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怎麽會有一股屍味?”何有憶低頭,對著自己嗅了幾下,一絲腐臭直衝腦殼,幾乎嘔吐。


    “不對,你呆著別亂動,我去叫人燒熱水。”張有財臉色一變,飛身衝出了帳篷。


    何有憶腦袋感覺一陣暈眩,身子一歪,暈倒在地。


    一股熱浪蒸騰,何有憶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蹲在一隻裝滿熱水的空汽油桶,正在接受熱水浴。熱氣蒸騰的水麵,漂浮了一層枯草根,浸泡之後,表麵泛出一層淡淡的粉紅,熱水也染成了淡紅。


    緊張關注的張有財,見何有憶醒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老張,這。。。怎麽迴事?”何大麻子一臉麻子泛著通紅的光,格外的醜陋。


    “山狼常年以屍體為食,血液已攜帶了屍毒。你身上沾染了山狼汙血,被屍毒侵染,我正在用熱水蒸出你體內的屍毒。”張有財一邊解釋,一邊拎起一隻冒著白氣的油漆桶,替何有憶沐浴的汽油桶兌熱水。


    “這是什麽東西,它能解屍毒?”何大麻子抓了一朵粉紅的草根,根須蔓延,仿佛一隻血蜘蛛。


    “它叫血蜘蛛,是咱h市的特產。老一輩人喜歡采摘它泡水喝,有補血益氣,驅邪祛毒的功效。”張有財一臉土氣,卻見多識廣。


    “血蜘蛛?”何有憶一臉疑惑。


    這分明是一個爬蟲的名字,這種草分明就是一副爬蟲模樣。


    “這種草生長於陰暗潮濕之地,見不得光,見光立刻腐朽。而且它是貼近地表而生,一般都隱藏在荒草之下,一般人很難發現。


    嚴格來講,它不是草,而是一種菌。


    咱駐紮的這一帶,是曆代兵家必爭之地。每一次戰爭,都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腳下的土地被屍體鮮血滋養,土質黝黑,肥沃。每當雨季,泥土浸潤,地油上浮,便會滋生出一些靈異之物,這血蜘蛛便是其中之一。


    它吸納蘊含地表的千年屍油,取其精華,祛其雜質,成為一種祛屍毒神物。


    天地通玄,造化無窮。既生屍毒之地,必有克製之物。”張有財神情肅穆,口若懸河。這一刻他儼然一副玄學大師的氣派。


    “老張,你懂的真多。”何有憶一臉欽佩。


    “嘿嘿,跟著李公子這麽多年,多少也該有些長進。一直不長進,早該迴鄉下種地去了。”張有財尷尬一笑。


    “李公子?”何有憶心中疑問脫口而出。


    “你不知道?呸,都是我多嘴。何場長,我收迴剛剛說的,求你幫我保守秘密。”張有財一臉驚懼,額頭已冒出一層汗珠。


    “老張,謝謝你救了我。”何有憶立刻轉移了話題,迴避了那個心照不宣的敏感點。


    *******


    一抹陽光刺目,何大麻子伸個懶腰,翻身下床。


    此刻的營地已是一片忙碌,早起的炊事兵已煮好了早餐,陣陣晨風夾帶著食物香味,空氣中彌漫了一層溫馨。墾荒隊員已在排隊領取早餐,初升的光芒映紅了一張張飽經風霜的年輕麵孔。


    何大麻子一出帳篷,張有財立刻端著兩份早餐過來。作為墾荒團隊的領導階層,他們可以享受一下不排隊的小特權。


    二人一邊就著晨風吃飯,一邊開始談論未來規劃。


    早飯後,他們便開始勘察地形,選擇農場生活區地址。在開春懇荒種地之前,他們必須趕著建起一片生活營地。


    這一支149人的小團隊,裏,埋藏了各類人才。土木磚瓦全部自給自足,荒蕪之上,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蓋生活基地,磚瓦是首要之物。


    在他們入駐之前,給水部隊也提前打了一口深水井,有了水源,其他基礎建設便可以按部就班的展開。


    夕陽西下時,一個小型的簡易磚窯很快就拔地而起。磚窯周圍已密布了一片密集排布的紅泥磚胚,最先拓出的一排已風幹硬化。


    磚胚都是地下深層的硬紅土拓出,在鮮紅的夕陽下,閃著一排鮮紅的光澤,仿佛一塊塊血豆腐。


    “連地下深層的泥土都是紅色,這片土地果然肥沃。”何大麻子徜徉其中,一臉感慨。


    “這種紅土燒出的磚色澤鮮紅,砌出的紅房子肯定很漂亮,不用再做任何粉刷。而且質地堅硬厚重,風雨不蝕,至少可屹立百年以上。”陪同場長的張有財,立刻根據解釋。


    “才100年?聽說很多古代宮廷紅牆,都屹立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何大麻子不滿足於百年基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咱這是純天然紅磚,隻能支撐百年風雨。那些宮廷建築,采用地都是人工配方的紅磚,抗侵蝕耐力自然要持久很多。


    故老傳說,燒製宮廷禦用紅磚,泥水之中一定要配比血肉。有血有肉的泥土,才能燒製出鋼鐵般的禦用紅磚。一些事故傷亡的工匠,全部被碾壓成泥,加入了堆砌紅牆的磚泥。所以那些禦用建築才格外的紅,格外的醒目,也格外的堅固。


    咱這紅土,雖然也有血肉,卻都是天然浸潤,都是經過歲月稀釋的陳年血肉,凝聚力差了幾個層次,品質也就差了幾個層次。”張有財趕緊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淡化了何場長的高等級要求。


    二人正在巡視勘察,遠處一陣騷亂,隊員們紛紛聚集一堆。張有財拉了一下何大麻子,二人加急腳步,繞開腳下磚胚,奔向出事地點。


    “場長,有兩位兄弟暈倒了。”見何大麻子過來,圍攏的隊員讓出一條通道。


    兩名褲腿沾滿泥水的隊員,僵硬的橫臥泥水之間,臉色陀紅,五官已僵硬。張有財搶在前麵,附身摸了二人鼻息,一臉沉重地衝著何有憶搖了搖頭。


    一輛破舊的卡車開過來,幾名隊員要扶僵臥的兩名隊友上車,送醫院救治。張有財製止了他們,鄭重聲明這兩名隊友已死亡。


    張有財一邊派人去請示上級,一邊安排人搭建了一個簡易遮雨棚,將兩具屍體並排安放好,帶領大家進行了一個簡單的追悼儀式。


    “老張,一下子死了兩名隊友,這怎麽辦?”何大麻子缺乏領導經驗,主動向這位保衛隊長請教。


    “等上級指示下來,我們找一處向陽的高坡,將他們安葬,再立替他們立兩塊碑。他們因公犧牲,應該會追認烈士,不過他們早已沒了親人,無家可歸,烈士不烈士,也沒啥卵用。”戰場多年,見慣了生死的張有財,反應很冷靜,也很平淡。


    突然之間,兩人暴斃,整個營地籠罩了一層低沉的氣氛。默默用過晚飯,隊員們便各自迴了帳篷歇息,整個營地死氣沉沉。


    “老張,生龍活虎一樣的兩個壯小夥,怎麽突然會暴斃?”何大麻子感覺其中有些蹊蹺,主動找上了張有財。


    “他們就是昨夜射殺山狼的值夜隊員,他們應該是在處理山狼屍體的時候,感染了屍毒。都怪我疏忽大意,沒有及時提醒他們祛除屍毒。


    這種慢性中毒,最容易被人忽視。”張有財一臉自責,意誌消沉。


    “那其他的隊員,會不會也感染上屍毒?”何大麻子立刻緊張起來。


    “那倒不會,屍毒一般不會間接感染,直接接觸屍體才會感染。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安排他們喝了血蜘蛛泡的開水。


    這地方山狼猖獗,一定要來一次徹底的清理行動,徹底消除隱患。如果再有人被侵襲感染,一定會人心惶惶,影響士氣。”受過多年戰爭洗禮的張有財,處事果斷而冷靜。


    “就在今晚?”何大麻子立刻心領神會。


    “嗯,就在今晚。”張有財點頭確認。


    ******


    夜幕低垂,星月無光。幽暗的曠野之上,夜風肆孽唿嘯。熟睡的營地一片死寂,籠罩了一層死氣沉沉的氣氛。


    黑暗的曠野之上,閃出了兩點幽幽藍光。藍光出現的地方,很快又閃出了兩點幽幽藍光。幾分鍾後,便匯集了一片星星點點的幽暗光點。


    一個個身材幹癟,腳步踉蹌的影子輪廓漸漸清晰。數十隻山狼結伴出現曠野,試探著朝營地方向悄悄逼近。確認營地已熟睡,結伴而來的山狼開始加速,快速地聚集在那一處簡易的靈棚。圍攏了兩具新鮮的屍體。


    長期饑餓的山狼,終於得到了一頓美餐。美味在前,它們立刻放鬆了警惕,一窩蜂圍攏而上,開始瘋狂地搶奪啃噬。


    一炷香的時間,兩具屍體已被啃幹,散落了遍地白骨。


    就在狼群飽食一刻,一道地網拉起,網絡了它們的四肢。山狼拚命彈跳飛躍,四肢被羈絆纏繞,掙紮不出。


    一排密集的槍聲,一陣淒厲的慘嚎,落網的狼群已死傷遍地。埋伏的墾荒隊員,衝上去又是一陣密集的補射,殘喘的山狼全部被擊斃。


    兩盞探射燈刺破了荒野,張有財駕駛著基地唯一的推土機緩緩而上。將遍地的屍體鏟到一起,一鏟下去,全部鏟上了前鏟。鏟了一鏟屍體,朝著茫茫夜色深處驅車而去,兩道車燈光速漸漸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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