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道:“娘,您別往我頭上扣屎盆子,這麽大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我也就實話實說,您要給小姑請大夫我不攔著,但這錢我得留下一半。


    小姑的命是命,我兒子也要緊呐!這大雪封山的,又不能上山打獵,家裏沒有進項,難道要我兒子出來就挨餓受凍不成?”


    說著,金花摸出兩顆碎銀扔給石頭。


    “當家的當家的……”柳氏氣極,連唿當家的。


    陳關勝叼著煙杆子麵無表情地走出來,目光在兒媳婦的大如簸箕的肚子上轉了兩圈,說:“這錢先給果兒看病,你生孩子的錢我會想辦法。”


    陳關勝平日裏話不多,但說一是一,金花對他還是有些敬畏的。


    猶豫片刻,她不情願的掏出其餘銀子:“爹,這可是您說的。”


    屋外的爭吵聲把陳果兒從噩夢中驚醒,她慢慢睜開眼睛,因為虛弱而渙散的目光漸漸凝出冷月般的清輝,美的讓人不能直視,冷的令人血脈凍結。


    三天了,這三天,她一直陷在一個噩夢裏。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禦醫院的女禦醫曲雲菡,專門為皇後娘娘看病。


    皇後娘娘身患虛癆之症,並不難治,她照常開了藥,皇後用後,卻立刻開始吐血。


    她慌亂檢查藥方,才發現藥方上赫然多了一味藥材—丹參。


    皇後體虛倦困,實不宜用丹參,可那藥方上的的確確是她的筆跡,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令她百口莫辯。


    皇後薨,盛怒的皇上抽出利劍向她刺來,那冰冷鋒利的劍鋒刺入滾熱胸膛的感覺,那樣清晰,清晰的疼痛,刺骨的寒冷。


    她悲憤,她不甘,不甘被冤死了,亦不知是誰在陷害她。


    但夢裏的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鮮血流盡,感受著生機一點一點從身體裏流逝,無能為力……


    陳果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夢,太過真實,讓她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曲雲菡還是陳果兒。


    可如果隻是夢,為何她擁有著曲雲菡的全部記憶?


    如果隻是夢,為何她會覺得這間破舊的小屋熟悉又陌生?


    如果隻是夢,為何她心裏的怨恨悲憤像火山的岩漿在翻滾,燒灼的她痛不欲生?


    陳果兒顫抖著用右手按住左手的寸口。


    脈浮而緊,頭痛發熱,無汗而寒,她得的是傷寒,並非傷風。


    陳果兒的手顫抖的越發厲害起來,這不是夢,她果真是曲雲菡。


    確切的說,她曲雲菡的靈魂駐進了陳果兒的身體裏,主宰了陳果兒的身心。


    痛楚再次襲來,她又一次陷入昏迷。


    “果兒……果兒……喝藥了,喝了這碗藥,你就會好起來,乖,聽娘的話,好好喝藥……”


    迷糊中,一直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透著濃濃的關切,深深的擔憂。


    苦澀的藥汁彌漫在唇舌之間,她知道這是救命的藥,可她喉嚨腫痛,根本咽不下去。


    不,她一定要咽下去,她還有很多很多未完成的心願。


    她要找出陷害她的兇手,她還要迴曲家,看看親人是否安在,還有那麽多的病患等著她醫治。


    所以,她不能再死一次,她要活著!


    即使是以陳果兒的身份活著!


    “咽下去了,他爹,果兒咽下去了……”


    那個溫柔的聲音喜極而泣。


    當連續了數日的風雪終於停止,被陰霾蒙蔽了數日的天空終於露出一道暖陽,陳果兒也終於走出了鬼門關。


    這世上不再有大周朝唯一的女禦醫,陳果兒依然是京郊一個普通獵戶家的女兒。


    然而,蝴蝶煽動著翅膀,一場靈魂的穿越,命運就此發生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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