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在家嗎?”屋外有人喊。


    柳氏連忙走出去:“是裏正大人呐!孩他爹不在,您找他有事嗎?”


    “上頭有令,從今兒起,上山打獵也要交稅了,每月十文,陳家嫂子,迴頭你跟正德說一聲,讓他趕緊把稅交了,不然可不華進山了……”


    不一會兒,柳氏滿麵愁容的迴來,邊忿忿地嘀咕:“太沒天理了,從古到今就沒聽說過上山打獵還要交稅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陳果兒在屋裏都聽見了,家裏生活原本就困難,上月因為要給她治病已經用光了家中所有積蓄,以後每月還要多交十文稅銀,無疑是雪上加霜。十文錢對於有錢人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於窮苦人家,一個銅子都得來不易。


    晚飯都做好了,但爹和大哥還沒迴來,金金花沒心沒肺,自己先吃飽了迴炕上取暖,她是雙身子,家裏的柴火都先緊著給她燒炕。


    陳果兒和柳氏伸著脖子踮著腳尖眼巴巴的張望,看天色漸漸黑沉下來,兩人的心都揪了起來,這種天氣進山是很危險的。


    “娘,您先迴屋吧!外頭風大。”陳果兒擔心道。


    柳氏的目光依然在黑夜中搜尋:“娘沒事,你先進屋去。”


    “哎!來了來了,你爹迴來了。”柳氏突然喜道,跑進了風雪中。


    陳果兒抬眼望去,隻見柱子背著爹,大哥一旁攙扶著,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來。


    “這是咋地啦?啊?孩他爹……”柳氏急道。


    “爹在山上滑了一跤,扭傷了腳。”


    柱子一直把人背到屋裏放在炕上,石頭道:“柱子,謝你啦!”


    柱子憨憨道:“謝啥,鄉裏鄉親的,趕緊給叔看看,傷的嚴重不?”


    陳果兒看爹臉色不太好,蹲下身子,抬起爹受傷的腳,一摸腳脖子,腫的老粗,幸好骨頭沒斷。


    “娘,趕緊去外頭弄盆雪進來。”


    石頭道:“要雪幹啥?燒熱水,趕緊用藥酒搓一搓。”


    陳果兒道:“現在不能搓,那樣隻會越來越腫,得用冰的,娘,快點。”


    柳氏也不知道該聽誰的,隻是聽果兒說的肯定,忙去外頭捧了雪來。


    石頭疑惑道:“這……這能行嗎?”


    大家扭傷了腳,不都是用藥酒搓的嗎?把淤血搓散了就沒事了。


    柱子道:“聽果兒的沒錯。”


    陳果兒一向很有主意,巧姑最聽她的話,再看她沉著鎮定,讓他不由的也相信陳果兒。


    “現在這裏頭傷了,馬上用藥酒搓隻會傷的更厲害,先用冰敷一下,等血管都收縮了,再用藥酒搓就沒事了,好的也快。”陳果兒解釋道。


    柳氏奇道:“果兒,你咋懂這些?”


    陳果兒已經想好了說辭:“今兒個去迴春堂,剛巧碰到個扭傷的,那大夫就是這麽說的。”


    柳氏不疑有他,隻憂心地問:“他爹,疼嗎?”


    陳關勝道:“沒事,休息一兩天就好了。”


    “爹,您別逞強,這傷筋斷骨一百天,您得好好養著,不然落下病根以後就麻煩了。”陳果兒道。


    柱子見正德叔傷情不是很嚴重,就放心的迴去了,石頭送他出門。


    陳果兒處理好爹的腳傷,大家吃過晚飯,陳果兒去洗碗,幹完活迴屋的時候,聽見娘跟爹在說:“以後每月要多交十文稅銀呐!”


    爹就重重歎了口氣:“這種鬼天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


    “就算天放晴了,你也不能進山,果兒說了,不養好會落下病根的,咱家可全指望著你呐!”


    爹說:“果兒她懂個啥?咱莊戶人家命賤,養啥養?”


    “孩他爹,果兒說想去迴春堂做學徒呐!我尋思著,這也是條路,要是學成了,當了大夫,可不比現在強?”娘道。


    爹馬上反對道:“她一個女兒家去當啥學徒?沒事去吃那份苦,遭那份罪做啥呀?”


    娘道:“如今她還是做閨女,咱是她親爹親娘,自然舍不得她吃苦受罪,可將來嫁了人,她總的操持吧?這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還不都得指著她?我是想著以後,要是果兒有了出息,尋個好人家,那才是享福了。”


    “再說了,果兒是娘胎裏不足,身子骨打小就弱,學點醫術也是好的,起碼給自個兒看病不用花錢了吧!咱們窮人家,最怕的不是沒飯吃,是生病。”娘頓了頓又道。


    爹沉默起來,煙袋子抽的滋吧滋吧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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