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流爺還沒來得及多想,外麵的人就衝了進來,一把打開了燈。


    既然躲不開,那就隻好麵對,我以為進來的是薑美的奶奶,但卻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件褪色的西裝,梳著大背頭,給人一副村幹部的模樣。


    本來,我以為這人得說我們是進門偷東西的賊人,不料他卻說:“你們是薑美家的客人吧?”


    我說:“是啊,您是?”


    “我是薑家溝的村長,叫薑東平,薑美的奶奶讓我來請你們去吃喜宴。”


    我和流爺都沒反應過來,薑美的奶奶真知道我們要來這裏?來了之後,又請我們吃哪門子喜宴啊?


    我說“薑大叔,薑美的奶奶呢?”


    “她老人家出遠門了,說是有事,臨走前她囑咐我說,今晚會有人到她家裏來,正好我們村有人結婚,所以就讓我帶你們去吃喜宴。”


    我說:“這不合適吧?又不認識,再說我們也沒帶紅包。”


    薑村長指著我的手,笑道:“你手裏不是拿著喜帖呢嗎?快跟我走吧。”


    我一看自己手上,果然捏著一張紅色的喜帖。


    臥槽,這是哪兒來的啊,我咋一點都不知道?


    流爺也覺得奇怪,拿過帖子看了看,說:“果然是你的名字,也許是薑美的奶奶知道你要來,所以就讓人寫了你的名字。”


    我總覺得,這裏邊有個問題,正猶豫著,流爺摸了摸肚子說:“哎呀,我是真餓了,咱們就趕緊走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薑村長沒把我們當賊,找人給揍一頓,已經是咱們撞大運了。


    跟著村長薑東平,我們到了村東頭的一個戶人家中,這戶人家張燈結彩,裏麵人聲鼎沸,院子裏擺了十幾張桌子,通往堂屋的路上,還鋪了一條紅地毯,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薑村長把我們安排到最裏麵的一個席位上,然後對屋子裏的人喊:“人都到齊了,婚禮開始。”


    頓時音響裏響起了溫馨歡快的舞曲,一對穿著老式婚服的新人,被兩個婆子帶到了眾人的麵前。奇怪的是,新郎和新娘,全都是蒙著紅蓋頭的。


    新郎也蒙蓋頭,這種風俗還真是頭一迴見。


    流爺啥也不管,喝著茶水,吃著瓜子說:“來了就吃喜宴,薑美的奶奶,對咱真是太客氣了。我覺得啊,你這是通過她老人家的考核了。”


    我說:“我咋總覺得有些別扭啊?”


    流爺說:“沒事,不給隨禮,白吃婚宴的人,都這麽個感受。”


    此時,薑村長又喊道:“時辰到,兩位新人的大婚典禮正式開始。”


    下麵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接下來,兩位新人在倆婆子的攙扶下,拜了天地高堂,最後宣布兩位新人入洞房。


    兩位新人被婆子攙扶進洞房之後,也沒人去鬧騰,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坐在位子上。


    很快飯菜端了上來,我和流爺真是餓了,也沒跟席間的其他人客氣,各顧各地吃起來。


    灰公主聞到飯菜的香味,頓時就受不住了,探出個腦袋,倆眼滴溜溜瞅著,但卻不敢造次躥到桌子上去,最後,隻得抓撓流爺。流爺扯下一個雞爪子,塞給灰公主,它這才安生了下來。


    吃著吃著,我抬頭的功夫,偶然發現對麵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大爺一直盯著我們看,而且眼裏滿是怨恨的兇光。


    我心道,你看我們幹嘛,我們又沒吃你們家的飯菜。我沒再搭理他們,心道先填飽肚子再說。


    吃了幾口,我特意又朝那兩個老頭看看,結果發現,他們依就在盯著我們看,而且眼前的筷子,他們根本就沒拿起來,動過一樣菜。


    我碰了碰流爺,示意他朝前看。


    流爺嚼著菜,抬頭看了一眼,頓時也是一愣,然後,他彎腰,把頭伸到桌子底下,似乎在暗暗觀察著什麽東西。


    我小聲問他,這是咋的了。


    流爺的麵色頓時變了,他看了看四處,又瞅了瞅對麵的兩個老頭,對我說:“你鑽桌子底下,看看對麵那兩個人的腳。”


    我立刻把頭埋下去,望向了前麵兩個人的腳,我發現,這倆人隻穿著襪子,沒穿鞋子!


    我起來,問流爺:“倆老頭有病吧,咋不穿鞋子啊?”


    被我這麽一問,流爺忽然笑了:“鞋子被咱偷了,他們穿個屁啊!”


    我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他啥意思了。對麵兩個老頭的鞋子,就是被我們掘開墳墓帶走的。這麽說,對麵的這兩個,根本不是人,他們也不是來吃飯的,而是追到這裏來討鞋子的。


    我緊張道:“流爺,咱趕緊把鞋子給它們還迴去吧,時間長了,恐怕它們會找咱的麻煩啊。”


    流爺卻自顧自吃著說:“放心,它們盯了咱這麽長時間,敢動嗎?”


    流爺話中有話,我瞅了那倆老鬼一眼,問道:“它們對咱倆有所顧忌?”


    “沒錯。”


    我說:“它們怕咱個球啊,咱們扒了它們的鞋子,是咱們理虧。”


    流爺說:“咱們是客人,它們是不速之客,它們在此現身,讓咱們看到,就是想給咱們提個醒,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它們也不敢貿然動咱們。”


    “千禧餅來了!”


    隨著一聲喊,有人開始挨著各桌子,分發千禧餅。


    我和流爺每人弄了一個,剛要吃,我愣住了,發現這餅上竟然有字跡,似乎是用醬油之類的材料寫上去的。


    仔細一看,上麵的字竟然是:“我在洞房等你。”


    在洞房等我?


    我望了望洞房的位置,到底是誰在洞房等我,新娘還是新郎。這事不對啊,即便是有什麽事,也不能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把我請進洞房說啊。


    我悄悄起身,朝著洞房的位置走去,到了門口,我發現裏麵點著紅燭,靜悄悄的。


    見周圍沒什麽人,我便敲了敲房門。


    沒人迴應,但房門卻被我敲開了一條縫,從縫隙裏望進去,我發現裏麵燃著一對紅燭,房間裏披紅掛綠,張燈結彩,喜慶非凡。


    桌子上擺著飯菜,兩雙筷子,一對酒杯,但卻不見一個人影。


    我把目光移動到了婚床上,床上拉著紅色的簾子,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人。


    我發愣的時候,忽然就聽裏麵有個聲音喊我:“秦非……”


    是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竟然有點兒像是薑美的。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循著聲音,到了床邊,剛要掀開床簾朝裏瞧瞧,這個節骨眼,手機忽然響了。


    我拿出來,看了看,竟然是吳磊的。


    我趕緊接過來,問他有啥事。


    吳磊說:“現在你在哪?”


    我說:“我在外麵鄉村一日遊呢。有啥事”


    吳磊接著說:“我打電話,是想跟你說件事,那天薑美的奶奶離開後,確實是坐了張小斌的車走的。當時,我就開車跟在他們後頭,我是親眼看著張小斌把車開進了河裏的。最後,張小斌和薑美的奶奶誰都沒出來。不過,下水救援的人,隻找到了張小斌的屍體,薑美的奶奶失蹤了……”


    我一愣,問他:“這個時候,你跟我說這個是啥意思啊?”


    “我是想告訴你,昨天,薑美奶奶的屍體被打撈上來了,是薑家溝的薑村長親自運走的,按那邊的習俗,今天應該是發喪的日子。”


    我說:“吳哥,這迴你騙不了我,我就在薑家溝吃喜宴呢,也沒聽說這裏死人啊。薑村長我也見到了,他說薑美的奶奶出遠門,沒迴來呢。”


    吳磊疑惑道:“吃喜宴?還是喪宴?”


    我說:“吳哥,是喜宴,不是喪宴,現在,我就在人家洞房裏呢。”


    吳磊那邊忽然傳來一陣雜音,具體他又說了什麽,我沒聽清楚,緊接著就是盲音,信號直接斷了。


    我收起電話,抬手剛要撩起床簾子,突然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迴頭一看,原來是薑村長。


    我以為薑村長肯定罵我來搗亂,但他卻笑了笑說:“喜歡這新娘子麽?”


    我頓時懵了,心說,你守著人家兩口子問我,這不是找揍麽?


    我也笑了笑:“我都沒見過人家新娘子……”


    薑村長說:“沒見過,入了洞房不就見到了麽?”


    我瞅著村長,一把年紀,咋說話越來越不上道了,我又不是新郎,咋跟我扯唿上了。


    我覺得薑村長肯定是喝多了,轉身就想走。


    不料,薑村長又一把抓住了我:“收了人家八十八斤的大禮,不入洞房就想走?”


    聽到這句話,我不僅是疑惑,更重要的還是驚訝。


    八十八斤重的大禮!


    毒舌婦曾經罵過我,說我會被一個八十八斤重的東西給砸死,然後她會給我買一屋子花圈,九個紙人。


    花圈和紙人我早就看到了,這八十八斤重的大禮,肯定就是那個八十八斤重的東西了。


    我追問薑村長:“那八十八斤重的大彩禮,到底是啥啊?”


    薑村長嘿嘿一笑,湊過來說:“你問薑二傻子去啊。”


    薑二傻子?我以為薑村長在跟我開玩笑,就沒有搭他這個話茬。接著說:“新娘子又不是我的,人家咋會把八十八斤的大禮交給我?”


    薑村長抬了抬嘴巴,示意我朝梳妝台上看。


    目光投過去,我見到,梳妝台上,有個相框,相框裏有新娘和新郎的合影,不可思議的是,裏麵的兩個人竟然是我和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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