄悄商議過,卻實在無計可施,不知大人可有什麽好主意?”


    這個迴答顯然也在鬼麵人的預料之中,因此他並未動怒,隻是冷笑一聲說道:“此刻的狼王如日中天,單憑個人之力根本對付不了他,除非是造成群起而攻之的局麵。”


    三人一時不得要領,西門紫龍試探著問道:“大人的意思是說,類似當年的卡依其部落之亂?”


    鬼麵人搖頭:“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同樣的招數對狼王無用嗎?這一點我讚成,所以不管有多少個部落同時作亂,也休想讓他再上當。”


    西門紫龍皺了皺眉:“那……”


    鬼麵人顯然已經想好了具體的行動計劃,麵對這三人的目光,他眼中閃過一道冷芒,終於慢慢吐出了幾個字:“把我,變成他。”


    三人又是一愣,早已滿臉疑惑:“請大人明示。”


    燭火搖曳,映照著四張鬼魅一般的臉。


    這場商議一直持續了很久,在門外伺候的燕淑妃甚至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才突然聽到室內傳出了椅子挪動的聲音,不由一下子驚醒,立刻打起精神待命。


    片刻後,房門打開,西門紫龍等三人告辭離開。將三人送出去,她折迴房中:“主人,都商議好了?”


    鬼麵人點了點頭:“基本的行動計劃已經敲定,隻是有一些細節還需要再商議,並詳細安排。”


    燕淑妃卻顯得有些擔心,遲疑著開口:“可是,他們三個會真心與我們合作嗎?屬下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有些……沉重。”


    鬼麵人冷笑:“真心是不可能的,別忘了他們早已萌生出退縮之意。隻不過我這次的計劃對他們十分有利,他們才願意一試。”


    燕淑妃點頭,片刻後同樣一聲冷笑:“這種合作原本就是各取所需,一旦發現不對,自然就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哪來的真心一說?不過既然如此,主人可曾想好萬全之策?萬一他們三人臨陣倒戈……”


    “就憑他們,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鬼麵人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和證據指證我,所以,沒有人會知道我的真麵目,在我大事成功之前。”


    燕淑妃鬆了一口氣:“是,主人英明。”


    鬼麵人看她一眼:“我要練功,你先出去吧!”


    燕淑妃答應一聲轉身退下,他便走到走到床前盤膝而坐,繼續修煉神功。


    快了,很快了,隻需再稍等幾日,他的神功便可徹底練成。到那時,所謂狼王根本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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