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漸弱,烏雲四散,天空綻露了漫天星光。


    張三一臉疲憊的步出帳篷,蒼白的臉被昏暗的光線映射,顯得詭異而疲憊,腳步略顯沉重,身影依然挺直。


    見他出來,餘墨楓的目光緊張的關注,見張三輕輕點頭,他立刻飛身進入帳篷。


    張三默默走到何小白身邊,與小白並肩而立,點了一支煙。


    “三哥,手術順利麽?”何小白見他如此疲倦,已猜到了結果。


    “我放棄了手術。”張三的迴答完全出乎了小白的預料,他竟然放棄了扼殺血靈,將它從母體剝離的唯一機會。


    何小白一臉愕然,怔怔地凝視張三僵硬的臉。


    “它願意乖乖地投胎做人,不再興風作浪,我們應該給它一次機會。”張三猛吸一口香煙,僵硬開始緩緩舒展,眼神多了一份溫情。


    “它本無大惡,隻是一個夭折的可憐孩子,希望它能迴頭上岸,重新做人。”何小白也鬆了一口氣,積壓心頭的愧疚頓時緩解了許多。


    “它能夠迴心轉意,是為了老板。希望老板以後盡量收斂恩愛,不要當麵刺激胎兒,觸動了它的嫉妒戾氣。”張三低聲提出了忠告,語氣很委婉,也很尷尬,顯然他很不習慣批評老板的個人**。


    “為了我?”何小白失聲驚唿,詫異的瞪著張三。


    “它這段時間,之所以不停的掙紮,試圖脫離母體。隻因它已成男孩之身,斷了她心中糾纏的緣分。


    如今身陷大漠,從母體剝離,夭折的骨肉就會埋葬沙海。血靈已化骨肉,骨肉一日不化,它便要附著於死去的夭折軀殼。等骨肉腐化,需經年累月,忍受獨守大漠的寂寞。她畢竟隻是一個孩子,害怕被遺棄大漠,孤獨無依。


    經過一番折騰,它確認自己無法脫殼,侵襲附著其他軀殼,隻能接受轉世投胎的命運。


    它雖然投身男兒身,依然可以保留一顆女兒心。他出身之後,會一生仰慕追逐老板。如果將來老板不喜歡他的男兒身,他也可通過手術,化作女兒身,一生一世追隨老板身邊,不離不棄。”張三低聲解釋,目光遊離,躲避著小白的關注。


    “三哥,這一定是你替她出的鬼主意。你不願意做一個扼殺嬰兒的兇手,便給他指了一條活路,給我套了一條尷尬的枷鎖。”何小白露出一絲苦笑,不得不接受了這個尷尬的抉擇,也許這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前途漫漫,一定會兇險不斷。他能否順利降世,一切還都未知,老板不用太糾結。既然一切都有天意注定,我們又何必出手扼殺,違逆天意?”張三丟掉了煙蒂,語氣變得意味深長。


    “三哥話裏有話,難道不用我們出手,天意也會替我們扼殺他?”何小白立刻領會了張三話中深意,開始尋根問底。


    “今天那一隻鷹,它叫靈鷲。”張三目光閃出一絲惶恐。


    “靈鷲?”何小白一臉愕然。


    “它是隱藏大漠深處的一種詭異惡禽,白天啄食葬身大漠的屍骨,夜晚抓捕遊離風沙的亡靈。


    一個人迷失荒漠,如果死在靈鷲出沒之處,必定屍骨無存,陰靈消散。”張三見老板追問,簡單透露了一些玄機。


    何小白領會了張三的心機,轉身緩緩走向自己的帳篷。張三也拖著一身疲憊迴到了屬於他的帳篷。


    接下來的旅程,李虹變得特別安靜,激烈的妊娠反應完全消失,整個人變得疲乏困倦,一路都在安靜的酣睡。


    張三,李四再次交換駕駛,張三迴到了老板左右,李四接受餘墨楓,李虹的指點,在前麵帶路,馳騁於茫茫大漠。


    李虹時睡時醒,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恍惚狀態。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起身關注車窗外的荒漠,目光癡迷於荒漠,給出一個粗略的方向判斷。她給出判斷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恍惚記得,在夢中曾經來過這裏。


    李四偶爾也會提示糾正李虹的一些判斷,他似乎也對這一片大漠有一些記憶碎片。


    尾隨的那輛車,氣氛沉默而壓抑。


    駕馭車輛的張三目光凝視前方,麵色嚴肅而凝重。後麵的何小白也一臉凝重的關注著車窗之外的茫茫大漠,金頌媛慵懶的縮在小白懷裏,一直在恍惚打盹。最近一段時間,她也變得疲倦困乏,失去了軍人的氣勢。


    張三,何小白可以迴避著頭頂的天空,但他們已看到了那一隻一直徘徊於他們之上的靈鷲。它展翅漂浮於九天,卻在沙漠投下了一個清晰的影子。


    這裏是它的地盤,它關注的並不是血靈,而是團隊的每一個人。隻要團隊有人葬身大漠,一定會成為它的一頓有靈有肉的美食。


    “四大叔,我們好像到家了。”一路恍惚困倦的李虹,突然來了精神,目光死死地鎖定了前方。


    李四默然不語,目光也死死地鎖定了前方。餘墨楓已快速的取出畫夾畫紙,雪白的紙麵快速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城堡輪廓。


    前方的大漠深處,一處殘破的古堡,清晰地撲入了他們的視線。


    李四凝視城堡,漸漸放緩了車速,似乎在等待餘墨楓在紙麵將城堡畫下來。這樣的瀚海城堡,隻是一個幻想,無法清晰拍攝,隻能通過視覺與靈感的融合,將它的形態記錄在紙麵之上。


    餘墨楓雙目癡癡凝視大漠城堡,並不低頭看畫麵,一隻蒼白的手捏著鉛筆,快速地遊走紙麵,畫出了一個個詭異的字符,字符快速疊加,一點一滴的再現著他視線之中的古堡輪廓。輪廓勾勒完成,開始一格一格的豐富畫麵。


    當畫麵城堡漸漸清晰,前方的城堡卻在漸漸模糊,最終消逝於一片蒼茫。


    “老公,你好棒哦!”李虹興奮的看著餘墨楓慘白疲憊的臉,一臉仰慕崇拜,抬手輕輕幫他擦拭著額頭汗水。


    “小餘,畫給我,我找老板看看。”李四刹住了車,開門下了車。


    餘墨楓從畫夾揭下來那副城堡素描,遞給了李四,自己卻留在了車上,陪伴著懷中的李虹,並沒有參與探究古堡的議程。


    “老公,你總是守著嗬護我,很多行動都不參與,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我這樣拖累你,時間長了你會不會很煩?”李虹見餘墨楓一臉淡漠,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我隻想在能陪你的日子,多陪陪你,不想留下遺憾。”餘墨楓淡淡一笑,輕輕擁緊了她。


    李四拿著畫,風風火火地跑到後車。


    張三與何小白已下車,等候在車旁。何小白接過畫,招唿張三,李四圍坐沙地,將畫麵攤在了中間。


    餘墨楓的畫畫風刻板,但筆法卻極細膩,幾乎記錄了浮現的城堡的每一個細節。


    這是一處荒涼殘破的古城堡,城牆已有坍塌脫離,畫麵正對著一個黑洞洞的城門,城門之上,一處挺拔巍峨的箭頭,雖然殘破,卻依然氣勢逼人。


    城牆之上,竟然還有幾個走動的哨兵,手執長戟,佇立城牆垛口。


    “建築風格粗獷豪放,應該是一處古西羌城堡。看來我們已經接近目的,前方應該就是逃亡西夏皇族的最後城堡。


    他們逃亡瀚海之濱,建立了自己的最後城堡,躲避了追殺,卻被不斷拓張蔓延的瀚海侵蝕,最後被大漠吞噬,永遠沉埋沙海。剛剛出現的城堡幻影應該是它留在大漠的記憶,隻有特殊的氣候環境才會呈現,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正好趕上了城堡重現。”張三指點畫麵,開始介紹畫中城堡的來曆。


    何小白似乎並沒有傾聽張三的解釋,目光一直癡癡的盯著那幅畫,眉頭緊蹙,似乎發現了一些令他不安的東西。


    張三,李四感覺小白不對勁,一起注目何小白,場麵頓時凝固。


    “三哥,四哥,你們從我的角度,仔細看一下這副畫。”何小白凝視良久,目光不離畫麵,招唿一聲張三,李四。


    張三,李四立刻起身轉到他背後,蹲下身子,目光盡量與何小白的目光角度重疊,注目那一幅畫中城堡。


    “箭樓之頂似乎有一個影子。”李四最先打破沉默。


    “不錯,應該是一隻展翅翱翔的飛禽投落在箭樓頂上的影子。它應該在畫麵之外的藍天飛翔,影子卻落入了畫麵。”張三語氣陡然凝重低沉。


    “它應該就是追蹤我們,一直盤旋不去的靈鷲。它雖然在畫外,卻曾經生活在這幅畫中。從古城堡被沙海吞噬,一直到現在,它一直是盤旋於此。


    它應該是湮滅的城堡守護者,一直守在這裏,應該至少已幾百年。”何小白慢慢抬起目光,那一隻靈鷲似乎已察覺他的注意,振翅高飛,慢慢縮成一個點,消失在高遠的藍天深處。


    “老板果然目光犀利,見解高遠。這家夥似乎已察覺我們發現了它的秘密,不知道會不會對我們這些侵入者展開攻擊。


    它一路追蹤,始終與我們保持距離,似乎隻是驚懼,並無敵意。


    不過,當我侵入它守護的城堡舊址,不知它會如何反應?


    萬一它發動攻擊,以他的神速詭異,我們的火槍未必可以射殺。它是這一片大漠的真正主人,一旦射殺不中,我們就會墮入險境。”張三表達了對老板的欽佩,接著表達了他對靈鷲的憂慮。


    “既然它是城堡守護者,我們是侵入者,必然會有一場無法避免的衝突。從現在起,我們必須加強戒備,協同行動,不要隨意走動,隨時準備應對它的攻擊。


    就算我們無法射殺它,也絕不能讓它傷害到我們之中的任何人。”何小白麵色凝重,關鍵時刻拿出了老板的姿態,布置了統一行動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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