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流爺跟我大體講了一下,他所經曆的與家族血咒有關的一些事。


    流爺說:“我老家在五台縣一個小山溝裏,我們的村子很普通,家裏人看著也沒啥特別的。不過十歲那年,我家發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也正是這件事,讓我認識到,我們秦家與其他人家,以及我與別的孩子的不同之處。


    那年冬天,我們村裏死了個叫錢進的年輕人,這人也就是二十多歲,據說是去河麵鑿開冰麵炸魚的時候,炸藥點著了,冰窟窿鑿小了,炸藥沒塞進去就炸了。


    錢進炸魚用的是開山的白炸藥和雷管,威力特別大,爆炸完之後,這冰麵上就剩一片血紅的肉塊和內髒了。


    錢家人沒辦法,隻好用白布將屍塊包裹起來,放入買來的壽材抬迴了家。準備停棺三天,發喪出殯。


    錢家與我家正好是對門,錢進出事後,我的家人也過去幫忙料理後事。沒想到,錢進的事過去之後,我們家就開始發生一些怪事。


    首先是我爺爺,晚上睡的好好的,第二天總是發現自己的被子裏有鮮血,而且是一天比一天多。但令人奇怪的是,我爺爺身上沒有傷口,我奶奶不和他在一個屋裏睡,自然跟她無關。我們絞盡腦汁,始終也沒找到那些血水的來源。即便是換了住處,這種情況依舊沒有改觀。


    就這樣,不到一個星期,我爺爺就渾身無力,臥床不起了。當時家裏找來距離最近的大夫,大夫看過之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後來,我爺爺沒撐過兩天就死了。


    據說,一個人臨死前,都會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能夠看清許多事物的本質。當時我爺爺也是,咽氣那天晚上,他總是驚恐地盯著門口。


    我媽問他看啥呢,我爺爺說,對門死的錢進在門口朝裏瞧他呢,錢進渾身是血,沒一塊好肉,腸子都拖在地上。


    我爺說出這話,把我們全家嚇了一跳,雖然都明白他說的是胡話,但還都不自覺地朝門口瞧一眼。


    後來,我爺爺又說,其實錢進那孩子不是自己炸魚作死,而是有東西要害他。


    我娘問道,到底是誰要害錢進。


    我爺爺想了想說,我看見了,錢進炸魚那天,他明明把冰窟窿鑿的很大,但往下塞炸藥的時候,那冰窟窿裏有個東西,把炸藥給擋住了。錢進是看到那東西,被嚇傻了,忘了手裏還有點著的炸藥,才沒跑開。


    我娘問,那到底是個啥東西。


    我爺說,那是一口紅色的小棺材。


    我爹娘聽我爺這麽說,都渾身一震,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一般,臉上變得毫無血色。當時,我不明白,他們為哈那麽害怕爺爺提到的小紅棺材。


    我聽到這句話後,隻是覺得冰麵下的一口棺材阻擋了錢進的炸藥,結果他把自己炸死,這事非常的邪性,滲人。但我並不知道,我爹娘想的,跟我想的完全不是一迴事。


    接下來,我爺爺似乎清醒了,他看著我,對我爹說,一定要保住我孫子中流。


    說完他又看了一看門口,然後就躺下,很快咽了氣。


    也許是因為我爺爺臨死前經常瞅那門口的緣故,所以我對黑洞洞的門口,非常的害怕,一個人都不敢出去。我總覺得,門口有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正窺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後來,我經過門口的時候,朝地上看了一眼,發現地上有一小灘血,也就巴掌那麽大,那血很奇怪,顏色看似很深,像是剛流淌下的,但又不是很新鮮。


    我沒敢跟我爸媽說,悄悄跟我小叔叔說了。


    我小叔膽子大,他看了也很奇怪,就點著蠟燭,四處照,看別的地方還有沒有這樣的血,結果我們發現,除了這一灘之外,還有一滴滴的,一直延伸到門口,給人的感覺就是,好像有個受傷的人,從外麵走進來,站在了我們家門口一般。


    我小叔摸了把柴刀,提著風燈,沿著血跡就出了門。當時我心裏害怕,也想弄清地上的血到底是怎麽迴事。所以,就跟了上去。


    沿著血跡,我們一直走,最後,血跡竟然延伸到了我家的祖墳地裏。


    當時,我小叔也是嚇得不輕,正要打算迴去,忽然墳墓邊的草叢裏,傳來了一聲咯咯咯的笑聲。


    我是立馬嚇尿了,我小叔也是嚇的不輕,但他膽子大,後來終於鼓足勇氣,提著柴刀,進了草叢。


    小叔過去以後,沒兩分鍾,我就聽到了他近似瘋狂的驚叫聲。我覺得他好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然後又發了瘋一般開始追打起那個東西來。


    這期間,我就坐在一個墳邊上,站也站不起開,喊也喊不出聲。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小叔迴來了,我看到他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弄的,還是被什麽東西給傷的。


    我終於鬆了口氣,站起來,問小叔剛才那是個什麽東西。


    誰知,我小叔說了句令人難以捉摸的話,他說,咱家祖墳地裏多了一口棺材,上麵全是血,好像錢進的那口。棺材裏,還藏著東西。


    我問是什麽東西,我小叔也不說,拉著我瘋了一般,朝家跑去。


    迴到家中,小叔將我爸拉到一間屋裏,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我爸出來以後,讓我媽幫我收拾東西,他說要帶我連夜離開這裏,去五台山附近的一個什麽地方。


    那時候,我是很不情願離開我的家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的。我爸看出了這一點,他也沒跟我廢話,直接告訴我,如果我不離開,你就會死。


    我擰不過家人,隻好跟著我爹去了五台山下的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是一男一女兩口子。後來,我知道那男的叫張秋靈,女的叫白霞。他們見了我爹之後,似乎早就知道我們家要出事,別的沒多說,就讓我爹放心,一定會好好照顧我。


    我爹臨走的時候,囑咐我,他不來接我,永遠都不要迴家。


    我問我爹,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爹說:“等你懂事的時候,你張叔自然會告訴你一切,記住,一定要聽你張叔的話。”


    我爹走後的當晚,張叔殺了兩隻公雞,混合黑狗血,給我塗滿了全身,然後又讓我吃了一些非常難吃的飯菜,最後他們讓我進一間屋子,躺進一口舊棺材睡覺,並且囑咐我,無論外麵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也不要吭聲。


    我躺進棺材以後,張叔兩口子把棺材蓋子給我蓋好,在棺材前,點了一支蠟燭。由於棺材前有個小洞,我大體能看清外麵的一些情況。


    一開始,外麵還挺正常的,後來,忽然間,那支蠟燭的火焰開始晃動起來,整間屋子裏似乎是刮進了一陣怪風。


    也就在這時,我隱隱聽到,外麵的張叔和張嬸嘴裏念出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語,突然間一陣夾著鬼哭魔笑的狂風襲來,我感覺整個屋子都被陰風給包裹住了,我所在的棺材板子發出劇烈的顫抖,外麵不斷傳來嘎吱嘎吱,抓撓棺材板子的聲音。


    此時,張叔和張嬸已經亂作了一團,我聽張嬸聲嘶力竭地大喊張叔,快點帶我走。


    張叔搬起裝著我的棺材,放在了一輛馬車上,之後,他趕著馬車開始在夜裏狂奔。那一刻,我隻記得,張叔趕著馬車在唿嘯的大風中一直前行,至於走了多遠,後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舊躺在棺材裏,但漆黑一片,我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敲打棺材,也沒人迴應,我仔細感覺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很靜,有泥土的潮濕氣味,那時候我明白,我所在的這口棺材,早已被埋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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