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那老乞丐是戴著帽子給齊家人磕頭,磕頭就是叩首,這‘叩’字,戴個帽子,可不就是‘命’麽?”


    我恍然:“還真是這樣。那齊家這事後來怎樣了?”


    流爺說:“齊家老太爺按照那位高人的指點去了廟裏,結果,第一天晚上,他的後背上就增加了一塊鬼爪屍斑,不過,這位齊老太爺並沒有死。老太爺見自己安然無恙,於是就更加虔誠地誦經念佛,祈求早日擺脫這厄運。


    但接下來,齊家老太爺每天晚上,後背都會增加一個鬼爪印,到了第七天的時候,齊家老太爺兒後背的鬼爪印也就達到了七塊。這天晚上,他抬頭,竟然看到佛像流下了血淚。但同時,那鬼爪龍盞天燈,也不見了蹤影。


    齊老太爺以為這就沒事了,但當天迴到家以後,齊家就關門謝客,基本上隔斷了與外界的聯係。


    但幾個月後,有人發現齊家的宅子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了。


    齊家人上上下下,連同家裏的仆人二十幾口子,全都失蹤不見了。


    據說,當時齊府的一切都好好的,不像是攜家帶口出逃的樣子。當然,也沒人看到任何一個齊家人離開齊家外出。


    官府得知此事之後,進行了暗中調查。調查的差役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住進了齊家的宅院,但奇怪的事發生了,每天晚上,齊家房中的窗戶紙上,都會出現一些鬼爪手印痕跡,那些調查的差役害怕自己枉送了性命,也就離開齊家。從此以後,齊家的這事,就成了一樁曆史懸案。”


    流爺喝了一口酒問我:“你知道齊家人都去哪兒了嗎?”


    我搖頭,等他繼續說。


    流爺笑了笑,把頭伸過來,看似要給我一個出乎意料,振聾發聵的答案。


    他剛要說,忽然抬頭朝我身後看了一眼,接著腦袋一縮,放下筷子,貓著腰就朝廁所的方向跑。


    我迴頭一看,林護士走了過來,她正盯著逃跑的流爺,一臉的迷惑。


    “剛才那是誰啊?你朋友?”


    我說:“對,在紫林剛認識的,流爺。”


    “流爺?陳中流?”


    我驚訝地看著林護士,這倆人要是認識那真是狗血了。


    “你認識他?”


    林護士沒說話,徑直朝流爺逃走的方向走了過去,轉眼他擰著流爺的耳朵,出現在了大眾的視野裏。


    流爺被一個女的擰著耳朵,頓時臉麵通紅,但他還不敢大叫,怕引來更多人的觀摩。隻是齜牙咧嘴,不斷給林護士打手勢,那意思是我改了,我什麽都聽你的,求姑奶奶放手吧。


    我忽然明白,昨晚的時候,流爺肯定是看到了那個假的林護士,沒分出個真假,這才被嚇跑的。


    到了餐桌跟前,林護士才把流爺放下。


    流爺揉著耳朵,苦逼著臉對我道:“秦兄,讓你見笑了,我師姐她就是這麽……”


    林護士拿眼一瞪,流爺接著道:“我師姐她就是這麽好!對我那是萬分的關心,一個月不見,她就擔心我餓肚子。今天,肯定是給我送生活費來了。”


    我說:“給你送生活費來了,你跑個啥啊?”


    林護士噗嗤一笑:“陳中流你讓我找的好苦啊。”


    流爺剛要解釋,我先問:“林姐,流爺喊你師姐,你們肯定是同門了。我看得出你和流爺都是有些手段的,不知道你們入的是哪一門哪一派啊?”


    林護士問:“你覺得呢?”


    我說:“你能對付水倒,打劫路的小鬼;流爺能對付胡天元那妖道,你們肯定是道門中的茅山派吧?”


    流爺聽後也笑:“我和林師姐確實是玄門中人,但我們不是什麽茅山的,我們這個派別比較特殊,你可能沒聽說過。”


    我說:“看你們的手段,不是茅山的什麽?按小說裏的那些標準,肯定是啊,對了,你們也是龍虎山的吧?”


    流爺搖頭,正了正身,剛要給我大吹一氣,我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接過來之後,對麵傳來一男人的慢條斯理的聲音:“秦非是吧?”


    我說:“我是秦非,你是哪位?”


    “我是哪位你先不用管,你聽聽這個人的聲音,想想,她是哪位?”


    “哥,我是英子……”


    我猛地站起來:“英子?”


    “聽清楚了吧?英子在我手上。”


    我說:“你到底是誰?想幹嘛啊?”


    “嗬嗬,你不用著急,在達到目的之前,我們不會對英子怎麽樣的。換句話說,英子的安危,完全掌握在你的手裏,隻要你按照我們說的做,她就不會出任何問題。”


    我說:“說你們的條件吧。”


    “昨晚你去了一個地方,帶走了一樣東西,對吧?”


    我心中一顫:“你想要那件東西?”


    “不,我隻是想說,那件東西,雖然出自我們何家的地盤,但它畢竟不是我何家的。既然你拿去了,我們也不打算要。今晚,我隻想和你見個麵,給你看一樣東西。”


    “給我看一樣東西?啥東西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晚些時候,我會把會麵的地址發給你,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你可以帶一個朋友過來。”


    說到這裏,那人就掛了。


    林護士和流爺問我,到底怎麽迴事。


    我把與那人的通話內容一說,林護士說:“剛才我去英子那裏,發現她不在,還以為她跟你在一起呢。到了這裏,我看到中流,還沒來的及問你呢。那些人,可真夠快的。”


    流爺說:“何家人綁了票,不要錢,不要東西,還要給你看一樣東西,這可真是邪門了。”


    林護士分析道:“那盞燈關乎何家人的生死,他們沒有理由不拿迴去。既然他們說明了不要,那麽這也許是一種欲擒故縱的計策。”


    流爺豎起大拇哥道:“師姐,你太聰明了,跟我想的一樣。”


    林護士說:“你誇我還是誇你自己呢?”


    我說:“林姐說的對,關於這燈,我也隻是剛聽流爺講過那個故事,一時還琢磨不透,到底和我身上的七星咒有啥直接的關聯。接下來,我小心便是。今晚,我倒要看看何家人又出什麽幺蛾子。”


    林護士思索了一番,說:“不管怎麽說,今晚何家人的目的應該與他們舉行的那次冥婚有關係,你還是要多加小心,可不要再著了他們的道。”


    流爺說:“師姐放心,今晚我陪秦非過去,保證他萬無一失。”


    林姐點頭對我道:“那就讓中流陪你去吧,但願他能起到砥柱的作用。我呢,就負責外圍,接應你們。”


    整個下午,我和流爺一直在等對方的電話。五點鍾的時候,對方發來一個地址:“今晚十一點三十分,明輝路,13號,5號樓,不見不散。”


    流爺看了,捏著下巴琢磨道:“十一點半……時間還早,我覺得,咱們可以先去探探路。”


    林姐道:“現在還早,去了很容易被發現。等天黑了,再行動也不遲。”


    天黑下來後,我們做了一些必要的準備,打了輛車,直奔這個地址而去。


    為了避免被發現,我們在距離這個地點五十多米的地方下車,分散前行到了附近。


    我們遠遠一看,這裏好像是一所搬遷了的學校舊址。


    林姐有些驚訝:“這不是朝輝醫學院的老校區嗎?”


    我說:“昨晚給我寄東西的史曉燕他們,就是在這所學校失蹤的,齊家大小姐齊焱的屍體,也曾經在這裏存放過。”


    林姐點頭,盯著沉寂在黑暗校園裏的樓房說:“沒錯,何家人選在這個地方,肯定和齊家大小姐的屍體有關。”


    流爺聽我們說完,有些摸不到北,問咋迴事。


    我和林姐簡單把昨晚收到梳子,又去史曉燕家的事跟流爺簡單講了一遍。


    流爺道:“看來,流傳了幾百年的齊家消失之謎,今晚要解開了。不過,我怕何家人給咱在這裏下套,咱們可得合計合計,怎麽先給他鑽個洞出來。”


    我瞅著裏頭的樓房,問林姐:“這學校有後門嗎?”


    林護士想了想:“有後門,不過,西側有一段牆非常矮,從那個地方進去,應該更好。”


    繞到西側的小巷子裏一看,果然有一段矮牆,更方便的是,牆底下還停著一排汽車,幾乎把小巷子給堵死了。


    流爺爬到汽車頂上,非常輕鬆地上了牆,瞅了瞅裏麵,給們打了安全的手勢,翻身進了院子。


    我和林護士緊隨其後,落地之後,我們仨跟做賊似的,貓著腰到了一個隱蔽處,先藏好了。


    流爺說:“師姐,你在這裏等著,我和秦非先摸到那樓跟前看看情況。”


    林護士說:“你們小心點,如果事情不對頭,趕緊出來,我在外麵接應你們。”


    我和流爺看著樓上的編號,很快摸索到了那座所謂的5號樓。


    5號樓側麵,有個白色的鐵牌子,上麵寫著:“醫學實驗樓。”


    我說:“這麽多樓房,單選這座實驗樓,肯定有貓膩。”


    流爺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隨即,他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時間還早,何家人肯定想不到咱已經摸到了這裏,咱們進去之後一層一層地去摸。找到英子之後,能打對方個措手不及,把人救出來最好。如果行不通,咱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我說:“好,那我先撒泡尿準備一下。”


    流爺也解開褲子,尿著說:“我看你是緊張了吧?”


    我說:“我這叫輕裝上陣。”


    流爺說:“跟我想的一樣。”


    見周圍沒人,我們打開樓側的一扇窗戶,爬了進去,進到了這座樓的第一層。


    這座樓是南北兩排陰陽麵的結構,我看左邊,流爺看右邊,很快,我們就把第一層的二十多間教室,實驗室搜了個遍。這一層的房間大都沒鎖,裏麵的課桌椅,實驗器材早就搬空了。最後,我們把男女廁所都摸了個遍,也沒有任何發現。


    上了二樓以後,我們還這麽辦,就這麽搜到四樓,我和流爺喘著大氣,累得跟狗似的,鬼影也木見一個。


    流爺掐著腰,抹著臉上的汗,說:“哎喲,不行,這麽弄忒費勁了,我看這樣吧,上邊四層,咱們分開,每人兩層。你摸七八,我摸五六。”


    我說,行。


    歇息片刻,我徑直上了七樓。七樓沒什麽發現,這樓層越高,越不容易逃跑,所以我覺得這八樓肯定也不會有人。


    到八層,查到中間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前麵有個房間竟然亮著燈,學校早就斷了電,這應該是點了蠟燭之類的。


    我愣了一下,看來我和流爺都特麽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人家在八樓點著燈呢,我們自作聰明,嘚吧嘚分析著,一層層瞎找呢。


    我剛悄悄摸到這教室跟前,看到門窗都是關著的,並且都有厚厚的窗簾遮擋,門牌上寫著:“人體標本儲存室。”


    我聽了一下,裏麵沒有任何聲音,隨即慢慢推開了門。


    進去之後,我看到這間儲存室中間的一張寬桌子上,點著一支很粗的白蠟燭。


    蠟燭周圍一圈放著許多巨大的玻璃瓶子,這些瓶子呈白色,有三四十公分高,裏麵都有液體,液體裏都懸浮著一樣奇怪的東西。


    由於光線暗淡和液體渾濁,我沒看清到底是什麽。


    我奇怪地走到跟前,彎腰仔細看了看這瓶子裏的東西。看清楚裏麵的物件的時候,我頭皮頓時一麻,不禁後退了兩三步。


    瓶子裏裝的,竟然是一隻隻的人手!


    這些人手全都是從手腕的位置切割下來的,它們懸浮在液體中,呈現出各種各樣的姿態。


    圍著走了一圈,我還發現,這些手都像是要去抓什麽東西的時候被砍下,之後一直保留這個形態。


    此時,我忽然想到史曉燕的那本筆記裏,全是血手印,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們,這些手是解開問題的關鍵呢?


    另外,很明顯,何家人讓我們來這裏跟他們談判,第一個目的,就是要讓我們看到這些手的標本。這也是他們選擇實驗樓的目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學校在搬走的時候,沒有把這些手的標本帶走。


    難不成,何家人也想借助我們,解開這些手隱藏的秘密?


    我這腦子頓時又空了。


    猛然間,有個隱隱的,沉著有力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走進這間屋子,你看到的不是殘斷的手掌,而是一個亙古天機大秘的端倪,你從此將麵臨著無盡的磨難與挑戰,你的人生之路,將徹底被顛覆,你想留下,還是想出去?”


    我說:“我出去想想,再迴來吧。”


    我轉身剛到門口,流爺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把我撞飛進去三四米。


    我差點爬不起來。


    臥槽,不讓出去,看來這都是命啊!


    那個聲音又在我耳邊隱隱響起:“為了薑美,你也會毫不猶豫的留下的。”


    我看了看周圍,沒其他人。


    流爺見我發呆,趕緊扶起我:“咋,嚇傻了?”


    我晃了晃腦袋,說:“木事,你快看看這裏麵的東西。”


    他走到那些瓶子跟前一瞧,也是大為驚駭。隨即,他說:“看來,齊家這個流傳了千年的秘密,終於要解開了。兄弟,你也有救了。”


    我點點頭,想著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音,自知,整件事情遠不止於齊家的秘密這麽簡。


    或許,今晚真的是我命中的一個巨大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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